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文字/沐熙一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圖片/部分來自網(wǎng)絡(致謝原創(chuàng))</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節(jié)到了,我又一次拿出那雙壓在箱底的棉襪。二十一載春秋流轉,格子絨布的棉襪依然透著暖意,仿佛時光凝固在了那個縫襪的雪夜。我用指腹輕輕撫過布面上的針腳,眼前浮現(xiàn)出母親在燈下飛針走線的情景,那認真專注的樣子,似要將整個夜色都縫進她鬢邊的霜白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棉襪是阿燁讀高一時,母親親手為他縫制的,夾層里絮著當年的新棉。盡管已經(jīng)褪色,我卻一直舍不得丟棄,當寶貝似地保存在箱底。每次撫摸它,就像在感受母親特有的溫暖。那是個寒冷的冬天,阿燁回家說,晚自習時腳冷得很,母親聽后,馬上縫制了這雙棉襪。等將棉襪交到阿燁手上時,老人家的兩眼布滿了血絲。那年她六十九歲,一年后便安詳?shù)仉x開了她深愛著的家人。在她的追思會上,由她一手帶大的阿燁痛哭流涕,傷心不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是河北人,一九五七年從省財校畢業(yè)后分到銀行工作。那個年代鮮有女會計,可母親的算珠卻比男同事?lián)艿酶旄鼫剩阜w間能把十三檔算盤打得如同琵琶輪指。年終決算時滿屋子算珠聲此起彼伏,她的算盤卻像支清脆的小令,總比旁人的調(diào)門先落下最后一個音符。自從跟父親結婚有了我和小妹后,她那雙撥打算盤的手,便更加忙乎起來。雖然家里有保姆帶孩子搞衛(wèi)生,但她依舊忙個不停。除了正常上班外,她經(jīng)常給我們包各種花樣的餃子,做饅頭面條窩窩頭,更是會在晚上抽時間給我們姐妹做衣服、改衣服、縫補衣服等。那些并不拮據(jù)但也不富裕的歲月,被母親用一針一線繡成了錦緞。</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在我的童年記憶里,不管是在銀行的宿舍樓,還是在航校的部隊大院,每個雨夜似乎都帶著針線的溫度。母親總是在燈下補綴著我們蹭破的衣角褲口,或鋪著布行著棉花做棉襖棉褲。平房圈起的光暈里,她翻飛的指尖像銜泥的春燕。布匹裂口處漸次綻放出細密的十字紋,那是她自創(chuàng)的補丁繡法,把尋常的棉布補成了畫布。而那時的我,最喜歡看著母親穿針引線,在她不成調(diào)的睡眠曲中進入夢鄉(xiāng),第二天早上醒來,枕頭邊一定放著被母親的巧手縫補好了的衣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從不踩縫紉機,她所有的成品都是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她說這是我姥姥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教出來的功夫,她早已習慣了。雖然是純手工,但母親卻是麻利得很,一點也不遜色那些縫紉機踩出來的。她做出來的衣服,針腳細密均勻,手感極好。特別是棉衣,絮棉花行棉花那簡直是一絕,那些棉襖棉褲厚薄適中,穿在身上一點也不顯臃腫,既舒適又保暖還好看。而那些碎布頭經(jīng)她裁刀一劃,針線穿梭間就變成了綴著蝴蝶結的背帶裙、滾著云紋邊的棉布衫,好看極了。隨父親轉業(yè)來到湖南后,母親那一手漂亮的針線活更是贏得了不少好評。每當有同事請母親幫忙為她家孩子做棉衣時,母親總是笑著答應并加班加點地趕做出來。她針線盒里的銅頂針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母親就是戴著它縫補了近半個世紀的光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十八歲離家求學的那個秋天,母親邊幫我整理行囊,邊偷偷抹著眼淚。她把一件碎花立領棉襖放進我的木箱里,那是她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趕做出來的。門襟的扣子是當時很流行的琵琶盤扣,棉襖貼身那面的胸口處,母親特意縫了一個內(nèi)袋,方便我放錢幣。當綠皮火車噴著白汽啟動時,我隔著車窗望見母親在追著火車跑,薄衫在風里鼓成了帆。她揮手的模樣深深鐫刻在我的腦海里,成了我在外讀書期間的精神支撐和學習動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母親生前經(jīng)常喜歡說:“針眼兒里穿過的不是線,而是愛。”這句話一直到我生了阿燁也做了母親后才逐漸理解透徹。熟悉的人都說我的相貌和脾氣性格隨了我母親,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最驕傲的其實是從她身上遺傳到的對女紅的悟性和不弱的動手能力,當然更有對文學的酷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我結婚時,自己設計并動手做了一套窗簾、床罩、枕套、被套和沙發(fā)罩,被小姐妹羨慕得非纏著我也給她做一套。阿燁還沒出生,我便和母親一起為他準備了各種式樣的嬰兒服、口罩衣褲、紗衣紗褲、棉衣棉褲、包裙披風等,每一樣都是精心制作。阿燁四歲前的罩衣和棉衣基本上沒到商店買過,都是我親手做的。我特陶醉給他設計制作衣服的過程,也慢慢理解了當初母親為我們姐妹所做的一切。當然,我都是用母親給我陪嫁的縫紉機做這些的,那歡快的“噠噠”聲,伴著我歡快的心情,將碎布化作新衣,讓補丁開出小花,溫馨了時光,也溫暖了母子情。只是那臺蝴蝶牌縫紉機,現(xiàn)在在老家老房子的窗臺下,成了吃灰的古董,成了那個年代的回憶。</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如今我也加入了含飴弄孫的行列,雖然不再需要親手做衣服,但有時也會為小孫女釘釘扣子縫縫褲邊。那天,我學著母親當年的樣子抿線穿針,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找不準針眼。線頭顫巍巍地戳了十幾回,終于穿過時,一滴淚突然砸在手中的衣服上,暈開深色的圓痕。我沒有擦干眼淚,任由它放肆地滴落,一滴又一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五月的窗外,梧桐樹正飄著絮,紛紛揚揚似漫天的針腳,將此刻的晴空縫補成思念的形狀。我把棉襪捂在胸口,忽然覺出些許余溫——原來最結實的針腳,是母親把愛戀融成銀針將牽掛捻做長線縫進我們生命時,那永遠拆不散剪不斷的,愛的結。</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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