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石家莊石銅路與新石中路的十字路口西北角,每天傍晚,準有一對來自藁城市的夫婦,拉著一車西紅柿賣。他們家的西紅柿又大又圓又好吃,表皮光滑得能照見人影。</p> <p class="ql-block"> 三枚這樣的西紅柿,一個檸檬,些許冰糖和鹽,便是我今日要馴服的對象。</p> <p class="ql-block"> 廚房里,我像個煉金術士般擺弄著這些尋常物件,企圖將它們點化成可以封存夏日滋味的紅色黃金。</p> <p class="ql-block"> 火焰在西紅柿表皮跳躍,發出輕微的"滋滋"聲。不過幾十秒,那層光鮮亮麗的外衣便皺縮起來,像老人額頭上的紋路般蜷曲著。我忽然意識到,這去皮的過程恰似生活對我們的打磨——那些看似傷害的炙烤,反而讓我們褪去了虛偽的表皮,顯露出更為真實的質地。</p> <p class="ql-block"> 西紅柿被剝去外衣后,果肉呈現出一種羞澀的紅色,觸感柔軟而脆弱,與先前超市貨架上那種經過打蠟處理的完美形象判若兩物。</p> <p class="ql-block"> 刀鋒切入西紅柿時,汁液順著砧板流淌,像是無聲的抗議。我將它們切成小塊,投入破壁機的懷抱。機械的轟鳴聲中,西紅柿的形態被徹底解構,從具體的"個"變成了抽象的"泥"。這種物理性質的改變讓我想起人在社會中的異化過程——我們何嘗不是常常被各種力量打碎、重組,變成符合某種標準的存在?只是西紅柿泥尚能保持本味,而人的異化往往伴隨著本真的喪失。</p> <p class="ql-block"> 檸檬在案板上滾動,我用力擠壓它,酸澀的汁液迸濺出來,有幾滴甚至飛到了我的眼睛里,引起一陣刺痛。這酸,正是西紅柿醬不可或缺的靈魂。生活不也是如此嗎?那些令我們流淚的酸楚,往往為人生增添了不可或缺的層次。</p> <p class="ql-block"> 炒鍋已經預熱,西紅柿泥倒入時發出歡快的"嗤嗤"聲。隨著水分的蒸發,原本稀薄的泥狀物開始變得濃稠。</p> <p class="ql-block"> 加入冰糖的過程像是一場小心翼翼的談判——太少則無法中和酸味,太多又會掩蓋西紅柿的本味。</p> <p class="ql-block"> 我將檸檬汁倒入西紅柿泥中,看著兩種不同的酸開始它們的化學反應。</p> <p class="ql-block"> 鹽的加入更是點睛之筆,它神奇地讓甜更甜,鮮更鮮。這讓我想到人生的調味藝術:快樂需要痛苦的襯托,成功需要失敗的鋪墊,純粹的甜膩反而令人厭倦。</p> <p class="ql-block"> 翻炒的過程是一種修行。木鏟與鍋底摩擦的聲音規律而單調,我的手臂開始發酸,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醬汁逐漸收干,顏色也從鮮紅轉為深紅,散發出濃郁的香氣。這種變化是緩慢的,需要耐心等待,就像任何值得擁有的東西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現代人追求即時滿足,卻忘記了有些滋味必須經過時間的熬煉才能顯現。</p> <p class="ql-block"> 當醬汁達到理想的濃稠度時,我將其倒入事先消毒過的玻璃瓶中。深紅色的醬體在透明玻璃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誘人,還冒著騰騰熱氣。待其冷卻后,我將它放入冰箱冷藏,完成了一場小小的保存儀式。這瓶西紅柿醬不僅封存了夏天的味道,更封存了我投入的時間、精力和情感。</p> <p class="ql-block"> 在這個外賣隨手可得的時代,為什么要自制一瓶西紅柿醬?答案或許就藏在那漫長的熬制過程中。工業化生產的醬料追求的是標準化的味道和無限的保質期,而家庭制作的魅力恰恰在于它的不完美與不可復制。每一瓶都帶著制作者當天的情緒、手勢的輕重、火候的微妙差異,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 這瓶西紅柿醬最終會被吃完,但制作它時的那種專注與平靜,或許會像種子一樣埋在我的記憶里,在某個忙碌而浮躁的日子里,提醒我記得生活本真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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