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梅詩詞選讀（十八）

故鄉的云

171. 《題墨梅》明?鄭真先春遠寄墨淋漓，折得寒香第一枝。夢繞西湖三月暗，漆沙窗外影參差。【翻譯】早春時節，遠方寄來一幅墨梅，筆墨酣暢淋漓，仿佛折下了寒冬中第一枝綻放的幽香。 夢中縈繞著西湖三月的朦朧景致，漆沙窗外，梅影婆娑，疏落有致。【賞析】鄭真的這首《題墨梅》以題畫詩的形式，將墨梅的藝術神韻與詩人的情感體驗相融合，既展現了梅花的高潔風骨，又寄托了深遠的文人情懷。 鄭真（約1360-1430），字千之，浙江鄞縣人，明初文人、經學家。此詩不僅是對墨梅畫的品鑒，更蘊含了士大夫的隱逸情懷。梅花象征堅貞與孤高，而“西湖”作為文人雅集的象征，進一步強化了詩中的清雅志趣。首句“先春遠寄墨淋漓”以“先春”點明梅花凌寒早放的特點，而“墨淋漓”則生動描繪了畫作的筆墨酣暢，使畫面中的梅花仿佛躍然紙上。次句“折得寒香第一枝”既寫畫中折枝梅的形態，又暗喻梅花在百花之先的孤傲品格，“寒香”二字尤為傳神，既指梅花的清香，又象征其高潔精神。 第三句“夢繞西湖三月暗”由實入虛，從畫作轉入夢境，西湖的春夜幽暗，既可能是實景回憶，也可能是詩人對江南風物的想象，增添詩意的朦朧感。末句“漆紗窗外影參差”以窗外搖曳的梅影作結，虛實相生，既可能是畫中梅的投影，也可能是詩人夢醒所見，余韻悠長。“影參差”既寫梅姿，也暗喻人生的飄搖與堅守，耐人尋味。詩中“西湖夢”或隱喻對前朝（元）風骨的追懷，“漆沙窗”則象征書齋中的文化堅守。這首詩以墨梅畫為引，通過虛實相生的筆法，將梅花的清韻與文人的精神追求融為一體。從現實中的畫作（“遠寄墨淋漓”）到夢境（“夢繞西湖”），再到幻境（“漆紗窗外影”），詩人打破時空界限，使詩境更加深邃。短短四句，既有畫境的淋漓生動，又有夢境的幽遠深邃，展現了明代文人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藝術特色。 172. 《梅花落》明?薛瑄檐外雙梅樹，庭前昨夜風。不知何處笛，并起一聲中。【翻譯】屋檐外，兩株梅樹靜靜佇立，庭院前，昨夜的春風悄然拂過。 不知從何處傳來幽幽笛聲，與風聲交融，化作一曲清音，飄散在空氣中。 【賞析】薛瑄的這首《梅花落》以簡練的筆觸勾勒出一幅春風落梅、笛聲悠遠的畫面，既寫景又抒情，含蓄雋永，耐人尋味。 薛瑄是明代著名理學家、文學家，其詩風清雅含蓄，兼具文人雅趣與哲學思考。此詩雖短，卻融合了音樂的韻律與畫面的美感，展現了明代士大夫的審美情趣。 開篇“檐外雙梅樹，庭前昨夜風”以靜態的梅樹與動態的春風形成對比，暗含梅花在風中搖曳、花瓣飄落的景象，雖未直言“落梅”，卻已透出《梅花落》的曲意。 后兩句“不知何處笛，并起一聲中”由視覺轉入聽覺，笛聲的飄忽不定與風聲交織，營造出空靈悠遠的意境，使全詩余韻悠長。“不知何處笛”表面寫笛聲來源不明，實則隱含一絲幽怨，仿佛笛聲加速了梅花的飄落，增添淡淡的傷春之感。“并起一聲中”，風聲與笛聲合而為一，既表現自然的和諧，又暗含人生際遇的無奈，使小詩具有深遠的哲思。 《梅花落》本是樂府笛曲，薛瑄借曲名寫景，卻不直接描寫梅花凋零，而是以“風”與“笛”的互動，讓讀者自行聯想落梅的凄美，手法含蓄而巧妙。這首詩以寥寥二十字，勾勒出風、梅、笛的交融，既寫自然之景，又含人生之思，體現了薛瑄“詩中有畫，畫中有韻”的藝術風格。全詩語言凝練，意境深遠，堪稱明代五絕中的佳作。 173. 《踏雪尋梅》明?周述一路寒山雪未消，尋芳不惜碎瓊瑤。梅花昨夜將春色，開到江南第幾橋。