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跳，你躍上一個小山峰 ——寫給元昌2025年5月5日沖5段5勝10分圓滿收官

唐克雪

同你往常學棋或沖段比賽一樣，這次升“5 ”，還是媽媽陪你奔赴賽場，爸爸在后方觀賞戰況。 其實爸爸很想現場觀戰。麈戰前線的鏗鏘，場外觀眾感受不了的。爸爸雖只是圍棋愛好者，卻也好戰，偶爾幾次陪你棋院學棋，蹭了教練兩次課，便常常夜戰至凌晨，憑一場又一場的血拼，一次又一次跌倒爬起，從門外漢殺到業余一段……因為工作，或因為爸爸確實缺少圍棋天賦，現在只能觀戰，樂享你對弈的樂趣。 圍棋既有“烽火連天刀光劍影”的狹路廝殺，也有“溫文爾雅含情脈脈”的握手言歡。是棋戰，卻不像國際象棋、中國象棋，千軍萬馬相殺相愛只為守土護王；是娛樂，卻不像武打游戲、戰爭游戲，狼煙四起你死我活只為改朝換代。十九路方塊之間，每一個空，都是棋隊的出口；每一顆子，都是鮮活的生命；有時看似棋途末路，卻因一步成為錯綜復雜局勢起死回生的關鍵。棋逢對手，方寸之間的爭奪，只比誰能守邊護角，比誰多圍實空，猶似現代強國爭斗，不呈口頭之狠，不比肌肉強硬，只比誰給人民更多福祉，誰贏人民更多選票。手起手落，均有講究；或扳或尖，充滿哲理。　　這或是近年來AI行天下，頂尖高手如中國柯杰、韓國申真谞，與阿法狗（AI前輩）對局，幾乎沒有勝算，圍棋這項既娛樂又競技的項目，也還能保持如此熱度的原因。 　　開賽前，我通過云比賽網找到這次比賽的賽況安排，4段組共55個參賽棋手，按規定只有8人能升5段。參賽選手中，有13名棋手來自黃晨棋院，有些是你的老隊友，有的你從未交過手。他們大多還跟教練學棋。你這個學期學業面臨“4”升“5”節點——“四上五下”——四年級上去了，學業順勢而上；上不去，五年級后就此沉淪。也許有些夸張。但這幾年因為學棋，你的學業雖還能名列班級前列，但潛在的可能危機，促使媽媽不得不先停了你心愛的圍棋課。　　這幾個月，你趕課業的同時，每天還能抽出一定時間做死活題，上野狐找高手對弈；年近八旬的業余圍棋愛好者外公——他的棋力在野狐4-5段——每當你需要的時候，總是及時出現在你身旁；你的教練黃晨老師，遇到問題，他總是即時解疑……缺課而沒有缺席，這是你這段時間棋力不減反增的內因。　　昨天，我們沒有因為升“5”比賽而改變作息時間，早餐也只是你周末時喜歡的樓下“達榮”腸粉。腸粉下肚，兒要出征，爸爸趕在網約車啟動前，與兒擁抱。爸爸說：以你目前棋力，沖“5”比賽，能戰勝你的，只有你自己。爸爸給了三字建議：慢慢慢。　　你的每一次沖段賽，爸爸能給的，也不過這一“激將法”。“慢”也是你的教練黃晨老師在群中常常強調的戰術。你這個年齡的小棋手，生活節奏可能不快（比如吃飯、做作業），下棋落子卻飛快，俗稱“撒豆子”。誰慢下來，誰就有更多的贏棋概率。 　　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你同往常出征時的表現，沒什么變化。對爸爸的“戰術”安排，不排斥，也不歡呼。媽媽講你自第一次參加圍棋比賽，心理素質就超級灑脫，贏了會有些得意，但很快歸于平靜；輸了會有少少失落，也很快歸于平靜。 你在珠海第一次參加級位賽，賽前你的圍棋啟蒙教練周老師反復教習你們賽場禮儀，比如相互握手，禮稱“向你學習”或“多多指教”。那時你剛六歲，還需要我和媽媽帶你進場找座位（哦，我唯一一次到的比賽現場）。你的對手已靜候多時。他略長于你，賽場禮儀也早你知悉。見面點頭致意。你第一句是“多多指教”，第二句就脫口狂言：我要殺了你！把雙方家長嚇一跳。媽媽批評你，對方家長笑談“童言無忌”。　　那次你從15級直接跳到7級。第二年你以小學一年級生，代表學校參加珠海全民健身賽。這個賽事只講年齡，不講級位，你一路殺進決賽。決賽對手名字，你刻骨銘心，因為你從未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現場教練也懷著詫異之情問對手級位，二段。 　　這個全民健身賽，隨后你又連續參加了三屆，二年級時大意失荊州，毫無所獲；三年級和四年級，二連冠。同時，你的段位，也從1段至4段，一路殺到這一次升“5”。　　前面的“1-4”段位賽，你幾乎都是在佛山、江門以“踢館”名義沖打的結果。