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雞婆鞋”</p><p class="ql-block">母親告訴我:“這鞋子叫‘雞婆鞋’。你看這鞋子，矮矮的，圓圓的，胖胖的，松松的，就像一只剩蛋的肥雞婆一樣。冬天穿在腳上，保管你不僵腳，不得生凍包”。我問母親，這是你發明的名字？母親笑了笑繼續給我“科普”。“應該是祖祖輩輩口口相傳的名字，我可沒這個水平”。她沒停歇，“可能還含有一種母愛的成份，就像老母雞護佑小雞的意思吧”。一個純碎的家庭婦女，一個樸實勤勞的母親，把那份母愛，說得入情入理，頭頭是道，深深地融入到了日常中。</p><p class="ql-block">母親是一位勤儉持家的人。她個子矮小，瘦弱，但內心堅韌，從不向生活屈服，很有主見。用智慧和勤勞擔起了操家理事和養育孩子的重任。做“雞婆鞋”僅僅是她生活中的一朵小小浪花。</p><p class="ql-block">夏季的陽光，正好給母親準備冬天御寒的棉貨提供了方便。那時，家里窮，買不起越冬的棉貨。從大人到小孩御寒的鞋子都是母親親歷親為制作。母親那雙手巧得很，一輩子不知做了多少雙“雞婆鞋”，捂住的不僅僅是一雙雙冰冷的腳，而且，溫暖著嚴冬里的家人們。</p><p class="ql-block">看似普通的一雙“雞婆鞋”，其實并不普通。做工講究，工序復雜，費時費工，但母親從不厭煩。</p><p class="ql-block">那時，做“雞婆鞋”首先橫亙在母親面前的是材料受制，“巧媳婦難做無米之炊”。即使如此，并不能撼動母親那顆慈愛的心。</p><p class="ql-block">“雞婆鞋”和布鞋一樣，鞋底是關鍵。“填鞋底”要用很多耐磨，厚實的布料。沒有現成的材料就得想方設法去找，擇剪很多破舊的衣褲是很好的途徑。趁好的天氣，用米湯做粘合劑，把破布一塊一塊貼在一塊平整的木板上，晾曬在太陽下。一層兩層，一張兩張，齊備后待用，這種“打布殼”是做鞋底的不二選擇。</p><p class="ql-block">另一個工序也同步進行，“漆麻繩”。我們老家的叫法，其實就是搓麻繩。用生麻浸泡晾干，增加揉性和韌性。將晾好的麻絲手工搓成麻繩，看似容易其實很難，這種“技術”活，很多人搓不來，不能把麻絲搓成一根根勻稱的麻繩。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可我母親卻做得得心應手，手到擒來。</p><p class="ql-block">鞋子的尺碼是穿在腳上舒不舒服的標準。母親有辦法找到合適的途徑的。她用一根谷草給我量腳板，測好后剪去多余的部分，剩下的就是腳的尺碼。母親說，這樣的尺碼才“合腳”。屢試都成，果然如此。</p><p class="ql-block">量好尺碼后開始給鞋底“下料”，“依樣畫葫”剪裁下打好的布殼。布殼填多少層憑的是母親的經驗。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越薄越行。厚很了耐穿但“納鞋底”很費勁。薄了好納可又不經穿。選個折衷的，母親認為還行。</p><p class="ql-block">真正要花錢的還是在“鞋幫幫”上。母親說，再咋個都得“扯”塊新布。這樣才叫“新鞋”。扯好布裁剪好鞋幫幫，然后在攘上棉花，竄針銜好，“雞婆鞋”算是完成了一半。</p><p class="ql-block">從那時起，只要母親閑下來，一定會坐在“麻攬篼”前的小凳上，手上戴著一個“頂針”，線頭隨著針在走動。尤其在那夜靜更深的時候，煤油燈忽閃忽閃，聽著母親沙沙沙“納鞋底”聲音，我酣然進入夢鄉……</p><p class="ql-block">一雙“雞婆鞋”，飽含著母親殷殷情懷和慈愛，溫暖了我一生，讓人靦懷銘記和感慨。風塵半載仍懵懂，而今才生寸草心。謝謝母親！</p><p class="ql-block">2025.5.10.母親節前夕柏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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