【翻譯】一路行來，寒山積雪尚未消融，為尋梅香，不惜踏碎這瓊玉般的冰雪。 昨夜梅花已悄悄帶來春意，不知那抹嫣紅，已綻放在江南的第幾座橋邊？【賞析】周述的這首《踏雪尋梅》以尋梅為線索，將冬日雪景與早春訊息巧妙融合，展現了文人雅士的高潔情懷。全詩意境清遠，語言凝練，具有典型的明代文人詩特征。前兩句通過“不惜”二字，凸顯尋梅的堅定意志，體現士人不畏嚴寒的精神追求。開篇“寒山雪未消”與“碎瓊瑤”形成鮮明對比，既突出尋梅的執著，又以“瓊瑤”喻雪，賦予踏雪行為詩意美感后兩句將尋而未得的悵惘，轉化為對春色的遐想，情感由實入虛，余韻綿長。第三句“梅花昨夜將春色”運用擬人手法，將梅花塑造成報春使者，暗示詩人對春的期盼。末句“開到江南第幾橋”以問句作結，拓展想象空間，使詩意更加悠遠。這首七絕以簡練的語言，將冬日尋梅的雅趣寫得生動傳神。詩中既有踏雪尋芳的實景描寫，又有對春色的美好想象，體現了明代文人詩清雅含蓄、意境深遠的藝術特色。周述通過尋梅這一典型意象，成功塑造了一個不畏嚴寒、執著追尋美好的文人形象。此詩繼承了中國文人“踏雪尋梅”的傳統意象，既是對高潔品格的追求，也暗含對理想境界的向往。末句的“江南”意象，更添一份文人特有的地域情懷。 174. 《題邢克寬太守梅花》明?岳正美人家住古羅浮，鐵石肝腸不解愁。羌笛一聲清夢破，也隨春色到蘇州。【翻譯】那位高潔的美人，家住在古老的羅浮仙境，她有著鐵石般堅毅的心腸，卻仍難解憂愁。 忽然，一聲羌笛的清音驚破了她的幽夢，她便隨著春日的暖意，悄然來到了蘇州。 【賞析】岳正的這首《題邢克寬太守梅花》以梅花喻人，借物言志，既展現了梅花的高潔品格，又暗含詩人的身世之感。全詩語言凝練，意境深遠，具有典型的明代文人詩風格。 岳正（1418—1472），明代官員、書畫家，性格剛直，曾因得罪權貴被貶。此詩或作于其政治失意時期，借梅花表達堅守節操、雖遭打擊仍不改初心的精神。全詩將梅花比作“美人”，賦予其情感與意志，使物象與人格相融合。前兩句寫梅花的仙姿與堅韌（虛），后兩句轉寫現實中的笛聲與春色（實），形成強烈對比。 首句“美人家住古羅浮”以“美人”喻梅花，賦予其人格化的魅力；“羅浮”是傳說中的仙山，暗示梅花超凡脫俗的氣質。次句“鐵石肝腸不解愁”表面寫梅花堅韌不屈的品性，實則暗喻詩人自身剛直不阿的品格，即便堅強如鐵石，仍難掩內心愁緒。 第三句“羌笛一聲清夢破”引入樂府《梅花落》的典故，笛聲驚破夢境，既寫梅花凋零的凄美，也暗含詩人政治生涯的挫折。“羌笛”暗指《梅花落》曲，既點題又深化詩意，使短短四句蘊含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末句“也隨春色到蘇州”，梅花隨春南下，既可能是實寫梅花畫作的流轉（如邢克寬將畫帶至蘇州），也暗含詩人被貶后的漂泊命運。 岳正曾因剛直得罪權貴，被貶謫流放，此詩可能借梅花抒發自己的身世之感： “鐵石肝腸”象征其不屈的品格，而“不解愁”則流露無奈與孤獨。“清夢破”暗指政治理想的破滅，而“隨春色到蘇州”則可能隱喻其貶謫后的漂泊。 這首詩以梅花為媒介，將神話意象（羅浮）、音樂典故（羌笛）、現實場景（蘇州）巧妙融合，既展現了梅花的高潔風骨，又暗含詩人的身世之悲。全詩語言凝練，意境深遠，堪稱明代詠梅詩中的佳作。 175. 《梅》明?劉玨歲寒相見在天涯，玉色珠光帶露華。笑殺玄都狂道士，種桃何不種梅花。【翻譯】在歲暮嚴寒之際，我與梅花相逢在天涯，它如玉般瑩潔，似珠般潤澤，還帶著晶瑩的露華。 可笑那玄都觀里的狂放道士，為何只知栽種桃花，卻不愿種這高潔的梅花？