（母親）母親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偉大的人

鳳凰涅槃

美篇昵稱：鳳凰涅槃美篇號：5082942圖：網絡致謝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頭上長了癤子。那癤子生得突兀，像一粒熟透的野果，頂在我的后腦勺。鄉村醫生來了，從他那泛黃的藥箱里取出一貼黑膏藥，那膏藥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藥草味，像是把整個山坡的苦味都熬煮進去了。他往我頭上貼時，我尚能忍受，只覺得頭皮一陣發緊。待到過幾天來揭下時，那疼痛卻如刀割，我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母親在一旁看著，竟也跟著流淚。她的眼淚是無聲的，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泥地上，很快就被吸干了。那時我不明白，為何疼的是我，哭的卻是她。 后來我上學了。學校離家遠，要翻過一道坡。冬天里，北風卷著雪粒子，打得人臉生疼。母親便背著我，一步一步往學校走。她的背并不寬闊，卻溫暖得很。我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看見她呼出的白氣在風中迅速消散。她的棉鞋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那聲音至今仍在我耳邊回響。有時風雪太大，她便停下來，把我往背上顛一顛，又繼續往前走。我趴在她背上，看見她發間落滿了雪花，像是突然白了頭。母親的手粗糙得很，常年勞作使她的指節粗大，掌心布滿老繭。可就是這雙手，能捏出最精巧的餃子褶，能繡出最細致的鞋墊花樣。夏夜里，她搖著蒲扇為我驅蚊，那風里總帶著她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著皂角的清香。冬夜里，她把我的腳揣在她懷里暖著，我冰涼的腳趾觸到她溫熱的皮膚，她也不躲，只是輕輕"嘶"一聲，然后把我摟得更緊些。 母親不識字，卻極敬重文字。我上學后，她從不讓我干農活，只說"讀書要緊"。每當我伏在油燈下寫字，她就在一旁納鞋底，針線穿過厚厚的布層，發出細微的"嗤嗤"聲。有時我抬頭，總能對上她含笑的目光。她看不懂我寫的字，卻看得極認真，仿佛那些歪歪扭扭的筆畫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記得有一年鬧饑荒，家里糧食緊張。母親每餐都吃得很少，卻總把稠的留給我。我那時年幼無知，竟也吃得心安理得。直到有一天夜里，我起夜時看見她在廚房里就著涼水啃野菜團子，才恍然大悟。我站在黑暗里，看著她佝僂的背影，突然覺得喉嚨發緊。第二天，我故意剩了半碗粥，她卻生氣了，說糧食金貴，不能糟蹋。我至今記得她當時的神情，既嚴厲又心疼。 母親走的那一天，我還在學校里上課。接到消息時，天正下著雨。我趕回家時，她已經躺在那里，安靜得像睡著了一樣。她的面容平和，那些操勞的皺紋似乎都舒展開了。我握住她的手，那手還是溫的，卻再也不會為我掖被角了。院子里那棵她親手栽的棗樹正在開花，細碎的小花落了一地，無人打掃。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村里的老屋早已坍塌，那棵棗樹也不知所蹤。可母親的身影卻時常浮現在我眼前：她在灶臺前忙碌的樣子，她在燈下縫補的樣子，她站在村口目送我上學的樣子。這些記憶如同老照片，邊緣已經泛黃，畫面卻愈發清晰。有時我在集市上看見賣黑膏藥的，那氣味飄過來，瞬間就把我拉回童年。或是冬日里聽見踩雪的聲音，也會不自覺地回頭張望，仿佛能看見那個背著孩子艱難前行的身影。母親不在了，可她留下的痕跡卻無處不在，就像風過麥田，麥浪起伏的形狀就是風的形狀。 母親節到了，滿街都是賣康乃馨的。我買了一束，卻不知該放在何處。最后我走到郊外的小河邊，把花撒在了水里。河水帶著花兒流向遠方，就像時光帶著記憶流向更遠的時光。我知道，在某個我無法抵達的時空里，母親還活著，她還年輕，她還會為揭膏藥而哭泣，還會在風雪中背著孩子前行。這世上有無數歌頌母親的文字，卻永遠不夠。因為每個母親都是獨一無二的，她們的愛像指紋一樣不可復制。我的母親不識字，沒留下只言片語，可她用一生的操勞寫下了最動人的詩篇。那些詩行刻在我的骨頭上，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 如今我也老了，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灰塵在光柱里飛舞。恍惚間，我仿佛看見母親站在光里，還是年輕時的模樣。她朝我笑了笑，然后轉身消失在陽光中。我知道，她從未真正離開，她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我——化作風，化作雨，化作每一個我想念她的瞬間。母親是世界上最美麗偉大的人。她的美麗不在于容顏，而在于那顆永遠為孩子跳動的心；她的偉大不在于壯舉，而在于日復一日的默默付出。她像大地一樣不言不語，卻孕育了無數生命；她像老井一樣不起眼，卻滋潤了幾代人。 我寫下這些文字時，窗外的槐花正開得熱鬧。那香氣飄進來，讓我想起母親做的槐花餅。她的手藝早已失傳，可那滋味卻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里，成為最珍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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