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三月二十九日,三堂兄在他的“人文湖口”微信公眾號上發表一篇短文,文章標題是《文壇綻瓊枝 墨香沁春暉》。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條書訊。副題是:——湖口籍作家余春明散文集《花甲走筆》出版發行。</p><p class="ql-block">我心頭為之一震,大哥不是躺在床上嗎?怎么還能出書?帶著這樣的疑問,我點開了三哥的文章。</p><p class="ql-block">三哥以精練的筆墨,深情的筆觸,敘述了《花甲走筆》的成書過程,看著看著,不覺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這本書的大部分文章,是大哥在六十歲之后寫的,所以冠之以“花甲”。雖然六十歲之后的六七年間,大哥名義上是在縣城的中學退休了;但實際上被省城的五中返聘,去了更重要的教育崗位發揮余熱,所以稱之為“走筆”。雖然在書中對書名沒有直接進行定義,但我是這樣揣摩的,估計八九不離十吧!</p><p class="ql-block">大哥一生著述頗豐,出版的作品集多達十本以上,但這本書,不僅是對他自己,對大哥一家人,包括他的妻兒,都是刻骨銘心的。自從去年七月底那個令人撕心裂肺的夜晚至今,大哥自病自苦,遭受的病痛折磨自不待言。作為大哥的妻子兒女,看著自己最親愛的人遭受病痛打擊,在承受心理折磨的同時,還要承擔二十四小時無微不至的護理,其艱難程度更是可想而知。既便如此,他們為了幫助自己最親愛的人完成出書心愿,不辭辛勞,費盡周轉。所以說,這本書不但凝聚了大哥的心血,更是凝聚了大哥妻兒們的心血。這本書不但是大哥的血淚之書,也是大哥兒女們呈給他的一部大孝之書,更是大嫂呈給他的一部摯愛之書。感人肺腑,催人淚下。</p> <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大哥一生酷愛文學,畢一生之力,奔走在追逐文學夢想的道路上。搞文學的人都知道,文學是一場苦旅。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哥認準了這條路,便義無反顧地一條道走到黑。自得其樂,苦中作樂。大哥可以穿得差一點,吃得苦一點,用得省一點,但只要是在買書、出書這方面,只要具備了這個條件,他就會傾其所能而為之,從不皺一下眉頭的。大哥是中學特級教師,享受著省政府津貼,嫂子還有些許工資補貼,雖非大富大貴,但也足以過上悠哉悠哉的瀟灑生活。然而,大哥一生勤勞儉樸,大概這也許是原因之所在吧!</p><p class="ql-block">我通常沾沾自喜,自認為對文學是非常愛好的,但我這種愛與大哥相比,遠不及他的十分之一。</p><p class="ql-block">縱觀歷史上的一些名人,例如孔子、屈原、司馬遷、曹雪芹等等,都是發憤著書的代表人物。尤其是司馬遷,更是代表之中的代表。為了著書,可以承受精神和肉體上的巨大折磨。先拋開他們之間作品價值高低的評價,單就他們的著書精神,我大哥一點也不比他們遜色。</p><p class="ql-block">遭受刑罰的痛苦,自不待言。但它的痛苦是有限度的,通過一段時間,肉體上的痛苦可以逐漸消除并痊愈。但我大哥自去年遭受意外至今,無時無刻不是被無盡的痛苦所包圍。在手術臺上一呆就是十二多小時,自手術臺出來之后,現在快接近一年了,手部以下完全喪失自理能力,每天是靠吸食流食賴以生存,長期遭受低燒的困擾與折磨,在連打個噴嚏都會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還念念不忘他的書,還念念不忘他的詩歌和散文。難怪《花甲走筆》出版的消息在縣作協群發布之后,全體老師們都為之震驚,被大哥的頑強毅力所折服,紛紛伸出“大拇指”點贊。有位老師的評價最為中肯,言我之未言,這位老師的評價是:余春明老師真乃鋼鐵意志也!</p> <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我拿到大哥的《花甲走筆》是四月七號。