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大地的腹地,藏著一顆被泉水浸潤千年的明珠。當晨曦初露,百脈泉上升騰的氤氳水霧,將整座古城籠罩在朦朧的詩意中。這不是江南,卻勝似江南。明水——這個被歷史典籍輯錄的“小江南”“小泉城”“小齊州”,正以它獨特的文化魅力,向世人展示著北方水鄉的絕世風華。 朝道光十三年《章丘縣志》山水卷記載:“章邑山水,有小江南之目?!? 清康熙《章丘縣志》描繪的百脈泉和龍泉寺 <font color="#ed2308"><b> 一、水韻“小江南”:明水的詩意棲居</b></font><br><br> “章邑山水,有小江南之目?!薄墩虑鹂h志》的史料記載,為明水的水鄉風韻定下千年注腳。<br> 據清朝道光十三年《章丘縣志》山水卷記載:“章邑山水,有小江南之目。如長白副岳、百脈名泉,其尤著已。而群峰之尾泰岱,眾流之會二清,在邑境者,未可一二數。尋其脈絡,究其源流,是不可以弗詳?!?lt;br> 當北方的干燥季風掠過齊魯大地,明水卻以繡江河支流編織的水網,將“家家泉水、戶戶垂柳”的江南意象定格在時空褶皺中??凳箱羟鍒@的荷塘“平疇稻秧,一青無際,白鷺拍拍”,耿氏名園的曲水“繞寺流還細,過橋勢與平”,宛如宋人山水畫的立體呈現。清初文人王培荀在《鄉園憶舊錄》中描繪的“水流活活,澆墻綠竹”,恰是明水人對江南園林美學的本土化演繹。<br> 尤其古城里的錦江橋,這座橫跨繡江的古橋,堪稱北方水鄉的時空坐標。明代隆慶年間重修時,其“青齊通衢”的格局已顯雛形;康星燾增修橋孔,將江南拱橋的曲線美學融入家鄉建筑的肌理。張大儒在《重修錦江橋記》中又一次記載了“小江南”的情景:“章丘東南二十五里明水重鎮,物產之華,形勝之美,甲與他邑。四方至者,偶涉其他,咸謂其為小江南。東有河,即繡江之上源?!边@“物產之華,形勝之美”,恰似《清明上河圖》的翻版——汴河的漕運繁華化作繡江的漁歌唱晚,汴京的市井喧囂轉為明水的“百脈精舍”(宋太宗淳化年間,著名教育家、文學家田誥創建的書院,開創了濟南書院教育之先河)的讀書聲。橋下烏篷船蕩開的漣漪里,倒映著雪蓑題寫的“臺樹屯陰翡翠半涵兜率殿,池濤漾玉水云深鎖梵王宮”楹聯,將佛寺禪意與水鄉風情熔鑄一體。 王培荀著《鄉園憶舊錄》書影 北魏酈道元編著的《水經注》書影 清道光《章丘縣志》記載的“漪漪亭”南園、北園 百脈泉群的涌動,更賦予這份江南意象以動態詩意。元代于欽在《齊乘》中寫到“ 蓋歷下眾泉,皆岱陰伏流所發,西則趵突為魁,東則百脈為冠”,可以說將兩“名泉”并稱“岱陰雙璧”,道出這片土地的深層水系密碼。當泉眼“百脈沸騰,猶如懸珠”時,人們會駐足,想起蘇軾“行到龍山馬足輕”“水光瀲滟晴方好”的吟詠。這種“北骨南韻”的特質,在清代詩人高汝梅筆下化作“模水范山誰做主”的叩問,最終在康氏家族“三分水、二分竹”的園林營造中尋得答案。 蘇軾 <font color="#ed2308"><b>二、詩韻“小泉城”:明水的靈魂根脈</b></font><div><br> 若說“小江南”風韻是明水的衣裳,泉水便是它跳動的脈搏和根脈所在。早在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中就記載了“百脈水”,歷經唐宋文人的歌詠,至明代沈鐘筆下已成“虎趵豹突俱下風”的泉中魁首。泉水,無論從起源、大小、數量之多,還是形態之美,百脈、凈明、墨泉等七十二名泉,在地質學家眼中是“寒武紀巖溶水”的地質奇觀,在文化史冊里卻是浸潤千年文脈的生命之源。<br> 泉水在這里不僅是景觀,更是生命的律動。一汪汪清泉千姿百態,或噴涌如蓮,或靜默如鏡,或湍急如練,或緩流如紗。它們有聲——叮咚如古琴輕撫;有色——清澈似碧玉無瑕;有形——千姿若仙子起舞。這泉水世界,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作,賦予這座千年古城以不息的靈氣,使其沉浸在永恒的詩意之中。</div> 明代詩人、山東提學使沈鐘題詩拓片(其中有“虎趵豹突俱下風,誰復我訝徒虛譽”詩句) 李清照的詩詞,為這方泉水注入了不朽靈魂。當少女時代的易安居士在漱玉泉邊寫下“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時,她或許不曾料到,這些清麗的詞句將成為明水最深刻的文化基因。學者考證其故居位于百脈泉西三四里,這短短的距離恰似文化臍帶,將詞人的靈氣與泉水的神韻緊密相連?!对雇鯇O》中“水光山色與人親”的感悟,《一剪梅》里“輕解羅裳,獨上蘭舟”的意境,皆是泉水對文人精神的詩意哺育。 