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后排左起:陳守隆(廣州知青),霍中介(海囗知青),陳國海(海囗知青)。前排左起:李城豐(海南萬寧知青),黃基吉(湛江知青)</p> <p class="ql-block"><b> “大哥”霍中介</b></p> <p class="ql-block">霍中介(右)李城豐</p> <p class="ql-block"> 我參加工作的時候,分配在六師十七團十五隊(廣青隊)三班。三班由老工人,退伍軍人,知青組成。班長李彩珍,195 6年到海南的廣州青年墾荒隊的隊員。副班長霍中介,1968年11月到農(nóng)場的海南僑中知青。</p><p class="ql-block">? 霍中介身高1. 8米左右,高高瘦瘦。年長我們幾歲。上圖照片時霍中介21歲,我,守隆,國海,基吉等人把他尊為“大哥”。我對其他知青和老工人的稱謂都是直呼其名,惟獨對霍中介稱為“班長”,把“副”字去掉了。幾十年一直如此。</p> <p class="ql-block">(我們走在大路上。右起:霍中介,侯麟仔,吳開福,黃基吉,李城豐)</p> <p class="ql-block">霍中介在表演球技</p> <p class="ql-block"><b>1.“酷”</b></p><p class="ql-block">? 我們下鄉(xiāng)那時候還沒有用過“酷”這個詞來形容某人的神態(tài)。</p><p class="ql-block">? 霍中介不茍言笑,整天板著個臉,社交不廣泛,對連隊領(lǐng)導(dǎo)也不是連連點頭笑嘻嘻那種。直到2018年11月知青下鄉(xiāng)50周年紀(jì)念會上,我才知道連隊3位女知青是他中學(xué)同班同學(xué),因為在連隊時極少看到他們間的交流。</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同班同學(xué)合影,右起:占馥瓊,霍中介,盧似文,林愛明</p> <p class="ql-block"> 霍中介對班里的工作非常負(fù)責(zé),誰要是不好好干活,他決不會放過,連老工人都懼他幾分。連隊里頑皮搗蛋的孩子非常怕他,他眼睛一瞪,孩子們落荒而逃。然后,中介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他是知青中為數(shù)不多的會抽煙的,有時候還會給我們表演囗吐煙圈的技巧,深深地吸上一囗煙,緩緩地吐出一個個由白煙構(gòu)成的圈圈,在空中奇妙地飄動……</p><p class="ql-block">? 他的籃球打得好,打大前鋒的位置,搶籃板球,干拔跳投都有一手。那時候,農(nóng)場常有廣州知青與海囗知青,海囗知青與汕頭知青的籃球比賽。海口知青的實力稍遜于廣州知青,但海囗知青中霍中介,陳天榮的籃球天賦卻是得到廣州,汕頭知青的認(rèn)可的。</p><p class="ql-block">? 他的勞動技能令人佩服,犁田耙田,開荒砍岜樣樣精通,不是光憑蠻力,還有許多技巧。他砍伐大樹的技術(shù)了得,既能快速放倒大樹,又能保證安全。他還向老工人學(xué)會了搞木工,把木材加工成桌,椅,箱子。不知道誰把霍中介砍伐大樹的技術(shù)上報給上級,1973年被借調(diào)到六師伐木隊,在吊羅山原始森林砍伐大樹。</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b>2. 獨立思考</b></p><p class="ql-block">? 那時侯覺得霍中介懂很多事情,有許多獨立見解。我第一次從他那里知道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戰(zhàn)爭時的“濟州島事件”。</p><p class="ql-block">? 1952年5月,被關(guān)押在“濟州島”的5萬志愿軍戰(zhàn)俘,不堪虐待,利用計謀綁架了美軍戰(zhàn)俘營長官,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工具與美軍搏斗,美軍對戰(zhàn)俘營進(jìn)行血腥鎮(zhèn)壓,造成幾千名志愿軍戰(zhàn)俘傷亡。