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童年往事

夏老師

某日,我正在研究院父母家檢查兒子的作業。聽到門口有輕微的敲門聲,我連忙打開門一看,是一位穿著碎花青布上衫的、背微駝的老嫗拄著個木棍立在門口。那老嫗怯怯地問:“是蓮家嗎?”她從包袱里掏出一張紙:“他大兄弟,你有文化幫俺看看。”我疑惑地接了過來,上面的文字與地址是上世紀80年代末我家在實驗中學的老地址。果然,那位婦人找的就是我母親。她說:農村的娃兒們爭氣,從黃岡浠水考上了武漢師范,分配到廣華中學教書,自己也在這個油城照料孫子。跟別人打聽到了我母親的住處，這才尋來。約摸半小時的工夫,母親外出回來了。當母親看到沙發上坐著的那人時,起初先是一愣。不等母親說話,那婦女趕緊起身,上前顫巍巍地拽住母親的手,說:“哎呀,蓮兒!你不記得我啦,我是上巴河的香兒啊!” 原來,這個叫“香兒”的老人,是母親的兒時伙伴。自從上個世紀70年代初期,父親接我們全家離開黃岡浠水后,她倆已經幾十年未曾見面。兩位老人十分激動,一個勁地回憶童年往事,說到高興處,竟然像小孩子似地咯咯地笑個不停。在一旁正在做作業的小孫子---夏天星看到這感人的一幕,寫了篇《回憶我奶奶的童年》,發表在廣華中學的校刊上。 一直以來,我始終認為母親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從那時候起,我才發現母親原來是如此的健談。 送走了“香兒”,母親仍在回味著童年的歡樂。她向我解釋:在老家白蓮河,小時候,她家姊妹多,父母都是文盲,男孩子一出生,看到啥物就起啥名字,比如:狗剩、磨盤之類都可以。女娃子幾乎不起名字,我的母親在家排行第三,自然叫三妹。無論張、李、王、夏,通通冠以姓氏稱謂。一幫女娃兒經常相約一起到山上拾牛糞、割豬草,雖然很累,但卻充滿了歡樂。有時大家走在彎彎的山道上,哼唱著她們喜歡的黃梅小調,當走到溪水旁,放下背上的小背簍,掬上一捧清冽的泉水喝上幾口。每當看到上游漂流過來的朵朵白蓮花時,眾姐妹便紛紛跑到溪水里搶拾水中花瓣。母親呢,小心地將白蓮花拾掇在鬢發間,歡天喜地回到村子里,怪不得母親的小名叫“蓮兒”。說這話時,母親一臉的陶醉。 再到后來,我曾在單位從事過綠化管理工作。準備到黃岡購買珍珠杜鵑時,特意開車和母親來到了她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地方一梨子園。一下車,母親這里看看、那里摸摸,并不時地向我講解起來:看到溪水旁的那棵冠蓋如云的桉樹了沒?我小的時候，經常帶小舅來這里玩,特別是夏天,別提多涼快了……還有,對面安徽那道山梁南麓,那里以前是一條河,四周到處彌漫著荷花的香氣。你大舅小時候經常在里面游泳,我年嶺小,不敢靠近,就同一幫女娃子在溪水里掏螃蟹…… 幾十年來,我雖然和母親朝夕相處,可是從來都沒聽她說過這么多話語。而且,我深切地注意到,母親說這些話的時候,極像個羞澀的小姑娘。 　　“母親，您雖遠行，但愛永存。在這個母親節，我含著淚遙望遠方，將思念寄往另一個世界。您的愛如五月微風，溫柔而珍貴。我多么希望能再聽聽您的嘮叨，再感受一次您的溫暖。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如果有來世，我還愿做您的孩子，償還這無盡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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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