</p><p class="ql-block">汕頭離老家往返一千多公里,往來諸多不便。每次回家我跟人家說是三天,其實只有一天是在家里,兩天是在路上。所以我每次回家都是忙得“腳板得不粘灰”。而且這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我該如何回,用什么樣的交通工具,也是要大傷一番腦筋的。我想,在外打工的人都深諳此難。因此,不是迫不得已,一般情況是不選擇回家的。清明節是我選擇回家的一個重要節點,但清明節也可以選擇隔一年或兩年去一次,也就是說,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是可以選擇不去的。</p><p class="ql-block">但今年的清明節,我必須回去,除了祭祀父母和先人。我還要去探望我大哥,那個我深愛的,正躺在床上遭受病痛折騰的大哥。</p><p class="ql-block">四月七號,在探望大哥之后,我依依不舍地與大哥辭行。</p><p class="ql-block">大哥讓小侄女從衣柜拿出三本散發著油墨香的《花甲走筆》,他用微弱的聲音一本一本跟我交待:一本給你自己,一本贈送汕頭圖書館。我一一答應著。</p><p class="ql-block">我打開封面,以往大哥贈送給我的書,都會在扉頁的位置,鄭重其事地寫上流暢遒勁一行字:春林弟惠存!一點都不馬虎,而這次卻沒有。</p><p class="ql-block">我收好書,強忍著眼淚跟大哥告別,但發出的聲音卻不聽話地顫抖起來,情緒破了防,不爭氣的眼淚也隨之一“骨碌”地掉了下來。</p><p class="ql-block">我避免過度悲傷,快步逃離病房,走到電梯前等電梯,隱隱聽到大嫂勸大哥別傷心的聲音,我知道大哥也在哭!</p><p class="ql-block">回到汕頭之后,大哥強忍著病痛,成詩一首,表達兄弟倆別離時的心情:</p><p class="ql-block">清明時節定居汕頭的胞弟春林在祭祖返程時來院探望有感</p><p class="ql-block">相見一回少一回,同船兄弟鬢毛衰。</p><p class="ql-block">弟居南粵謀生計,兄浸劫波盼震雷。</p><p class="ql-block">人云悲喜由天定,我謂健康福自來。</p><p class="ql-block">再見一聲剛出口,榻前榻上淚花開。</p><p class="ql-block">我知道大哥自己不能操作手機,他的每條消息都是他口述,由侄女操作發布的。</p><p class="ql-block">讀完大哥的詩歌,我淚流滿面,和了一首。</p><p class="ql-block">次韻奉和大哥《有感》詩以勉之</p><p class="ql-block">良言囑我一回回,往事勿勿去似埃。</p><p class="ql-block">精衛恒思填浩海,吾兄壯志渺風雷。</p><p class="ql-block">同心合力魔應去,嘗膽臥薪功自來。</p><p class="ql-block">失馬衰翁豈非福,嚴冬過后百花開。</p> <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回到汕頭的這幾天時間里,我有一股為大哥的書寫一點什么的沖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大哥送我書,不是第一次,我的書架上有一隔滿滿的,專門陳列大哥的作品。大哥每一次出書,都不會落下我這個弟弟。說來慚愧,為大哥的書寫讀后感,我卻還是第一次。人就是這種奇怪的動物,對充斥在自己身邊的東西總是熟視無睹。總認為,大哥的書,不急,有空再慢慢看。我痛恨自己以往的冷漠,我非常珍惜這次的閱讀機會,我捧著《花甲走筆》,手不釋卷,忘情其中!</p><p class="ql-block">大哥的文章如陳年老酒,越久越儼,越久越醇。《花甲走筆》是大哥的集大成之作,充分展現了大哥的寫作風格和功力。