【賞析】劉玨的這首《梅》以梅花為吟詠對象，既贊美其高潔之姿，又暗含對世俗趨炎附勢之風的諷刺，體現了明代文人崇尚清雅、超脫世俗的審美情趣。 劉玨（1410—1472），明代文人，擅書畫，詩風清雅。此詩可能借梅花自喻，表達其不慕榮利、甘于淡泊的志趣。 首句“歲寒相見在天涯”以“歲寒”點明梅花凌寒獨放的特性，同時暗示詩人與梅花在精神上的共鳴，仿佛在遠離塵囂之處相遇。次句“玉色珠光帶露華”運用比喻手法，將梅花比作美玉珍珠，突出其晶瑩剔透、不染纖塵的高潔氣質，露華更添清新靈動之感。梅花被賦予“玉色珠光”的華美形象，仿佛一位超然世外的隱士。 “笑殺玄都狂道士”，玄都觀在唐代以桃花聞名，劉禹錫曾因詩諷權貴被貶，此處借“玄都道士”暗諷那些追逐世俗名利之人，借用“玄都觀”典故，使詩意更加深邃。末句“種桃何不種梅花”，桃花象征富貴繁華，而梅花代表清高孤傲，詩人以此詰問，表達對世人趨炎附勢、不識真美的批判。 這首詩語言凝練，意象鮮明，以桃花的世俗對比梅花的高潔，強化主題，既贊美梅花的高潔，又暗諷世俗的浮躁。短短四句，既有對自然之美的刻畫，又有對社會現象的批判，展現了明代文人詩托物言志、含蓄雋永的特點。 176. 《題墨梅》明?丘浚老龍半夜飛下天，蜿蜒斜立瑤階里。玉鱗萬點一齊開，凝云不流月如水。【翻譯】一條蒼勁的老龍在夜半時分自天而降，蜿蜒盤曲，斜倚在白玉般的臺階上。 萬片玉鱗般的梅花驟然綻放，流云凝滯，月色如水般清冷流淌。【賞析】丘浚的這首《題墨梅》以奇崛的想象和雄渾的筆力，描繪了一幅氣勢磅礴的墨梅圖。詩人突破傳統詠梅詩疏淡清雅的風格，以“老龍”喻梅枝，賦予梅花雄健奔放的生命力，展現了明代文人畫梅的獨特審美。 丘浚（1418—1495），明代政治家、文學家，海南四大才子之一，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其詩學問淵博，風格雄健，此詩融合繪畫技法與詩歌意境，堪稱題畫詩中的奇崛之作。前兩句實寫梅枝如龍盤曲，后兩句虛寫梅開時的光影流動，使畫面兼具寫實與寫意之美。 開篇“老龍半夜飛下天，蜿蜒斜立瑤階里”以神話般的筆觸，將梅枝比作從天而降的虬龍，凸顯其遒勁盤曲的姿態，暗合古人“梅花貴老不貴嫩”的畫理。以“老龍”比喻梅枝的虬勁盤曲，賦予梅花神話般的雄渾氣勢，打破傳統詠梅的柔美意象。“老龍”意象暗含剛正不阿的精神，與丘浚本人（明代名臣，為官剛直）的人格相呼應。 第三句“玉鱗萬點一齊開”將梅花比作龍鱗，形容其繁密盛放之態，既寫梅之形，又顯其神采飛揚，一反傳統詠梅詩“疏影橫斜”的淡雅，展現密蕊如云的壯美。末句“凝云不流月如水”以凝滯的云、如水的月烘托梅花的清冷孤高，使畫面動靜相生，意境幽遠。 全詩以“龍”喻梅，既摹寫梅枝的蒼勁，又暗合畫家揮毫時的酣暢筆意，使讀者如見畫家運筆如飛、一氣呵成的神采。“蜿蜒斜立”寫梅枝的動態，而“凝云不流”則定格畫面，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月如水”以清冷的月光渲染氛圍，使畫面在雄渾中透出空靈，與陸游“雪堆遍滿四山中”異曲同工。視覺（玉鱗、凝云、月光）與觸覺（寒氣）交織，使墨梅圖在詩中立體呈現。 這首詩以“老龍”喻梅，打破傳統詠梅的婉約風格，以奇崛的想象和淋漓的筆墨，塑造出梅花雄健奔放的形象。不同于林逋“疏影橫斜”的隱逸之梅，丘浚筆下的梅花充滿動感與力量，體現明代文人畫“蒼老中見秀雅”的審美追求。全詩氣勢恢宏，意境深遠，既展現了墨梅圖的藝術神韻，又寄托了詩人剛正不阿的精神品格，是明代題畫詩中的典范之作。 177. 《題梅月圖》明?周瑛孤山處士舊時家，門巷深深一徑斜。