在珠海沖過兩次，均剎羽而歸。你承認珠海高手云集，輸贏只為練兵，沖“5”還是要去佛山、江門。 我重復送你上網約車時的“激將法”。當然，“最大的對手是自己”，放之四海而皆準。 　　賽場瞬息萬變，每隔一個小時，爸爸就打開云比賽網，查看你的戰績。第一輪，你贏了；第二輪，你輸了；第三輪，你贏了……結果正常。此前你有過兩次“神經刀”，上午三輪全勝，下午三輪全輸；上一次沖“5”（好像是元旦時的珠海賽），你倒過來，上午全輸，下午全勝。這樣的表現，即便身經百戰的黃晨教練，除了警示“慢”，恐也難給你其他戰術了。 果然，現場觀戰的媽媽電話告知，前兩輪的一贏一輸，你用時不足70分鐘。然后我提議，中午休戰，再次警示“慢”字訣。 下午第一輪，你的對手上午三輪全勝。這當然是硬仗。輸，則準備下一次沖鋒；贏，則機會大增。 這表明，爸爸希望你這次沖“5”成功。 當然，即便是元旦那場比賽，爸爸也是這種心態。“勝敗乃兵家常事”，每次查看云比賽，我都這樣提醒自己。 第4輪，你勝。隨后第五輪、第六輪，云比賽至今都沒顯示。 比賽結束，媽媽打電話報告：下午全勝。 媽媽還轉了黃晨教練的回復，勝5輪，肯定可升。　　確定成功升“5”，我讓媽媽把電話給你，想給你鼓勵，媽媽說，你已經同對手們在一旁海闊天高地聊開了——場上是對手，場下是朋友哈哈！ 　　晚上，外公、外婆在“順德一哥”補假日聚餐。為這次升“5”，外公整整陪棋四天，每天都按賽制規定的時間和輪次。我和媽媽都感謝外公、外婆的付出；而外公則以老棋手經驗下結論，是“最大的對手是自己”贈言給你的啟迪。外婆和媽媽總結這幾年你學棋的經過，一致認為：你們這些孩子，先天條件好，只要認真，沒有學不會的。　　有意思的是，第一次沒有全程陪你沖鋒陷阱的妹妹，這時候在一旁有意無意地重復本周作文題：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你似有所感，飯后向妹妹借了紙筆，在飯桌上極為認真的寫下這個作文題，并圍繞“一步”，一開始就談升“5”是學圍棋重要一步，但絕不是最后一步…… 因為飯店要打烊，剩下的“一步”，就只能回家寫了。 　　業余圍棋愛好者，升“5”就像求學階段的“高考”，意味著一個階段的結束。 但正如作文班這周安排的作文以及你的開篇所言，無論學棋，還是學業，任何一個階段的結束，都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 當前的教育模式，一切圍繞高考，學生求學熱情，大多隨高考的結束而結束。爸爸大學畢業當英語老師，最近這二十來年教語文。送走一批批學生，他們有珠海的中考狀元，也有廣東省級高考狀元，更有語文科考滿分的。　　正如中國高考狀元一年出一批，半個世紀以來難出一個大師，科技方面，更是被一張芯片卡住脖子。有人講當今生活領域任何一項有關民生的科技發明，像照明、航空航天、互聯網、IT和AI，甚至連一臺空調，發明者名單，都找不出一個中國人的名字。 也許不無偏頗，卻無疑給中國教育，也給像你這樣的未來求學者，敲響警鐘。 　　爸爸欣賞你成功升“5”時寫下的“再往前一步”，就像期待你的未來“高考”不是“再教育”的結束，而是人生“再往前一步”的開始。 爸爸欣賞你走進賽場時的那份淡定和勇往直前，更喜歡你走下競技場時講述同“燁哥”（黃昌燁）“坤哥”（李坤達）“鄔哥”（鄔孟儒）們“溫文爾雅”對局所覓得的生活真諦。 就圍棋而言，你這次升“5”，無疑躍上我們這個家族的一個頂峰(因為我們家族前無學棋者)；就人生而言，卻是“萬里長征又一步”。　　是的呢，爸爸在你這個年齡，除了配合大人為一日三餐奔波在家鄉的山地，幾乎沒有玩具。我能記得的玩具，最豪華的是彈弓，最隨性的是箥箕的竹圈，最有成就感的是踩高驍，得經過大人同意，到山上砍木桿鉆槜子，才能站得比別人高一截。 如今時代不同了，少年所擁有的生活內容，爸爸年少時想都不敢想。 所以，期待你和你的棋友們，保持對弈激情，保持往前一步的人生，為我們，奉送你們這一代最美的人生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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