</p><p class="ql-block">大哥學的是中文專業,教的是語文,一生與文字文學結緣。大哥為人坦蕩,為民守法,為子至孝,為夫至愛,為父至情,為兄至友,是我們大家庭,父輩以后的楷模。</p><p class="ql-block">俗話說,文如其人。大哥這樣的為人標準,無不投射在他的寫作風格之中。用一句話來形容,大哥的文章猶如中式的木椅子,四平八穩。你可能認為他沒有洋沙發的浪漫,沒有搖椅的舒坦,但他一言一語,一招一式,中規中矩,不可或缺。這也是大哥的文章,為什么會頻繁發表在全國各地的黨報大刊上的原因。這就是實力,不由得你不服。</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是一部愛的宣言,這種愛包羅萬象,無所不在,猶如菩薩的悲憫。這種愛如春雨無聲,如梵歌裊裊,如暗香絲絲,襲人靈魂,薰人心骨,不知不覺中,讓我欲罷不能,淚流滿面。</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是一個平凡的文學赤子,在生命遭受到最嚴峻挑戰的時刻,對文學呈獻的、最莊嚴的、愛的宣言書。這里無關名利,這里是平凡人的純粹的文學世界。是普通人的喜怒哀樂,1愛恨情仇。《序》是一位素未謀面的,身份為小學老師的文友寫的;《跋》是由女兒寫的;不需要名人名家站臺。</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最感人肺腑的愛,莫過于對父母祖母及其他親人的回憶。書中對親人之愛的歌頌,猶如一條紅線,將一粒粒愛的珍珠串綴起來。有對祖母“叫嚇”的回憶,有對父母瑣事的回憶,有對大叔寫標語的回憶,有跟二叔學書法的回憶,有跟細叔學二胡的回憶,還有細嬸“豬腸糊粉”的回憶,每一段回憶都表現出作者對過去生活的深深眷戀與懷念,表現出作者深深的感恩之情,讀來令人動容。</p><p class="ql-block">我這里要特別提到的一段文字,是《第一次坐高鐵回湖口》文中的一段,作者深情地回顧父親送自己去九江讀師范時的情景。作者采用白描的手法,娓娓道來,把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描寫得淋漓盡致。真的是“兵不血刃”,把我感動得一蹋糊涂,淚泗滂沱。</p> <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中,僅次于父母之愛,作者描寫最多的,當數對妻子之愛。《妻子的縫紉機》等文章,無不包含著作者對妻子的深深之愛,及感恩之情。</p><p class="ql-block">大哥和大嫂的婚姻,是由我父親自撮合的。我父曾在我大嫂出嫁之前的村里做會計,大嫂是通過我父親自觀察并“政審”通過的兒媳,我父果然沒有看走眼。</p><p class="ql-block">大嫂秉承了中國傳統婦女的勤勞和賢惠的一切優良品質。大嫂不識字,心里雖然沒有裝著什么大道理,但她心里裝著對大哥及兒女們的滿滿的、無私的愛。裝著一家人的衣食住行,柴米油鹽,喜怒哀樂。大哥之所以能心無旁鶩地育桃培李,之所以能在文學的道路上縱橫馳騁,與大嫂的大力支持分不開的。</p><p class="ql-block">大哥與大嫂相依濡沫長達半個多世紀,始終互敬互愛,不離不棄。從發香澗到湖口縣,從湖口縣到南昌市,只要大哥走到哪里,大嫂就會跟到哪里;只要大哥調到哪里,就會把大嫂帶到哪里。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他們是一生一世的伴侶,他們是彼此的精神支柱。如今,大哥和大嫂都已年過古稀,大嫂比大哥還要大三歲。如果大哥沒有遭受意外,他倆將會活成多少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啊。然而,命運居然跟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似乎還想徹底地考驗和丈量一下讓他們之間的愛的深度。</p><p class="ql-block">大哥臥病在床,大嫂對他依然是日夜守候,寸步不離,悉心照料。