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親15歲參加工作時所在的兵工廠是蘇聯援建的。因此,小時候,蘇聯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紡織姑娘》、《白樺林》、《紅莓花兒開》……成為那個年代的母親們口口相傳的曲調,在空氣中彌漫。我的蘇聯文藝情結,就是在這種潛移默化中生成的。</p><p class="ql-block"> 母親22歲生的我和孿生弟弟,正是她無憂無慮的哼唱時節。因此,蘇聯老歌還是我們童稚時期的搖籃曲,是我們童年文化啟蒙的牛奶與面包……</p><p class="ql-block"> 還能約略記得,作為兵工,母親節假日最愛穿的衣裳,是沒有帽徽領章的軍服。那是個激情燃燒的歲月,母親們在兵工廠工作,軍裝也是她們的時裝……</p> <p class="ql-block"> 母所在的兵工廠,在黑龍江密山和連珠山之間,一色的蘇式小二樓,小三樓板房,母親就是在這樣的生存環境里,度過她懵懂的春華雪月的(見母親從參加工作到退休的老照片)。后來,滿腹才情的父親,27歲時因積極能干 肯吃苦,被定為萬人大廠的副廠長人選,接受政審,結果家鄉人一句“地主資本家,解放前騎在人民頭上 ,解放后還騎……”斷送了父親的政治生涯,母親,由此成為家庭的主載——</p> <p class="ql-block"> 好多年前我曾寫過一篇散文,發表在當時的《城市文學》上,其中,有過這樣一段關于家事的記述——</p><p class="ql-block"> 因為出身問題,爺爺、奶奶不堪運動的襲擾,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帶著三個姑姑,從山東蓬萊老家,來到東北我們生活的邊陲小城。四口之家(我是孿生),一下就變成了九口。幾年之后,又有了弟弟以君和以剛,哭聲笑聲便和諧成一個典型的東北大家子。60年代的雙職工家庭,本是被人羨慕的富有標志。可人口多,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要不是奶奶精心計劃;要不是每月買一些豆腐渣之類的輔助食物,溫飽怕都要難以維持。母親,卻從沒因此抱怨過。</p> <p class="ql-block"> 小鎮的山有大片的腐殖質土地,種子撒進去就能生長糧食。因此,為了我們這群正在長身體的半大小子能有足夠的給養,母親利用星期、假日,帶著二姑、三姑到山里開荒種地。秋天,竟也收回了半個房間的玉米棒子,將口糧補足了。這時的母親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正是現代人講吃、講穿、講享受的年齡,可她又要上班,又得為生計勞碌。辛苦是必然的。</p> <p class="ql-block"> 那個年代,沒有電視,沒有多余的休閑和娛樂,可人卻全都是樂呵呵的。當時全家人最愉快的時候,就是圍聚在大堆的玉米棒子旁邊,干活講舊事。我們邊學大人搓玉米粒,邊聽家族曾經的故事。說到盡興時,奶奶總要"唉"地嘆上一聲,用圍裙兜起一堆挑揀出來的嫩玉米,小腳顫微著就下了廚房。是以此掩飾傷感;還是不堪世事變換。半個小時回來,一大桌金黃的玉米棒子和著大蔥、大醬,又會將感傷驅盡,快樂找回。擁擠的小屋又甜美地漾起歡情。</p> <p class="ql-block"> 苦,有時并不都是壞事兒。它讓人不去想那些不著邊的事情。因此,有時想,如今的人,吃穿不愁,又哪來的那么多痛苦呢?是欲望太多,希望太多了吧?</p><p class="ql-block"> 母親是在苦中挺過來的,四個兒子,三個姑姑,都賴以這樣一個生存環境,而她當時,也不過是個比姑姑們大不了幾歲的小媳婦,偶爾有個脾氣,使個性子,也是免不了的,但有一點,面對家庭的諸般苦難,它始終無怨無悔,從沒唉聲嘆氣過,因此,一個大家庭,就是這樣平靜地走過來了。</p> <p class="ql-block"> 母親在艱苦中長大。她的童年很凄清。據她講,由于她的母親去世早,繼母性格又古怪,母親從小寄養在親戚家,十歲上因生活無著,才又回來,但繼母怎么也容不下她。所以,挨打受氣是免不了的。為了早點離開家,十五歲瞞著年齡參加了工作。也許正是這樣的原因,使她擁有了常人所沒有的承受能力。她腦中的信念非常單純:掙錢,養家。除了這個,好像就沒想過別的,但有一件事讓她念念不忘,那就是,她只有一個姐姐,一次來看她,走時,十幾元的車票母親就是拿不出來,姐姐心里明白,悄悄地寫信給家里,寄來錢,才回去。姐姐不在了,如今母親每想起這事,心里就慚愧,說,"我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姐姐最惦記我,可老遠地來了,我竟連張車票都沒給買!她現在要是還活著該多好……"</p> <p class="ql-block"> 1969年,珍寶島中蘇領土爭端,母親所在的兵工廠是蘇聯援建,為防意外,上方一聲命令,兵工廠,全國疏散,父親還在勞動改造,因此,一家人隨母親從密山的475,遷到太原的245(也是蘇聯援建的兵工廠)。這是一次決定家族命運的遷徙,父親因了這樣的遷徙,結束了因出身帶來的陰霾,我卻因此有了從中學到插隊,到工作,到上學……到滿懷蘇聯情結的莫斯科……</p> <p class="ql-block"> 母親活著的的時候,我還在夢寐中的“蘇聯”往返,是時,母親已經年近八旬。人過八十是個坎,在跨向八十的這個坎上,母親一年中屢遭跌撞之災,好在如有神助,一一闖過。為此,母親西去的前一年(2016年中俄跨境電商大會我的蘇聯老版畫收藏首展之際,我在鎮江金山法海顯靈地,為母親上了一柱香,道過一聲祝福——</p><p class="ql-block"> 母親在,兒子頭上就有一片天呢!</p><p class="ql-block"> 期求母親健康快樂到永遠!卻沒想,母親第二年就死了……</p> <p class="ql-block"> 人們常用: “鬼話,誰信呢!”這句口頭禪來揶揄一些豪言壯語。母親死后,我常在母親像前,燃香,祈福!卻不由地自嘲: 人話,鬼信么?</p><p class="ql-block"> 然,每每念及母親,總會聯想我堅持二十多年的蘇聯美術尋訪。俗話說,人的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從2002年我懵懂中闖入遠天遠地的莫斯科,童年萌生的美術情結,驀地就被激活了,執一事而終一生的執著,由此一發而不可收。就想,這和母親是否有關呢……</p>
主站蜘蛛池模板:
新邵县|
四子王旗|
射洪县|
股票|
乐陵市|
苍南县|
达日县|
泽库县|
丹东市|
汤原县|
辽宁省|
中牟县|
庆阳市|
二连浩特市|
通化市|
雷波县|
东至县|
博野县|
长沙县|
蕉岭县|
平阴县|
石门县|
荣昌县|
百色市|
富蕴县|
安吉县|
博客|
夹江县|
郯城县|
宜都市|
宜良县|
万年县|
大宁县|
灵寿县|
卢龙县|
年辖:市辖区|
贡山|
西乡县|
简阳市|
京山县|
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