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難見人心

林深

【隨筆】患難見人心文/林深 這篇文章，我本想用“患難見真情”為題，轉念一想，當日患難，全然未見真情，于是將“真情”二字換成了“人心”。家里親戚之間矛盾不少，但是有些我就當過眼云煙，過去了便忘了，不讓這些瑣事在心里添堵。唯獨媽媽和大姨吵的那次架，讓我耿耿于心，像烙印在心里一樣，怎么也無法釋懷和遺忘。我甚至覺得，這件事就不該被遺忘，應該時刻記在心里。在這里姑且還叫她大姨吧，其實心里早就不認她了。晚輩是需要尊重長輩，可是我只尊重值得被尊重的長輩。有的親戚覺得我無禮也好，有的讀者覺得我妄為侄女也罷，若長輩沒有仁心、不做人事，那我覺得，這樣的長輩不配被我尊重。 我這位大姨啊，第一任丈夫去世后，便遠嫁安徽，不說平時了，年節也難得回來一趟。小的時候，因為外婆生病，大姨回來過一次，那也是我印象中唯一一次當面見到她。當時媽媽讓我過去打招呼，說這就是常和媽媽通電話的安徽大姨。確實，我記得小時候，媽媽的房間里有一臺座機，她們經常會通電話、敘家常，我有時候也會在電話里和大姨說幾句問候的話，大姨在電話里也是盡顯慈愛。那時候對這位大姨印象不錯的，媽媽那時候和大姨的關系也很好，什么體己話都相互說，算得上是姐妹情深。我爸爸去世后，風水先生和媽媽都覺得老房子那里風水不好；加上老房子那里有安全隱患，一打雷下雨家里就進水，屋后還有滑坡的風險。于是家里準備建新房子。雖然多年來媽媽一個人支撐家里，所有的支出都靠媽媽那微薄的工資，存款更是寥寥無幾，可是媽媽抱著貸款和借錢的決心，也決定要起新房子。雖然姐姐那年也在接濟家里，可是又要買磚、買沙子、買水泥和鋼筋，又要請砌磚師傅，花費不小。媽媽看著所剩不多的存款，心里定是著急不已。大姨可能是在和媽媽通話的時候，知道了家里的境況，就轉了五千塊錢給媽媽。媽媽說等房子建好，自己出去打工賺錢，手頭寬裕了就把錢還上。大姨卻和媽媽說，這個錢不用還，自己多年來遠離故土，幫不上家里的兄弟姐妹，這五千塊錢算是給我們家的。媽媽當時也是為錢著急，于是就收下了。 2021年，外婆去世了。外婆的喪事過后，大姨、二姨、三姨和媽媽四姐妹就產生了幫派和矛盾。大姨和三姨一幫，責怪二姨和媽媽不管家里。今年我問過媽媽，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話題。媽媽告訴我，起源于兩件事。一是大舅的女兒出嫁的時候，媽媽在廣東打工，只叫二姨代送了禮錢，人沒有回來吃酒，三姨就說媽媽不顧家里。我覺得這樣的說法簡直是無稽之談。媽媽不識字，不會坐車，去的時候是和姐姐一起去的；媽媽在深圳的一個飯店工作，店里生意火爆，難得請假；家鄉這邊的習俗是親戚家里有白事至少要有一個人趕回來，喜事的話是沒有說必須要人親自到的說法的。所以這就是不顧家里嗎？我的幾個姨，說實話日子都過得挺好的，我的媽媽日子過得最苦，因為我爸爸沒有像姨父們那樣賺錢養家，家里媽媽是頂梁柱，爸爸去世后，家里就更加糟糕了。所以他們過得衣食無憂，就看不到自己的妹妹為了生活四處奔波，什么臟活累活都干，大字不識卻在深圳這樣的大城市里掙錢養家？就因為大舅的女兒出嫁，媽媽回不去，就把不顧家的罪名扣上了。他們沒有為生活所迫，體會不到媽媽在外面的戰戰兢兢，無法想到媽媽不敢請假，怕被店里辭了，丟了工作，賺不到錢養家。二是大舅不知道是怎么和人家起了沖突，和村里人打架了。大姨和三姨都急切關心，打電話問為什么被人家打。然后就說二姨和媽媽不顧家里，罪名又是不顧家里！什么叫不顧家里？大姨遠在安徽，關心就是往家里寄幾百塊錢，打幾通電話？三姨，如果我沒記錯，外婆還在世的時候，正月回娘家，她最不積極，每次都是媽媽和二姨回去看外婆，這就是三姨口中的顧家？有一年我還讀初中，二舅帶二舅媽去貴陽治病，外婆一個人在家沒人照看，幾個姨都沒動靜，只有媽媽讓我趁著暑假去陪外婆住，每天給外婆做飯，我記得我去照顧外婆將近一個月。這叫不顧家里？因為這兩件事，往日的姐妹情深徹底決裂。 大姨和媽媽吵架，鬧得很僵。這種情況下，一般都要扯到錢財，果不其然，大姨就讓媽媽還錢。媽媽很生氣，被那樣誤會，被她們講壞話，還要扯到那五千塊錢，心里不甘，媽媽就賭氣說，當時自己說的錢是給的，現在不可能還。氣話是氣話，當時剛建好房子，欠貸款，還欠其他親戚的錢，媽媽也確實拿不出錢來還大姨。我記得2022年，我還有十多天就要高考了，大姨一通電話打到我這里來。我知道，她和媽媽吵架了，這通電話并不會是祝福我金榜題名。也正如我所料，講了一大堆媽媽的壞話。說什么，你爸爸去世了，你以為你媽媽還會守著你們嗎？她現在巴不得找一個人嫁了，她只會丟下你。我當時很生氣，掛了電話。且不說，媽媽在爸爸去世后，辛辛苦苦建了房子，又出去打工還債，現在在縣城的一個飯館給人家洗盤子，因為工資低，白天洗盤子，晚上給店主守麻將桌到半夜十二點，賺兩份工資。都是為了還債，為了供我讀書，這樣的媽媽會丟下我不管嗎？