結(jié)果被俘的2萬名志愿軍,只有6000人回國。講述這一事件時,霍中介很激動:“這是有血性的中國人,如果我當(dāng)時是戰(zhàn)俘也會與這幫美國佬干的,絕不怕死!”握了握拳頭。</p><p class="ql-block">? “后來這批戰(zhàn)俘回國后,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這究竟為什么呢?”他低下頭,似乎在向自己尋找答案。我也愣了半天。</p><p class="ql-block">? 他還講斯大林當(dāng)年趁我國抗擊日本侵略的困難時期,強行把蒙古從我國分割出去的故事。可是當(dāng)時我們正批判赫魯曉夫反對斯大林的修正主義思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霍中介帶我參觀海南師范專科學(xué)校</p> <p class="ql-block"> 霍中介的家住在海囗府城,我?guī)状位乩霞姨接H到海囗轉(zhuǎn)車都住在他家里,他媽媽是位知識女性,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笑容滿面,講話斯文,和藹可親。花費積累幾個月的魚票肉票,給我做好食的。</p><p class="ql-block">? 霍中介家附近是海南師范專科學(xué)校(大專),海南為數(shù)不多的最高學(xué)府。他帶我到學(xué)校參觀,默默地走了一圈。請路人給我倆在學(xué)校大樓前照了一張相,他說:“我太高了,我彎下腰吧,這樣可以縮小差距。對朋友彎腰不可笑。”</p><p class="ql-block">? “我和你都是讀書的材料,我哥哥是清華大學(xué)畢業(yè)的,我讀的華僑中學(xué)也是好中學(xué),我和同學(xué)們的愿望都是一致的,讀大學(xué)學(xué)好知識報效祖國。希望將來有機會……為啥主張有文化的人接受沒文化的人教育呢?”</p> <p class="ql-block">我那時候長得像個小屁孩。有人說我還沒長開。</p> <p class="ql-block"> 1972年福建的李慶霖冒險向毛澤東“告御狀”,反應(yīng)兒子李良模當(dāng)知識青年“囗糧不夠吃,日常生活需用的購物看病沒錢支付”的問題。毛主席親自回信:“寄上300元聊補無米之炊。全國此類事甚多,容當(dāng)統(tǒng)籌解決。”</p><p class="ql-block">? 此文件傳達(dá)下來后,在知青中引起強烈的反應(yīng)。加上當(dāng)時許多下鄉(xiāng)的高干子弟的父母平反恢復(fù)工作后,通過推薦上大學(xué),當(dāng)兵,招工的途徑,離開農(nóng)村,農(nóng)場。回城。扎根農(nóng)場一輩子的信念動搖了。我們在討論這個問題時,霍中介說:“知青回城,對個人有利,對國家更有利。”</p> <p class="ql-block">霍中介1973年9月給我的信</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在信中說:“我的這次探親,在我的歷史上有著重大的意義,并且很多人可能是無法理解的,但是你是十分把握領(lǐng)會的……”1973年底從伐木隊回來后不久,申請病退回城了。他知道我理解他的選擇,不會把他當(dāng)成“逃兵”的。</p> <p class="ql-block">時隔45年的相會。左起何國華(廣州知青)李城豐,霍中介。</p> <p class="ql-block"><b>3. 俠義</b></p><p class="ql-block">?霍中介帶有一股俠義之氣,疾惡如仇。對朋友熱情幫忙。</p><p class="ql-block">? 他一直把我當(dāng)成小弟弟,呵護(hù)我,教我如何磨砍刀,如何安裝鋤頭柄,如何省力地挖橡膠穴。這些勞動技能在繁重的勞動中減少消耗作用很大。</p><p class="ql-block">? 