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立夏的雨

來過

立夏的前夜，我在清脆的雨點聲中醒來。本來天氣預報是無雨的，平日里，即使預報有雨，到了小鎮也都是大雨變小雨，小雨變毛雨。因此小鎮人對天氣預報早已失去了信心與耐心。可這叮叮咚咚的響聲也不像鄰居家太陽能滿水后的動靜啊！讓人敏感又激動的雨點聲越來越清晰了，我一骨碌就起了身，打開窗戶側耳傾聽，是雨點打在對面鄰居儲藏室彩鋼瓦上的聲音，雖然雨點聲有點夸張，但確定是下雨了。為了探究雨量的大小，我又去打開北面衛生間的窗戶，一陣雨點帶著涼意與我瞬間相遇，我不禁打了寒顫。路燈下，稠密的雨點透過光亮看得一清二楚，我佇立窗前，有驚喜也有默念——這真是一場喜雨，但愿能下得大點，下得長久一些。 回到房間，困意全無。拿起手機看天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今日谷雨”，然后是一排流動的字幕：“大雨天氣持續到上午九點……”算一算，如果是大雨，從零辰三點半下到上午九點雨量也可以了，關鍵是這雨還沒達到大雨的程度。于是我又佇立窗前聽雨聲、觀雨點……那夜的雨，來得突然，下得勻稱，沒有一絲的風，也沒有雷電的陪伴。難道是人工降雨嗎，之前一直有人工降雨的傳聞。就這么聽著雨聲，想著小鎮人抗旱的情景，不知不覺又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覺著窗外的雨一陣大又一陣小的，但一直沒有間斷。去冬今春，小鎮經歷了幾十年未遇的嚴重干旱，天泉湖早已過了最低水位線；大榆樹的樹干與枝葉罕見的滲出了油漬，馬尾松就剩下光禿禿的枯枝，毛竹園竟然見不到幾根新筍，莊稼地干得冒著煙……小鎮人盼著下雨可算是望眼欲穿了！我家有菜地，門前有小田，種下的甜玉米，栽下的毛芋頭剛剛出芽，都急切地等著雨。還有年前栽下的那幾棵果樹雖然有了新芽，長出了嫩葉，依然是缺水的。自來水溫度低、氯含量高，明知不宜長期使用，但也不得不顧及眼前，讓那些在田地里苦苦掙扎的芽葉能挺過這極為干旱的季節。 小鎮人一向是節儉的。平時連吃水都會從門前的小泉眼里一瓢瓢舀著挑回家的，每次看到我嘩啦嘩啦地把自來水澆到了地里，他們疼惜得直搖頭！小鎮人可舍不得用自來水澆地，為了抗旱自有一套辦法。他們用家用電動三輪車，帶上小水泵與塑料薄膜到附近的湖里、溝渠里取水，然后拖到田邊用水泵倒過來往地里澆灌。用加厚的塑料薄膜輔到三輪車車箱里，一次能裝一噸多的水。但對于嚴重缺水的山地來說這一趟趟的水也只能是杯水車薪。小鎮人勤快是出了名的。明知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們還是每天起早貪黑，堅持從別處運水澆地，給菜與莊稼續命，按他們說法這叫抗旱保苗、生產自救！ 五一節前后，是明顯的持續高溫天氣，也是抗旱保苗關鍵時刻，小鎮上男女老幼都出動了。七號路上的一位老大姐，今年七十幾歲了，家里還有九十五的老媽，她連續一個星期用手推車到小渠里運水，她說門前的辣椒、茄子干得不成樣子了，一天不澆就卷起了葉子，兩天不澆就沒命了。我看她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樣子，就讓她到家門口坐下歇歇腳，她說不能歇哦！家里老媽催得緊，抱怨女兒運水速度太慢了，總也供不上她在家澆菜！六號路到七號路，一路小陡坡，推著小車，車上四五桶水，七十多歲的人了怎么能快起來呢。這位大姐一邊說笑，一邊彎著腰吃力地行走在坡道上。 小鎮人的勤勞是出了名的。可勤勞有時也會受到不公的待遇。就說下雨吧，去年有幾場雨下到了古城東大街上，有時下到了小鎮隔壁的陡山村，就是下不到小鎮上，有時只是象征性的下一陣。因而陡山的人碰到小鎮人就會用戲弄的口氣問：“聽說你們小鎮的雨下得不小呀！透泥了嗎？”小鎮的人只好如實回答：“哪來的雨呢！” 陡山人又說：“聽說南大街上沈老板家的電泵、水管與水箱都快被你們小鎮人買光了吧，天老爺知道你們抗旱勤快，不需要雨水，就把雨下到我們陡山來了！”小鎮人聽了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就覺得憋屈，但事實就是這個樣子！只能在心里暗罵了：吊兒郎當的陡山人就是心寬，他們從來不抗旱，可這雨老是罩著那幫懶鬼！夏天的雨，經常不光顧小鎮，這是的確存在的。我來小鎮不到兩年，“山外水汪汪，小鎮干爽爽。”這樣的概率是常有的。可今年，這非常難得的第一場雨還是眷顧了小鎮，它安撫了小鎮人盼望雨的迫切心情，也緩解了小鎮上以及周邊的旱情。 農諺有句話叫“立夏雨，谷如雨。”這場雨對種田人來說寓示著春糧還有豐收的希望！可立夏之夜的雨下得還不算暢快淋漓，預報下到上午九點，八點多一點就停了。當太陽從云層中露出臉的時候，雨后的小鎮，已沐浴在初夏的陽光里，小龍山又是一片蔥蘢的模樣，山腳下無精打采的毛竹園也搖擺起迷人的風姿了。人們暫停了抗旱的腳步，在有雨的清晨，人人喜上眉梢，小鎮的人們又談笑風生起來。圖片自拍+網圖（鳴謝原創）2025年5月8日（天泉小鎮） 感謝您的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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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立夏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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