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眾生里，家燕是叢林一分子，也是人間煙火一部分。人間的事，瞞天瞞地瞞不了燕子，但燕子從不外道。這是燕子的好處，否則哪家能容得。燕子的事，人們往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詩家借物遣興，主人飯后談資。燕子心無芥蒂。心無芥蒂，也就沒有了忌諱，任人揣摩。</p><p class="ql-block"> 我留心燕子很久了，愈久敬畏愈多，知愈不足。人去了我執(zhí)，個(gè)個(gè)都是菩薩。人忘了分別，莫不可以為師，人有了慈悲，天下都是朋友。燕子于我，非佛家眾生平等四字能一言以蔽之，凡至理，不落到實(shí)處，便是妄言。</p><p class="ql-block"> 先說說燕子的工匠精神。最近，兩去野鹿蕩。野鹿蕩西野營基地對面有半爿街，一溜平房，檐下有許多紫燕與金腰燕正在筑巢。兩去之間，相隔半個(gè)月，有的巢做成了，有的才到一半。燕子砌窩一口口泥，耳聽也就是一個(gè)概念，看了才有震撼。那一口口，是多少口，每一口還得和上唾液，真不容易。我無差別錄了六分鐘，兩只燕子從銜泥到壘上去，共六次，每只燕子平均約每兩分鐘壘泥一次。燕子從早到晚，不停地壘，每天不多算，按人的八小時(shí)工作制，半個(gè)月得壘多少口泥？金腰燕窩用泥量是紫燕一倍以上，用時(shí)得近一個(gè)月，又是多少口泥？！</p><p class="ql-block"> 讓人感嘆的不止于燕子始終如一的耐心，還有精益求精，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它們在砌窩中，不時(shí)地反復(fù)找補(bǔ)，力求完美。這是一份人類中大工匠才有的精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一口口泥少聚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日積月累終成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問燕哪得勤如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世光陰有幾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燕子砌窩口口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幾多唾液幾巧思。</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千回檢視無疏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補(bǔ)得東來又補(bǔ)西。</p> <p class="ql-block">（無差別錄制下的金腰燕，剪去空白檔）</p> <p class="ql-block"> 蹉跎歲月。燕子不是上帝派來的先知，也會(huì)犯錯(cuò)誤。幾年前，初冬時(shí)節(jié)，見得六只燕子，貪念人間煙火，誤了歸期。誤了歸期的六只燕子，天天守在聚龍湖。冬天湖面飛蟲少了，燕子饑寒交迫。歲月有蹉跎，對于燕子來說，歲月蹉跎代價(jià)是自己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那段時(shí)間，我天天去聚龍湖，眼瞅著六只燕子一天天地見少。這一回讓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大自然的冷酷。都說生命不可懈怠，由此可見一斑。</p><p class="ql-block"> 燕子不經(jīng)寒，每秋必與還，</p><p class="ql-block"> 歸期一旦誤，便是生死關(guān)。</p> <p class="ql-block">（當(dāng)年冰天里的幾只家燕）</p> <p class="ql-block"> 可以走錯(cuò)路，不可以走錯(cuò)門。日前，在野鹿蕩拍攝金腰燕壘窩時(shí)，同一個(gè)檐下有四個(gè)窩，第三第四個(gè)窩有一兩尺距離。第三個(gè)窩已經(jīng)開始收口，第四個(gè)窩約壘了一半。我將鏡頭固定投向第四只窩。</p><p class="ql-block"> 如上所述，在無差別錄制第四個(gè)窩金腰窩六分鐘后，剛掉轉(zhuǎn)鏡頭，第四個(gè)窩內(nèi)兩只金腰燕打起來了，我連忙又將鏡頭掉轉(zhuǎn)回來。</p> <p class="ql-block"> 原來是第三個(gè)窩一只金腰窩銜泥歸來時(shí)入錯(cuò)了門。第四個(gè)窩金腰燕發(fā)現(xiàn)了自己家里來了不速之客，立即相互撕咬起來，纏著一起掉向窩外。我僅錄到此處，后來過程更精彩，兩個(gè)金腰燕在空中又纏斗一兩秒，借助三角架拍攝的我試圖調(diào)轉(zhuǎn)鏡頭，來不及了。它們各自回窩后，還氣鼓鼓地，口里不知嘟囔著什么?？上Я?，后來這些過程都沒有錄制下來。事發(fā)突然，同時(shí)在錄制的朋友也沒來得及。</p><p class="ql-block"> 這讓我想起早年聽說過一件事，有一中年男子晚上回家，酒多了，拍了拍鄰家窗子。那時(shí)大家住平房。這一拍驚動(dòng)了許多人。恰巧鄰家又只是一個(gè)婦女守家，瓜田李下，這事出得讓雙方很尷尬。人走錯(cuò)路不要緊，走錯(cuò)門可就是一件大事。沒想到燕子世界也是一樣的。</p><p class="ql-block"> 各家自有各家門，</p><p class="ql-block"> 好鄰居也須弄清，</p><p class="ql-block"> 若不小心走錯(cuò)了，</p><p class="ql-block"> 是誤是偷難分明。</p> <p class="ql-block"> 卿本溫柔。夏蟲不可語冰，家燕不知天寒。燕子是個(gè)暖物，每年清明前到我們這里，這時(shí)早過了乍暖還寒的二月。每年秋天離開我們這里，又避開了冬天的冰天雪地。真可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陌上花爭早，開也難暢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知春最是燕，不暖不歸來。</p><p class="ql-block"> 燕子的暖是天給的。這與花的嬌艷，女子的嫵媚是一樣的。 </p><p class="ql-block"> 暖暖的生活，養(yǎng)成了燕子暖暖的性情。平常里，我們只聽得燕子呢喃。那是我們對燕子了解不夠。它們自己的生活里，也有自己鍋碗瓢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臅r(shí)候。這份生活里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更凸顯出它們本性的溫柔。我謂之：</p><p class="ql-block"> 呢喃軟語似吳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爭里急促也怒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燕家雖無獅子吼，</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磨牙斗齒情理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p> <p class="ql-block"> 我這么說，也是有視頻為證的。</p> <p class="ql-block"> 可惜我不諳燕語，弄不懂它們呢喃之外，更多的意思表達(dá)。</p> <p class="ql-block"> 燕子本來就是我們?nèi)祟惿畹囊徊糠郑視?huì)繼續(xù)關(guān)注它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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