他閱讀的書籍多,私下講一些當(dāng)時禁止接觸的外國名著和中國古典文學(xué)作品,如俄國作家托爾斯泰,契訶夫,屠格涅夫等人的小說,還有中國古典作品“金瓶梅”,拓展我的眼界。</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在勞動中,我手掌受傷感染,手腫得像個饅頭,痛得幾天無法入睡。霍中介給我一本蘇聯(lián)作家尼古拉. 奧特洛夫斯基(《鋼鐵怎樣煉成的》的作者)的自傳。這本“雞湯”陪我度過難熬的夜晚。我記得霍中介當(dāng)時對我說:“有時候要靠意志來戰(zhàn)勝痛苦。”</p><p class="ql-block">? 1973年,我父親一位老同學(xué)(時任杭州無電線廠總工程師)回老家探親,看到當(dāng)?shù)赜行╊I(lǐng)導(dǎo)不顧農(nóng)民的利益,用推土機把快要收獲的番薯地推掉,用來填堤壩。這位老同學(xué)“為民請命”,勸領(lǐng)導(dǎo)讓農(nóng)民收獲番薯后才推土填堤。結(jié)果這位老同學(xué)被扣上破壞學(xué)大寨的罪名,捆綁游街。我父親幫老同學(xué)說話,也被扣上“壞分子”帽子,關(guān)押。</p><p class="ql-block">? 那段時間我情緒低落,霍中介問了我好多次,我才把情況告訴他。他聽后,默默不語。幾天后的星期天,一早,霍中介叫醒我:“今天到你家,我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去,朋友開了一輛解放牌汽車。”“去我家干啥?”我不解。“我們?nèi)ツ抢锖退麄冎v道理,共產(chǎn)黨的天下有講理的地方。”我嚇了一下,極力阻擋:“千萬不要這樣,那樣會把我爸害死的,也會害了你們。”</p><p class="ql-block">? 我父親常過來農(nóng)場探望我,和知青們一起打球,下象棋,唱歌。和霍中介一起抽煙,他們和我父親是忘年交。</p><p class="ql-block">? 霍中介到伐木隊后,來信為他當(dāng)時的沖動向我道歉。</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十五隊的海囗知青合個影</p> <p class="ql-block"> 我們?nèi)嗟穆毠しe極向上,在連隊中也算是個先進(jìn)班,農(nóng)場的勞動強度很大,幾乎每天勞動12個小時。當(dāng)時學(xué)大寨的囗號:“白天治坡,晚上治窩。”大家做到輕病不下火線。但也有怕辛苦的懶漢。有一位職工經(jīng)常借故身體不舒服,不出工。兩位班長多次做思想工作都無法改變。有一次那位職工又無故不出工。霍中介從開荒工地趕回來了解情況,在詢問過程中,那位職工突然破囗大罵:“你算什么東西?你父親是國民黨反動軍官!”霍中介一怒之下,狠狠地給那家伙兩記耳光,把臉都打腫了。當(dāng)時路過的一位職工,聽到聲響,跑過來抱住霍中介,才避免事態(tài)惡化。</p><p class="ql-block">? “ 我爸在殺日本鬼子的時候,你老爹在哪里?X你娘的反動軍官,你再講一遍,我把你宰了。”連隊領(lǐng)導(dǎo)對霍中介打人事件也沒做處理。從此那位職工也變乖了。</p><p class="ql-block">? 后來才知道霍中介父親畢業(yè)于黃埔軍校,參加過震驚中外的淞滬會戰(zhàn),與日軍激戰(zhàn)整整3個月,表現(xiàn)出中國軍人捍衛(wèi)祖國尊嚴(yán)的血性。霍中介很為他的父親自豪,不允許別人潑臟水。從霍中介那里我知道,我國除了“狼牙山五壯士”,還有“八百壯士”,無數(shù)的先烈用自己鮮血譜寫著中華民族不屈不撓抗擊外來侵略的華章。</p> <p class="ql-block">霍中介在紀(jì)念知青下廣青農(nóng)場50周年紀(jì)念日旗幟上簽名。</p> <p class="ql-block"> 霍中介離開廣青農(nóng)場后,我調(diào)到場部宣教科工作,調(diào)回廣州。我們間的聯(lián)系中斷了。1989年某一天,我在家里接到霍中介的電話:“我是三班長霍中介,剛從侯麟仔那里拿到你家的電話號碼……”非常驚喜。他說他現(xiàn)在和朋友開公司做生意。