惆悵詩魂呼不醒，只留明月照梅花。【翻譯】這里曾是孤山處士林逋的故宅，幽深門巷里，一條小徑斜斜延伸。 令人惆悵啊，那高潔的詩魂再難喚醒，唯有明月依舊，靜靜映照著滿園梅花。【賞析】周瑛的這首《題梅月圖》以林逋"梅妻鶴子"的典故為切入點，將歷史記憶與眼前圖景交融，營造出空靈悠遠的意境。全詩語言簡凈，情感深沉，展現了明代文人追慕先賢、寄情梅月的高雅情懷。前兩句實寫畫中景，后兩句虛寫心中情，過渡自然。全詩情感含蓄深沉，“惆悵”之情以“明月梅花”的靜謐畫面收束，余韻悠長。開篇“孤山處士舊時家”即點明林逋隱居孤山的典故，建立歷史縱深感。林逋“梅妻鶴子”的隱逸形象，為全詩奠定清高基調。次句“門巷深深一徑斜”以幽深門巷和斜徑的意象，既寫畫中景致，又暗喻隱士超然物外的生活姿態。第三句“惆悵詩魂呼不醒”由實景轉入抒情，表達對先賢不可復見的悵惘。“詩魂”既指林逋，也暗含梅花的文化精魂。末句“只留明月照梅花”以永恒的自然意象（明月）與人文象征（梅花）作結，形成時空的永恒與人生的短暫之對比。“明月照梅花”以月光勾勒梅影，既符合畫作特點，又賦予畫面空靈之美。這首七絕以簡練筆墨，將歷史典故、繪畫意境與個人情懷完美結合。通過對林逋舊宅的想象性描繪，詩人不僅再現了《梅月圖》的藝術神韻，更寄托了對高潔人格的向往，反映了明代文人對宋代文人雅士生活方式的追慕，以及“尚古”的審美趣味，延續了宋代以來“梅月”意象的傳統，將林逋的隱逸精神、梅花的清高品格、明月的永恒意味融為一體。全詩意境清遠，語言凝練，體現了明代題畫詩“以少總多”的藝術特色。 178. 《園梅盛開》明?張寧暖透孤根雪乍消，冰花萬點綴寒條。尋幽欲寄山中客，忘卻西湖有斷橋。【翻譯】溫暖的春意已滲入梅花的孤根，積雪剛剛消融，萬千冰晶般的花朵點綴在寒枝上。 本想尋訪幽境，寄詩給山中的隱士，卻因沉醉于眼前美景，竟忘卻了西湖邊還有斷橋。 【賞析】張寧的這首《園梅盛開》以早春梅花為吟詠對象，既描繪了梅花凌寒綻放的清麗姿態，又暗含詩人超然物外的隱逸情懷。全詩語言凝練，意境清遠，展現了明代文人詩雅致含蓄的藝術特色。 張寧（明景泰年間進士）為官剛直，晚年致仕歸隱，工詩善畫。此詩或作于其退隱時期，借梅花抒寫超脫塵俗的心境，語言簡凈而意蘊深遠，體現了明代士大夫詩“清雅淡遠”的審美傾向。前兩句寫梅花的生機（“暖透”）與冰雪的消融，形成冷暖對比，突出梅花凌寒獨放的堅韌。首句“暖透孤根雪乍消”以“暖透”表現春意漸濃，積雪初融，梅花根系感知溫度變化而蘇醒，體現梅花報春的特性。次句“冰花萬點綴寒條”將梅花比作“冰花”，既突出其晶瑩剔透的質感，又以“萬點”形容花朵繁密，寒枝綴玉，畫面清冷而絢爛。 后兩句實寫園中盛開的梅花，虛寫“山中客”與“西湖斷橋”，拓展詩意空間，使小詩更具悠遠韻味。第三句“尋幽欲寄山中客”寫詩人本欲尋訪幽境，與山中隱士共賞梅花，表現其向往隱逸的高潔志趣。末句“忘卻西湖有斷橋”以“忘卻”二字巧妙轉折，既寫詩人被眼前梅景吸引而流連忘返，又暗含對世俗繁華的疏離，斷橋（西湖名勝）在此成為塵世的象征。 這首詩以寥寥二十八字，將早春梅花的清麗與詩人的隱逸情懷融為一體。前兩句繪景如畫，后兩句抒情含蓄，通過“尋幽”與“忘卻”的微妙心理，展現了對自然之美的沉醉與對世俗的疏離。全詩格調高遠，堪稱明代詠梅詩中的精品。 179. 《紅梅圖為肇和題》明?羅玘西湖殘雪候多時，卻恨前年被雪欺。且學杏花紅似錦，暫招鳴鳥到南枝。【翻譯】西湖畔的殘雪已等候多時，卻仍怨恨前年被大雪欺壓的舊事。 如今暫且學那杏花般紅艷似錦，短暫地招引啼鳥停歇在南枝上。【賞析】羅玘的這首《紅梅圖為肇和題》以紅梅為吟詠對象，借雪后梅花的綻放，抒發了對自然生命力的贊美，同時暗含對過往挫折的釋然與對未來的期許。