明代《千秋艷艷圖》中的李清照 李清照仰望長空過雁,卻是舊時相識 明水泉群的魅力,更在于其“性格”的多元交響:百脈泉如大家閨秀般端莊,靜伏泉底,忽而泛花而上;其源直上涌出,串串珍珠迸發,百脈沸騰。墨泉似狂生潑墨,“色如濃墨,一泉成河”。梅花泉則若能工巧匠,“五穴涌泉,狀如寒梅”。清澈靈動的泉水仿佛只能用詩的語言才能表達。如清代韓尚夏《珠泉》“一泓清沁塵無染,萬顆珠璣影自圓”的描繪;馬汝舟的“珠璣萬顆菲菲雨,一片空明在眼前”,正是這種多元泉韻共同譜寫的交響樂、或田園牧歌。當暮色浸染古城,泉邊茶館飄起縷縷茶香,老人們在石凳上講述太守康迪吉與花神的故事、雪蓑題壁的往事,整座城池便沉浸在泉水般清澈的記憶里。 馬汝舟的《游明水即事》“尋到泉源別有天,梵王宮殿鎖云煙。珠璣萬顆菲菲雨,一片空明在眼前?!? <font color="#ed2308"><b>三、文韻“小齊州”:明水的人文情懷</b></font><br><br> “小齊州”之稱,絕非地理的簡單比擬。當宋代隱士田誥在此結廬悟道,當李格非攜幼女清照漫步泉畔,當蘇軾留戀這一方山水,錦江橋石板上馬蹄聲碎入百脈泉之漣漪,這片土地便注定成為齊魯文化的精魂所系。劉敏中的散曲、李開先的《游百脈泉》一韻五首、雪蓑的詩意書法,層層疊壓成明水獨特的文化地層,恰如龍泉寺地宮出土的景泰元年佛像,將儒釋道精神熔鑄于方寸之間。 李開先 明代文學家李開先題《游百脈泉》一韻五首詩(拓片) 雪蓑題梵王宮楹聯石刻拓片 在“茂林修竹”廉復隱居處的殘碑上,“不事王侯”的銘文與《康氏族譜》中的“詩禮傳家”形成奇妙對話,折射出明水文化的雙重品格:既有士大夫“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雅致,又有市井“三日一墟,貨殖云集”的煙火。這種雅俗共賞的特質,在雪蓑為龍泉寺題寫的“翡翠半涵兜率殿,水云深鎖梵王宮”楹聯中達到極致——前句是文人墨客的山水審美,后句暗含市井百姓的宗教寄托。<br> 百脈精舍舊址的斷碑殘碣,更見證著文化交融的深度。當李開先與康迪吉在此“詩文往來,交情日厚”,當蒲松齡雨阻明水寫下“僧房竄鼠松煙冷”的落寞詩句,齊魯文化的兼容并包已化作具體而微的生活圖景。清晨陽光掠過李清照紀念館飛檐,在百脈泉面投下粼粼波光,仿佛能看見蘇軾“水枕能令山俯仰”的倒影,聽見王世貞“喜泉靈沼向齊稱,百道清淙地底騰”的吟唱——這正是“小齊州”的文化真諦:在方寸之地,濃縮齊魯大地的精神圖譜。 百脈精舍舊址的古建礎基石及殘碣 水光瀲滟 明水東麻灣風景 <font color="#ed2308"><b>結語:明水三美,古今同輝</b></font><div><br> 筆者概言之,明水之"小江南",美在其景:泉水叮咚,垂柳依依,園林精巧,橋亭如畫。明水之"小泉城",美在其韻:百脈冠絕,群泉競秀,文人題詠,詞宗流芳。明水之"小齊州",美在其魂:通衢要沖,多元交融,人文薈萃,經世致用。三美合一,構成了明水獨特的歷史文化景觀。<br> 暮色中的明水,百泉仍在歌唱。從“小江南”的水鄉風情到“小泉城”的泉韻悠長,再到“小齊州”的文脈深廣,這座古城以三重文化身份編織出獨特的生命圖景。</div> 漱玉泉與梅花泉 遠眺清照詞園 春天的萬泉湖波光粼粼 如今的"小江南""小泉城" 今日之明水,雖歷經滄桑變遷,但那潺潺的泉水仍在流淌,那悠悠的文化仍在傳承。百脈泉畔,游人如織;繡江河畔,楊柳依舊;錦江橋上,游人悠閑。古老的明水正以嶄新的姿態迎接未來,而其"小江南""小泉城""小齊州"的文化底蘊,將永遠是其發展的精神源泉。<br> 回望歷史,我們不禁要感謝那些為明水留下詩文記載的先賢,正是他們的筆墨,讓我們得以穿越時空,領略明水的千年風韻。正如清人康星燾在《重修錦江橋記》中所言:"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保護明水的自然與文化遺產,傳承其獨特的歷史文脈,是我們這一代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如今清照泉城古色古香,泉水汩汩噴涌,清澈碧綠,湖面煙波縹緲 明水,因泉而生、因水而興,必將在新的時代繼續書寫其"山明水秀、人杰地靈"的華美篇章。<br><br><div><b>(文/圖:翟伯成)</b></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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