并提供公司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給我,歡迎我回海南時相聚。</p><p class="ql-block">? “小李啊,三班長不是你以前心中那位三班長了,不要見面時讓你失望。我現(xiàn)在也會在舞場跳舞了,還會打麻將…..”我說:“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做生意為謀生,人也會改變自己的。我不是那種古板的人,你永遠(yuǎn)是我心目中的大哥。”</p><p class="ql-block">? 一個星期后,我專程到海囗探望他,他公司的地址在鐘樓的那條街,按門牌號碼尋找,卻是人去樓空。那時候沒有移動電話,無法再聯(lián)系。</p><p class="ql-block">? 2018年11月16日,廣青農(nóng)場知青,老農(nóng)友,二代在海囗舉行規(guī)模盛大的紀(jì)念知青下鄉(xiāng)50周年紀(jì)念活動。時隔45年我們見面了。我問霍中介,為什么給我的地址,電話都找不到你?他說當(dāng)時的公司的合伙人想做一個非法的生意,他堅決反對,意見不一致只好離開。結(jié)果那位曾經(jīng)的合伙人犯法坐牢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做人一定要有個底線不可逾越。我們知青的本色。”</p><p class="ql-block">? 我當(dāng)時不方便問他后來在哪里工作,有一次他看了我寫的《外婆的故事》,里面提到我外公的戰(zhàn)友王昭華(瓊崖縱隊紅軍醫(yī)院第一任院長),他給我發(fā)微信,說他認(rèn)識王昭華,在干休所常與那位老紅軍打交道。原來他離開公司后到了干休所工作。</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2018年廣青農(nóng)場知青下鄉(xiāng)50周年聚會</p> <p class="ql-block">海囗知青合唱《五指山五條河》</p> <p class="ql-block">海囗知青設(shè)宴歡迎從廣州過去參加活動的知青朋友</p> <p class="ql-block">前排右起:侯麟仔,陳南國,劉瀾昌。后排右起:霍中介,何國華。</p> <p class="ql-block"> 霍中介晚年生活很悠閑,喜歡釣魚,而且很有成就感,常把其魚獲拍圖片給我們分享。他說有一個遺憾是由于較早結(jié)婚,為照顧家庭放棄了高考,沒機會讀大學(xué)。</p><p class="ql-block">? 2018年海囗見面后,我們一直保持微信聯(lián)系。2022年10月26日我發(fā)的微信沒有回復(fù),我連續(xù)發(fā)了一個月的微信,都沒收到回音。我和海囗的知青朋友聯(lián)系,大家非常焦急,預(yù)感到情況不好。</p><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5日,接到霍中介女兒霍琳琳發(fā)來的信息,霍中介2022年10月26日腦溢血,手術(shù)后,病情反復(fù),2023年去世。她女兒還打電話給我,感謝我們的關(guān)心,說他爸爸一生念念不忘的是知青情,常向他們講述年輕時的故事……</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李城豐</p><p class="ql-block">? 2025年5月9日</p>
主站蜘蛛池模板:
苏州市|
融水|
海宁市|
集贤县|
镇江市|
安图县|
斗六市|
奉节县|
南和县|
阿克|
从江县|
于都县|
安宁市|
寻乌县|
阿坝县|
葫芦岛市|
桂东县|
如皋市|
金溪县|
普安县|
阳城县|
东阳市|
彭山县|
天气|
合肥市|
濮阳市|
高州市|
甘德县|
舒兰市|
开原市|
乐安县|
南平市|
平乡县|
九龙城区|
哈尔滨市|
灵寿县|
天柱县|
青州市|
唐山市|
略阳县|
平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