大嫂用事實證明,愛是偉大的,可以創造人世間的一切可歌可泣的奇跡。大哥經受如此大的打擊,依然堅強地生存下來,連上海的醫學專家都感嘆這是個生命的奇跡。這一切當然得益于大哥頑強的生命意志,更得益于大嫂的悉心照料,也與大哥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們的共同努力分不開的!</p> <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對兄弟、伙伴、同事、同學、學生的愛的描寫也有不少篇幅,還包括在那些《序》文中。這些文章中,最讓我難以忘懷的當數《懷念內兄》和《悼明華》。這些文字都是和著血淚寫成的,展現的是濃濃的愛及深深的情。</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中流淌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對家鄉的熱愛之情。“匠心印象”、“時空回眸”,可以看出作者作為一個責任感文化人,站在一個歷史的高度,對現代文明的反思。字里午間,透露出作者對往事的無限留戀,對鄉愁逐漸淡化的遺憾,對傳統農耕文化落寞的憂慮,以及試圖用文字的方式將它們記錄起來的初衷。站在某種意義上,《花甲走筆》的意義,遠不止于個人情感的抒發,而是達到了一個記錄鄉村歷史的高度。</p><p class="ql-block">在這些回憶鄉村往事的文章中,最讓我難以忘懷的一篇是——《村莊的聲音》。</p><p class="ql-block">俗話說:距離產生美。如果是一個長期居住在家鄉的人,往往會熟視無睹,聽不到村莊的這些聲音的。只有曾經離開過家鄉的人,才會感受到這樣的聲音。沒有豐富的愛的神經末梢,也是感受不到這些聲音的。大哥用他豐富的情感之筆,給我們描繪了一曲優美的村莊交響樂。在大哥聽來,家鄉的一聲鳥叫,一聲牛哞,一陣娃啼,都是無比動聽的聲音。這種情懷,沒有對家鄉無比的深情和熱愛,是寫不出來這個絕美的文字來的。</p><p class="ql-block">《花甲走筆》,體現了大哥晚年寫作的一個特點,表現在對往事的回憶,對親人的懷念,過往的眷戀。除了絕大篇幅描寫了這些人和事之外,還有一定的篇幅的文章是大哥寫作一貫不變的主題,那就是對自然的愛,對花草的描寫。</p><p class="ql-block">大哥對花草情有獨鐘,工作之余,種花、養花、賞花、寫花,是大哥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內容。托物言志,大哥通過一首首詩歌和一篇篇散文,敘述種花的樂趣,描寫花的神態,挖掘花的精神。從雍容華麗的牡丹,到默默無聞的苔花;從抗風斗雪的寒梅花,到普通平凡的黃連樹。無不被大哥攝取到筆下,賦予了它們生命之美、藝術之美,思想之美。</p> <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如果說要拿一種花草來形容我大哥的話,我想非“韭菜”莫屬。《韭菜,我愛你》是大哥頑強生命力最真實的寫照。</p><p class="ql-block">韭菜,是農家菜園中最平凡的一個品種,生命力極其頑強和旺盛。農民往往把它棄之于菜園的一角,無須怎么打理。想它起來了,就撒一點草木灰,沒想起來,也可以置之不理。烈日奈何不了它,霜雪撼動不了它。長年嫩綠,四季青蔥。既可以當菜,又可以當佐料。今天割它,明天它又會冒出頭來,猶如威武不屈的“刑天”。</p><p class="ql-block">最后,祝愿我的大哥能像韭菜一樣,堅強地面對目前的困境,在親人們的悉心照料下,像韭菜一樣在經受一次命運的打擊后,能夠借力發力,重新煥發勃勃的生機。</p><p class="ql-block">以上是我讀大哥新作《花甲走筆》的一點感想,由于水平和認知的局限,難免掛一而漏十,敬請各位文友老師雅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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