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快要母親節了，習慣性的拿出母親用過的那些針線盒看看，母親那枚銅頂針從針線盒里滾落出來，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我忽然想起母親手上那布滿針眼的食指蜷縮著，像是永遠保持著穿針的姿勢。</p><p class="ql-block">目睹她飛針走線是在20年前。高血壓腦梗導致半身不遂的老媽執意要給小孫子縫對護膝，她說城里地板涼。她那枯瘦如柴的手捏不穩針，棉線在蒼白的指節上纏了又纏。我背過身去擦眼淚，聽見她笑著哄孩子："奶奶眼睛花了，等到了那邊，給你縫個會發光的。"</p><p class="ql-block">母親作為長媳，每天天不亮就忙于喂家禽結束，接著又做一大家子人早飯，洗洗涮涮結束又急著抗起農具去干活！老人系皮帶不方便，她發明了帶暗扣的棉褲；老人牙口不好，她把紅薯碾成泥摻在粥里。姑媽們抹著淚說"嫂子把咱家里里外外搭理的井井有條，處理好了相關事務"，她卻只是搓著泡皺的手笑："家和萬事興！不管貧富只要和睦相處，家人身體健康就是財富。"</p> <p class="ql-block">泛黃的縫紉機臺板下壓著全家福，十九歲的母親穿著自己裁的的確良襯衫，領口繡著并蒂蓮。那年她剛嫁進父親家，四個弟妹排著隊等新衣。臘月里縫紉機踏板響徹通宵，初一早晨孩子們歡叫著穿上新棉襖，卻沒人注意媽媽熬紅的眼。我翻出母親當年的嫁衣，大紅緞子內襯密密麻麻打著補丁——她把好布料都省給了別人。</p> <p class="ql-block">門前的槐花又開了。往年這時節，母親總要踩著梯子摘幾筐，東家送一簸箕蒸槐花，西鄰端一碟槐花餅。李奶奶跌斷腿那年，她包辦了老人四季衣裳。村里人白紅喜事可見媽媽身影，帶著爸爸買的做席的餐具，貼著油鹽調料…</p> <p class="ql-block">月光漫過窗臺上的君子蘭，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我摩挲著頂針內側的牙印，突然明白她為什么總說"針腳要藏在里頭"。就像她把青春藏進弟妹的學費單里，把愛情藏進父親的中山裝內袋，把痛苦藏進止痛片的錫箔紙，最后把牽掛藏進月光照不到的棺木深處。</p> <p class="ql-block">遠處傳來教堂鐘聲，驚起一群白鴿。我對著星空舉起頂針，恍惚看見母親在天上擺開縫紉機，銀河是她抽出的絲線，流星是墜落的銀針。那些沒說出口的思念，此刻都變成她衣襟上的盤扣，一粒粒扣緊陰陽兩隔的晨昏。</p> <p class="ql-block">蒼天有眼！還是多助一臂之力，挺過畏難時期，頑強拼搏，努力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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