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回憶錄》第二章學生時代（1）

草溪閑翁

注：本文圖片源自網絡。 ?第一節小學一年級 詩曰：啟蒙石柱小學神州九月萬象新，圣地禪苑易儒林。稚苗今得園丁哺，他日參天待長成。 11962年初秋，時光如白駒過隙，新學年悄然拉開帷幕。老家附近有三所小學：石柱小學、十村埡小學和矮埡口小學。其中，石柱小學是完全小學，位于集鳳公社轄區內；十村埡小學和矮埡口小學均為村小，分別位于金龍公社與東新公社轄區。從距離來看，石柱小學和十村埡小學離老家約5里地，矮埡口小學稍遠，相距約6里。 在那個年代，孩子們就讀小學似乎并無嚴格的轄區劃分。我們生產隊的孩子，有的前往選擇石柱小學，有的選擇十村埡小學。不過，十村埡小學和矮埡口小學僅開設初?。ㄐW1 - 4年級），學生升入高小（5 - 6年級）時，便會轉學到石柱小學。彼時，我已七歲半。父親對我說：“兒子，該發蒙讀書了，跟著二姐去石柱小學報名吧！”二姐名素秀，是三伯家的次女，比我大五歲，新學期她將升入石柱小學高年級。三伯育有一子三女，兒子已小學畢業多年，在生產隊擔任會計；大女菊秀一直在家務農，不知是否曾踏入校園；小女桂蘭，比我大一歲，與我一同開啟求學之路。石柱小學1963年秋季開學那日，我身著母親縫制的粗布新衣，與桂蘭姐跟著二姐，滿心歡喜、蹦蹦跳跳地前往學校。我和桂蘭姐都背著三伯用竹篾精心編織的書包。我的書包呈長方形，寬大厚實，背帶斜跨肩頭，背起來與竹籃筐頗為相似；而桂蘭姐的書包則小巧精致許多，或許三伯有意讓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書包有所區別。 　　2石柱小學的前身是“石柱寺”，那是一座比遂寧的靈泉寺、廣德寺更為巍峨恢宏的寺廟（筆者曾在前文詳述此寺）。石柱寺坐北朝南，依山面壩，背靠一座形似烏龜頭浮出平川的小山，其余三面是廣袤肥沃的田壩。據說，解放前這片田壩皆為石柱寺的廟產，因此當地百姓也將“石柱寺”稱作“石柱壩”。解放初期，當地成立石柱鄉，人們移走寺內佛祖、菩薩像，拆除寺廟山門，石柱寺搖身一變成為石柱鄉鄉政府所在地。后來，上級撤銷石柱鄉，將此寺改建為學校，即石柱小學。盡管石柱壩離老家不遠，但此前我從未涉足，僅在前往三姨娘家時，隔河遠遠眺望過石柱小學的模樣。三姨娘家位于和尚嶺，與石柱壩僅一河之隔。據父母回憶，解放前他們常去石柱寺上香，然而自石柱寺變為學校后，便再未踏入。在父母眼中，學校乃神圣之地，不宜帶小孩前去玩耍，以免干擾教學秩序。這是我第一次走進石柱小學，眼前巍峨高大的建筑令我震撼不已。原本以為村里老房子的柱頭已然高大，可與石柱寺的柱頭相比，兩三根老房子的柱頭捆綁在一起，都不及石柱寺一根柱頭粗壯，房屋高度更是不足其一半。 3我和桂蘭姐初來乍到，對石柱小學全然陌生，加之從未出過遠門，鮮少與陌生人交流，性格頗為膽小。若不是二姐引領，恐怕連報名處都找不到。這一年，石柱小學一年級僅招收一個班，班主任是李林老師。李老師身材高大壯碩，皮膚黝黑，看人時略微斜視，自帶威嚴之感，初次見面，我便心生畏懼。 父親曾說，教書先生學識淵博，備受尊崇，往昔家家戶戶堂屋后墻正中都會安置神龕，供奉“天地君親師”牌位?！疤臁敝赣窕?，“地”指閻王，“君”為皇帝，“親”是祖先，“師”即老師。過去，弟子背書出錯，教書先生會責罰，打手掌心或屁股。父親識字不多，卻深諳傳統文化。雖我從未見過神龕，也不識“天地君親師”牌位，但這并未妨礙父親向我傳授傳統知識。即便當時社會將這些視為“封建迷信”，父親仍會私下給我講述，因此我自幼便懂得尊師重道。 初見老師時，我滿心畏懼，卻也充滿好奇，便在一旁靜靜觀察老師為其他同學報名。久而久之，竟覺得老師也并非那般可怕，輪到我報名時，心中的畏懼已消散不少。報名時，李老師與二姐商議后，為我取了一個頗似女孩的名字。二姐詢問我的意見，懵懂的我不知所措，只能點頭應允。李林老師還為好幾位同學改過名字，比如有個小名叫“秋福娃”的同學，李老師覺得將小名加姓氏作為學名欠佳，便將其改為“梁玉先”?