全詩語言凝練，意象鮮明，體現了明代文人畫題詩的藝術特色。 羅玘（1447—1519），明代官員、文學家，為文奇奧，詩風深湛。此詩或為題畫之作，借紅梅寄寓對仕途起伏的感悟。 前兩句寫實（雪、梅），后兩句虛寫（學杏花、招鳥），拓展詩意空間。 開篇“西湖殘雪候多時”點明早春時節，殘雪未消，梅花靜候綻放的時機，營造清冷氛圍。次句“卻恨前年被雪欺”，筆鋒一轉，以擬人手法寫梅花對往昔嚴寒的怨懟，暗喻詩人或畫主曾經歷的挫折。 第三句“且學杏花紅似錦”，梅花不囿于冰雪記憶，轉而模仿杏花的絢爛，展現生命的韌性與適應力。末句“暫招鳴鳥到南枝”以“暫招”暗示美好雖短暫，卻仍主動吸引生機（鳴鳥），體現豁達心態。“南枝”典出《古詩十九首》“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暗含對溫暖與生機的向往。 這首詩以紅梅的“恨雪”與“學杏”展現生命韌性，語言簡練而意蘊豐厚。梅花被賦予“恨”“學”“招”等人格化動作，使其形象鮮活，殘雪的“白”與杏花的“紅”形成視覺沖擊，強化紅梅的艷麗。梅花在傳統中象征堅貞，而此詩突破常規，強調其“變通”一面（學杏花）。羅玘通過梅花意象，體現明代文人靈活的生命觀，既表達了對自然美的贊嘆，又隱含對人生困境的超脫，堪稱明代題畫詩中的佳作。 180. 《惜梅》明?王弼獨樹墻西老更繁，幾回相伴月黃昏。東風只為芳菲計，不道飛花已滿園。【翻譯】墻西那株孤獨的梅樹，年歲愈老卻愈發繁茂，多少次與我相伴，共度月色昏黃的黃昏。 東風只顧著催發百花的芬芳，卻不知凋落的梅花已飛滿整個庭園。【賞析】王弼的這首《惜梅》以孤梅為吟詠對象，既贊美其堅韌的生命力，又暗含對時光流逝、繁華易逝的感傷。全詩語言凝練，意境深遠，展現了明代文人詩含蓄雋永的藝術特色。 王弼（明代）生平記載較少，但此詩風格簡練深沉，符合明代文人詩托物言志的特點，可能借梅花抒發對人生際遇的感悟。 首句“獨樹墻西老更繁”以“獨樹”突出梅的孤高，而“老更繁”則表現其歷經風霜卻愈發茂盛的生命力，象征堅毅不屈的品格。次句“幾回相伴月黃昏”，詩人與梅共度黃昏，賦予梅花人格化的陪伴感，體現其精神寄托。 第三句“東風只為芳菲計”，東風象征時光流轉，只顧催發百花，暗指世俗對繁華的追逐，卻忽視凋零之美。東風被賦予主觀意志（“只為芳菲計”），使自然現象更具情感色彩。末句“不道飛花已滿園”以“飛花滿園”寫梅的凋落，既寫實景，又隱喻美好事物的短暫，表達惜花之情。“飛花滿園”暗含佛教“無常”思想，表達對繁華易逝的哲思。 這首詩以孤梅的盛放與凋零為線索，既贊美其堅韌品格，又暗含對時光流逝的無奈。梅的“孤”與“繁”形成對比，突出其獨特生命力；東風的“催發”與梅的“凋落”形成反差，強化時光無情的主題。王弼通過東風的“無情”與梅花的“孤傲”，構建了自然與人生的雙重隱喻，使小詩兼具畫面感與哲理性。全詩未直言感傷，而是通過意象組合（孤梅、黃昏、飛花）自然流露惜花之情。此詩語言凝練，意境深遠，堪稱明代詠梅詩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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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梅詩詞選讀（十八）

故鄉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