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靈兒</p><p class="ql-block">美篇號:156893800</p><p class="ql-block">圖/自拍</p> <p class="ql-block"> 深秋的晨霧在瀟水河面游移,吊腳樓的飛檐挑破青灰色天幕。我站在永明河古碼頭,竹筏劃過水面時,船工的山歌驚起一群白鷺。這是江永縣最清冽的季節,河岸邊的蘆葦蕩里藏著無數未解的秘密,正如我要尋找的"女書"——這種在女性衣襟、折扇、布帕上流傳千年的神秘文字。</p> <p class="ql-block"> "阿妹是來尋女書的吧?"穿靛藍布衣的老嫗在石階上擇菜,銀簪挽起的白發里落著桂花香。竹籃里的紅柿子挨著青皮柚子,她布滿皺紋的手指向村口:"往蓮塘村走,靜月阿婆還在教姑娘們寫女字。"</p> <p class="ql-block"> 蓮塘村的青石板路被細雨洇成深色,拐角處的土墻上殘留著"女子夜校"的斑駁字跡。女書園的木門虛掩著,推門時驚動了檐角銅鈴。八仙桌上鋪著泛黃的萱紙,穿月白衫子的老人正在研磨胭脂,筆架上懸著的竹筆細如柳葉。</p> <p class="ql-block"> "這是用鳳尾竹削的筆,要浸三年桐油。"何靜月老師將筆桿遞給我,八十歲的眼睛依然清亮如少女。她翻開線裝書冊,那些修長的字符像風中搖曳的蘭草,又似女子垂首時的側影。"你看這個'娘'字,是雙手捧著月亮;'妹'字像兩個并肩梳頭的姑娘。"</p> <p class="ql-block"> 陽光移過雕花窗欞,在布滿女書的三交被上投下菱形光斑。何老師撫摸著被面上交錯的文字:"從前新嫁娘要帶著三交被出閣,正面繡花鳥,背面用女書記錄心事。洞房夜把被子翻過來,若新郎讀不懂這些字,新娘就能守住自己的秘密花園。"</p> <p class="ql-block"> 暮色初臨時,我們跟著戴帕子的瑤族婦女走向姑婆山。火把照亮巖壁上朱砂寫的女書符咒,領頭的師公搖動銅鈴,女人們用尖細的嗓音唱起《哭嫁歌》。"這是用女書記錄的婚嫁曲,新娘子把對娘家的不舍、對未來的惶恐都編進歌里。"何老師輕聲解釋,山風卷走她的話,散入此起彼伏的和聲中。</p> <p class="ql-block"> 我突然想起東京地鐵里那些妝容精致的OL,她們用手機備忘錄記錄心事,與百年前江永女子寫在帕子上的女書,原來都是對抗孤獨的密碼。只是現代人的秘密轉瞬即被數字洪流吞沒,而這些寫在絲絹上的文字,卻在木箱底保存了百年憂傷。</p> <p class="ql-block"> 深夜借宿在何老師的老宅,閣樓木箱里珍藏著民國時期的女書信箋。泛黃的桑皮紙上,娟秀的女書記錄著姐妹結拜的盟約、思念遠嫁好友的愁緒。最底下壓著塊褪色的三交被,被角用金線繡著"明月不諳離恨苦"——這是何老師母親的新婚被,她的丈夫終其一生未能破譯被面上的文字。</p> <p class="ql-block"> "我教了三十個女弟子,現在只剩六個還在堅持。"老人將女書紙箋對著煤油燈,那些纖細的筆畫在光暈中輕輕顫動,"年輕人都覺得學女書不如拍短視頻實在。"</p> <p class="ql-block"> 次日清晨,我在八角亭遇見研習女書的民宿老板娘春桃。她正在用竹筆蘸胭脂抄寫李清照詞,手腕轉動時,簪子上的銀蝶撲簌簌振翅。"這是'聲聲慢'的女書版,準備繡在茶席上。"她指著亭柱上貼的女書春聯,"去年開始有游客預訂女書文創,總算能讓姑娘們靠手藝吃飯。"</p> <p class="ql-block"> 瀟水河在遠處拐了個彎,載著晨霧奔向蒼梧之野。何老師送我出村時,塞給我一管鳳尾竹筆和胭脂墨:"女書不單是文字,是女兒家心里的漣漪。你看這些字,豎筆是脊梁,弧線是柔腸。"</p> <p class="ql-block"> 回程班車上,我翻開女書字典。那些飄逸的字符在顛簸中翩翩起舞,恍若看見百年前的江永女子,在織機旁、油燈下,將心事寫成只有姐妹能懂的密語。她們的悲歡穿過泛黃紙頁,輕輕叩擊著現代人鋼筋水泥的心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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