；蛟S李老師本意是“梁玉仙”，但在當時，“神”“仙”被視為封建迷信，名字中帶“仙”字多有忌諱，故而以“先”字替代。 4報名后的次日清晨，四十余名同學齊聚教室。如今，距離當年開學已過去整整一個甲子，可每當憶起開學當日的情形，卻仿若昨日，同學們的音容笑貌依舊鮮活。然而，再看而今的石柱小學與當年的同學們，人是物非，恍若隔世。如今，我與小學一年級的大多數同學已闊別半個多世紀，從未謀面，彼此失去聯系，再無音信；還斷斷續續聽聞有幾位同學已離世，天人永隔，令人感傷。白云蒼狗，世事無常，但那段同學之情、同窗之誼，卻永遠鐫刻在我的心間。憑借記憶，現將小學一年級同學的姓名記錄于此，以寄思念：集鳳公社四大隊：陳海志、蔣明書、蔣德玉、蔣耀華、唐秀蘭、周如貴；李延樹、李大文、李秋林、李年國、柏登明、周玉瓊；李坤能、李玉飛；陳河東；李桂蘭、李碧蘭、李大平、李春江；李本科、李延坤；涂和平、梁成模、楊成文、楊成武，周如金。集鳳公社三大隊：梁玉先、梁建光、梁長青、曾建國、曾來德和他姐姐、梁躍、羅登云、羅慶仕、羅慶剛、周建國、羅秀瓊。東新公社：劉文谷、劉文兵、劉文義、馮秀芳、馮素明、蔣明志。 5一年級的教室位于原寺廟右側廂房，也是學校右側從里往外的第一間教室。教室毗鄰學校廚房，中間隔著一個寬敞的廳堂。廳堂開闊敞亮，地面鋪設青石板，面積足有三四間房屋大小，可容納全校師生集會。學校每周一的周會，天氣晴好時便在內操場舉行，遇雨雪天氣則改在廳堂內；平日里，中午在學校食堂蒸飯的學生，會在廳堂排隊取餐（注：多數學生中午回家用餐，冬季雨雪天或家離學校較遠的學生，會自帶餐具和食物，由學校食堂統一蒸煮）；課間時分，我們班多數同學也會在廳堂內活動、嬉戲，可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廳堂地面鋪著青石板，可一年級教室的泥土地面卻未鋪設石板。日復一日的清掃，使得教室地面坑坑洼洼?；蛟S學校每年都會組織學生填平土坑，但沒過多久，又會恢復坑洼模樣。每天下午放學后打掃教室，都要先灑水，即便如此，掃地時仍然塵土飛揚，令人嗆咳不止。清掃完畢，桌凳上落滿灰塵，還得用濕布仔細擦拭。記得有一次，輪到我和幾位同學打掃教室。教室內的課桌凳皆為木制，桌凳由木方相連，底部還有木條串聯。清掃桌凳下方十分困難，紙屑一旦卡在木條下，便難以掃出。一位同學就遇到了這般窘境，他用掃帚反復清掃，累得滿頭大汗，紙屑卻紋絲不動。一旁監督的李林老師見狀，大聲呵斥：“笨蛋！”我趕忙上前，小聲提醒那位同學：“你用木輥刨出來，或者伸手捻出來試試！”不料，李老師又沖我大聲斥責：“假行（hang）實！”我滿心委屈，不知錯在何處，也不敢辯解，只好匆匆躲開。或許李林老師本就是這般直爽的個性，呵斥學生并非有意，但那句“假行實”卻讓我銘記一生，即便想忘卻，也難以做到。 十多年后，我也站上了三尺講臺。面對調皮的學生，我有時也會嚴厲呵斥，甚至采取體罰措施，但從未責罵過他們。 6李林老師身兼班主任，同時教授我們語文和算術，圖畫、唱歌與體育課則由其他老師兼任。如今，我對小學一年級教我們畫畫和做操的老師印象已十分模糊，連他們的名字也記不清了。只隱約記得教我們唱歌的是女教師唐明珍，她嗓音婉轉甜美；可惜她是代課教師，懷孕后便離開了石柱小學，此后再未謀面。語文課伊始，便是漢語拼音教學。那時的老師大多是解放前接受舊學教育出來的，對漢語拼音、普通話乃至聲調都知之甚少，教學方式基本沿襲從前先生授課的模式。對于大多數老師而言，教授漢語拼音無疑是“趕鴨子上架”，李林老師也不例外。當時并不考試漢語拼音，實際教學中，許多老師索性直接跳過這部分內容。李林老師還算盡責，盡管他的漢語拼音水平也有限，但還是帶著我們學完了聲母、韻母，至于課本上的拼音單詞、短語，便無暇顧及，匆匆結束了漢語拼音教學。即便如此，他的講授也為我的漢語拼音學習打下了基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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