再說，爸爸這些年不管家里，還對媽媽重則打，輕則罵，家都是媽媽含辛茹苦養的，那爸爸去世后媽媽想找一個靠得住的丈夫，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過余生，很過分嗎？二十一世紀了，丈夫去世了還不準妻子改嫁嗎？ 屋漏偏遭連夜雨。大姨一邊催著還錢，媽媽還因為皮膚不好起了疹子被飯館辭退了，丟了工作。大姨隔三差五地給媽媽打電話催還錢，每次都吵得不可開交。我低聲下氣地給大姨打電話，我說:“媽媽被飯館辭退了，而且還在供我讀書，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在掙錢，等我高考完，我會去打暑假工，我賺了錢就還你，媽媽雖然說不還，但是我一定要還你。”聽她的語氣，了然，是不罷休，也不相信我能還她的錢。可我確實是下定決心，還了她的錢，我受不了她亂給媽媽扣帽子，在背后講壞話，還要覺得我們家非借她的錢不還一樣。雖然媽媽也講大姨的壞話，可是這個矛盾是誰挑起來的？ 我并沒有因此屏蔽或者刪除大姨的微信，直到她做了一件觸碰我底線的事，我毫不猶豫刪了她的微信，我這輩子不會再叫她大姨，也不會和她有任何的往來。那時候疫情期間，姐姐在深圳找不到工作，吃住都是需要花錢的時候，大姨居然三番五次發語音、打電話給姐姐，姐姐直接把五千塊錢發給大姨了，大姨從那以后才不再和媽媽打電話吵架。我很生氣這件事情，這是一個大姨該做的事嗎？深圳的人流量那么大，當時的疫情那么危險，姐姐一個人在外面到處是用錢的地方，她竟然做出打電話給姐姐逼還錢這種事。我和大姨說過，我會打暑假工，就算暑假工的工資還不完，我勤工儉學，一定把五千給你還完了，她不信我！她跟媽媽吵，找姐姐鬧，這是我最親的家人，我恨自己無能為力，也恨大姨的薄情寡義，苦苦相逼。 前幾個月，聽媽媽說和大姨和好了，媽媽說以前的事無所謂了，不在乎了。可是我不能無所謂，我做不到不在乎！我不會忘記，媽媽被飯館辭退，找不到工作，只能帶上飯在縣城的路邊等活干，不管是風吹日曬，還是寒冬凜冽，都出街上去等活，有人來喊小工，就爭著搶著上車，抬水泥、挑沙子……什么活都干，爭著搶著干。在這樣的困境下，媽媽的親姐姐，我的親大姨，打電話和媽媽吵架、催債。我更不會忘記，姐姐冒著疫情風險，在深圳找不到工作，卻被大姨苦苦相逼，自己咬牙還了那五千塊錢。還有我，在我高考前，打電話挑撥我和媽媽的關系，說媽媽要另嫁他人，要棄我于不顧，沒有半句祝福我的話，在我苦苦哀求下還逼媽媽、逼姐姐。這就是我的好大姨，這就是大姨對親侄女的薄情寡義。 前幾天，看到表姐發微信朋友圈水滴籌，問媽媽才知道是大姨的小兒子，我的表哥生了重病，是在ICU里，花出去的的錢像燒錢一樣。媽媽給大姨發了錢，姐姐給大姨也發了錢，我不看僧面看佛面，雖然我都不認識這個比我大很多歲的表哥，畢竟是自己的親表哥，我也發了錢。我還以為我們家發的錢算是少的，聽媽媽說人家家里有事業單位衣食無憂、不用為生活奔波的，也不過給了三百塊。聽到這里，說真的，我覺得可笑至極。大姨當時苦苦相逼，是否又會想到自己也會有難的時候。 媽媽不計較了，姐姐或許也覺得過去了，無所謂了。我見過媽媽那段日子的艱辛，也能想象到姐姐疫情期間獨自在外的難處，更見過自己當時對大姨的苦苦相求。換來的卻是把當初說給我們家的錢，說我們家欠她的，逼著我們必須還。這大姨誰愛認誰認，誰愛原諒誰原諒，我是不可能再與她有任何的瓜葛。說到頭來，媽媽當時也有錯，不該收下人家的錢。人情社會，利益社會，一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就會扯到錢財，就會拿這個來生事。什么姐妹情深，都是表面關系罷了。有時候看人家的親戚關系，再看看自家的，都是因為家里不寬裕罷了。親緣好的秘訣不是你好不好，而是你自身的價值，自強則全親，不強則無親，你若花開，世界都芳香，你若有實力，一切關系都順暢，強大自己，是解決所有問題的唯一出路。我從不否認這世間有真情在，也有親戚關系很好的家庭。可是，一切關系到最后，都是憑良心。就和愛情里“愛到最后全憑良心”一樣，沒有了良心，把利益看得比親情還重要，那這樣的親戚有需要再表演和睦嗎？我演都不想演，對我們家好的親戚，我尊敬、感恩、不會忘記；那些在我們家患難的時候，露出猙獰面目、苦苦相逼、落井下石的親戚，我不愿跟你表演親戚和睦，孝順親和。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不懂得尊重人的人，我的家庭也沒有把我教得沒有教養，但是我認的，一直都是值得我尊重的人，那些恭維友善、那些內心里的骯臟，我不想應付。患難見真情，更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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