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書小記

一粒紅塵

天暖了，花開了。這段兒時間，堅持著遠赴什川、安寧看看。 業余筆耕十多年，編撰出版鄉土文集一一《向陽花》《山里娃》，基本實現創作著述的人生理想，也算欣慰。值此梨花、桃花盛開季節，若藉此簽名推介，保不準效益多多。 　　其實，關于批發零售的學問，早年曾兜售過幾回瓜果，略知一二。 “一年的莊稼兩年種。”當年在鄉下，父母早出晚歸，操勞于貧瘠的土地。櫛風沐雨，精耕細作。父母把生活的全部希望寄托于幾畝經濟作物，指望豐收后得以賣點兒現錢，以改變貧困的家庭面貌。 　　夏末秋初，籽瓜、西瓜、甜瓜、洋芋、西紅柿、白粉桃……漸次成熟了。賣貨前一天，肩扛背挑，精挑細選，我們從山溝里把瓜果裝在架子車的車廂內。第二天凌晨雞叫時，立即驅趕著毛驢車摸黑出發。深一腳淺一腳，到達城郊時，天就亮了。 城市的街頭巷尾或集貿市場，人頭攢動，嘈雜喧囂，幾無駐足之地。 中午時，就著茶水吃幾口饃饃，偶可去路邊飯館吃碗牛肉面或炒面片。 暮色沉沉，疲累不堪，匆匆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回到家時，往往半夜三更了。 　　種植不易，銷售更難。瓜果長成了，總不能爛在地里吧。捉襟見肘，一貪如洗。兄弟姊妹們正值求學階段，物質匱乏，一輛破舊的毛驢車亦無力馱運到城郊。除了接受刮風下雨、無處躲藏的困境外，最怕“市容大隊”的威嚴。陌生的城市沒有立錐之地，總被穿制服戴大檐帽者追趕著東躲西藏，稍不留意即被提走桿秤，甚或連帶架子車一并推走。仁慈的“上帝”比較挑剔，挑三揀四，還使勁兒砍價。上午扳本，下午賺利。一整天的毛收入充其量不過三四十元?，F在想想，當年銷售瓜果困難重重，那被整車推走貨物的場景至今心有余悸。 　　兒時，懵懂中聽父親說過：“小子讀書不用功，不知書中有黃金。早知書中黃金貴，高照明燈讀五更。”媽媽也說：好好兒讀書，長大后就不種地了，莊稼人的命苦啊?！薄?lt;/b>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父母不識字，他倆屬于典型的一代“文盲”?？?，不識字不代表說不出哲理深刻的精言妙語。 賣書，一曰謀利，二曰發展，三及其他……里語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既出版，推介給喜歡的閱讀者，才是本事。若束之高閣，豈非虎頭蛇尾、紙上談兵！ 　　“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溜？”現在賣書，充裕的時間（節假日），拉運的“SUV”，瓷實的飲食，封膜的書不會腐爛，亦不懼被提走秤砣、連車開走，尤不指望這“仨瓜倆棗”養家糊口。即使風云突變、暴雨傾盆，安臥于車內觀書品茶，任憑窗外風狂雨驟，天昏地暗，優哉游哉也！ “紅火處賣鹵肉。”把書攤設在開闊處，等候顧客親睞。狹窄的街道上，熙來攘往，人頭攢動，川流不息。一瓶自制冬果罐頭25元，一袋果皮5元，一包干豆角5元，一張“油胡璇”10元，一碟瓤皮10元、一斤紅皮蘿卜5元……農副特產、本地小吃，琳瑯滿目。 　　需求決定交易。游客原本為了賞花消閑，圖個輕松自在。人們素不喜書，手機閱讀沖擊，兼之這幾年經濟下滑、市場蕭條，多年來新華書店門可羅雀，小書坊以教輔賴以維生。書稿畢竟單調，怎如口腹之欲實在。梨園里駐車滿滿，人們品茶賞花，大話桑麻。一等再等，再等還等，鮮有問津者。 　　一晃下午了，天氣炎熱，狂風肆虐，塵土飛揚。事實非常尷尬，但強裝鎮靜，不斷自我安慰:慢慢來，急不得。泰然自若，何懼之有？ “書遇有緣人。”下午四點，終于盼來一位“上帝”光顧，買走一本。有了第一單，頓然有了信心和希望。接著，屢屢有人駐足瀏覽，寒暄探討，嘖嘖稱奇。一八旬老者凝神細讀，贊口不絕。 　　俗話說: “錢難賺。”多天逗留于梨園門口、仁壽山前，合計售出25本，贈送12本，書價成本、停車費、餐費、油錢及其他開支折算下來，并無盈余！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為什么要讀書，讀哪些書，怎么來讀，結果會怎樣？這是一個深遠且長久的話題。夕陽西下，收攤歸返，自駕飛奔，快意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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