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只在呼吸之間

木魚

驚聞松君猝然辭世，我難以相信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走進哀樂低回的靈堂，黑紗圍繞的松君遺像，其笑容仍如昨日般鮮活，而眼前的親朋淚雨和紙錢灰燼，還有那具靜默的僵冷軀體，已冷酷地證實，松君已永遠離去，一條生命終結了。 　　數月前的同學聚會，松君還興致勃勃地與大伙談笑一堂。他僅長我們一歲，卻早已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彼時他自謂苦盡甘來，就要迎來清閑舒適的晚年生活了。孰料命運無常，病魔襲來如山崩，生命脆弱得就如風中殘燭，頃刻間就被熄滅。 　　我與松君小學同校，雖不同班，課余也偶爾嬉戲在一起。他父親是城里手藝精湛的圓木匠，專做傳統的圓木家生。那時本地女孩出嫁，都要置辦一些如米桶、水桶、花鼓桶、浴盂、拗兜等圓木作為嫁妝，因而其父門店生意紅火。松君小學畢業后，便繼承父業，成為了城中為數不多的圓木師傅。他立業早，成家亦早。當同齡人還處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之時，他已兒女繞膝，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安穩日子，令我們這些單身漢羨慕不已。 　　后來我為生活輾轉于山區鄉村，與松君久未謀面。偶爾聽聞他的生活狀況：因塑料及鋁制用品盛行，圓木行業日漸式微，他的圓木店也無奈歇業了。為謀生計，他在城里蹬起人力三輪車，拖家帶口，備嘗艱辛。 　　丙子年秋，一些同學來我家慶賀喬遷之喜，松君亦在其列。他那黝黑面龐顯得溝壑縱橫，盡是風吹日曬所鐫刻的痕跡，比起其他同學多了幾分滄桑感。這次久別重逢之后，我們重新有了聯系。盡管有著不同的社交圈子，各自都在為生活而奔波，但是每逢老同學家里的紅白喜事，都會抽空相聚一起，共同去分享快樂與哀傷。十余年間，我見證了他送別父母、操辦兒女婚禮的人生大事。 　　我心目中的松君，身板硬朗，精神飽滿，終日蹬著三輪車，風雨無阻，走街穿巷，他都勇于擔當承受。艱苦的勞作鍛造了他的筋骨，也磨煉了他的心志，臉上總是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仿佛所有的人生困頓，都已消融在他樂觀的心態里。 　　然而人生無常，生命只在呼吸之間。猶如小品的臺詞：“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就過去了。”一個多月前，松君忽感身體不適，輾轉滬上求醫，被確診為肝癌晚期。可悲的是，現代醫術對此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條鮮活的生命被病魔吞噬。嗚呼，哀哉！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從確診到離世不過月余，未見他臨終最后一面，便已永訣。 　　《論語》有言，“死生有命”。人的生死真的全由天命決定嗎？其實不然。生命之長短，當然亦有人為因素。孔子曾云：“夫寢處不時，飲食不節，逸勞過度者，疾共殺之……”意思是起居作息無規律，飲食不加節制，做事過度勞累，會因疾病喪生……由此我頓悟，人生如寄，如果不珍視當下，順應自然，以至起居無度、欲念不休、意氣之爭，皆會自損天年。 哲學家培根也說過：“健康的身體乃是靈魂的客廳，有病的身體則是靈魂的禁閉室。”健康對于每個人都至關重要，唯有珍惜生命，善待健康，才是對自己與家人的最大負責，也是對社會的負責。 　　人帶著第一聲啼哭來到世間，又在別人哭聲中最終回歸自然。生老病死是人類生命的自然規律，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終點，無人可以幸免。有生才有生命的延續，有死方能凸現生的珍貴。人生朝露，但愿世人且行且珍，誰也不負這僅有一次的生命歷程。 松君，天堂沒有病痛，愿你一路走好，永遠安寧！2008年7月初稿 文：選自木魚散文集《云水禪心》圖：選自網絡背景音樂：《生命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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