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滄州鐵小吳炳瑞老師

燕趙勇哥

吳炳瑞老師離開我們已經很久了，可他的模樣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記憶里。每當想起他背著舊手風琴走進教室的身影，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些熟悉的旋律。1978年我剛轉學到滄州鐵路小學時，吳老師已經是個頭發花白的老教師了。他笑起來會露出缺了幾顆牙的牙床，可那份慈祥讓人倍感親切。作為回族老師，他總是干凈整潔，與人為善。說話做事都和漢族老爺爺沒什么兩樣，永遠笑瞇瞇的，連最調皮的學生都愛圍著他轉。音樂課是每周最讓人期待的時光。吳老師總會背著那臺棕色的手風琴準時出現，琴身上磨損的皮角見證著歲月。上課鈴一響，他便帶著我們唱音階：“do re mi fa sol——”我這個從農村轉來的孩子，頭回聽見這些如同天書的音符，不知所措。好在跟著同學們多唱幾遍，竟也慢慢跟上了節奏。學新歌時，吳老師總是一句句示范，手風琴在他懷里一開一合，像會呼吸的老朋友。每節課最后十分鐘，是全班最熱鬧的時候。吳老師總會讓班上幾個嗓子好的同學上臺唱歌。魏桂萍同學唱《祝酒歌》時，聲音又脆又亮，手風琴的伴奏跟著她的調子忽高忽低，悠揚婉轉，我們聽得直拍巴掌。竇艷麗同學歌聲甜美，吳老師一邊手風琴伴奏，一邊用腳打著拍子，缺了牙的嘴笑得合不攏。我們這些不敢開口的，縮在座位上聽得出神，只覺得教室的燈光都跟著歌聲搖曳。記得有節課教樂理，吳老師講到2/4拍子，說這是“以四分音符為一拍，每小節兩拍”。當時全班聽得云里霧里，我卻把這句話牢牢記住了。下節課提問時，只有我舉手復述了出來。吳老師高興得眼睛發亮，當著全班夸我聽課認真。那是我轉學后第一次受表揚，羞得耳朵發燙，心里卻甜滋滋的。教《賣報歌》那天，吳老師特意講了舊社會報童的艱難。他說那些孩子天不亮就要去賒報紙，賣不完就得挨打受餓。同學們正聽得揪心，我突然舉手問：“報童家里窮，哪有錢進貨呢？”吳老師聽完哈哈大笑，耐心解釋他們不用墊本錢，賣不完的報紙能退回。后來我才明白，他是在用歌聲教我們珍惜好日子。如今想起，吳老師的課從不止步于唱歌。他教我們唱簡譜時像在破譯密碼，講音樂故事時又像在推開歷史的大門。就連班里最坐不住的孩子，上他的課也會瞪圓眼睛。那些藏在琴聲里的道理，隨著年歲增長愈發清晰——原來他早就在童心里播下了求真向善的種子。時光荏苒，那一年小學同學聚會，同學們一起合唱起《讓我們蕩起雙槳》，我恍惚間又看見吳老師拿著手風琴伴奏的模樣。那些簡單卻溫暖的音符，穿越近半個世紀的光陰，依然在記憶深處輕輕回蕩。 ? 七律·炳瑞老師永垂不朽炳耀琴箱啟稚蒙，瑞縈六簧暖寒窗。老按八度調玉柱，師點四拍醒木梆。永憶賒報傳焦尾，垂聆宮商破繭囊。不辭杏壇織樂緯，朽鍵猶震啟鴻荒。 賞析：本詩聚焦音樂教學細節，"琴箱"特指手風琴共鳴腔，"六簧"對應手風琴右鍵盤音域，暗喻基礎訓練；"八度"強化音階跨度，"四拍"直指2/4拍教學，"木梆"還原課堂打擊樂器輔助節奏訓練的場景。"焦尾"化用蔡邕制琴典故，既喻《賣報歌》的悲愴音色，又暗合吳師琴藝；"織樂緯"將音樂教育喻為文明經緯，結句"啟鴻荒"喻音樂啟蒙如盤古開天，使平凡教室升華為文明初曙之地。 ? 滄州鐵路小學音樂教師吳炳瑞先生墓志銘先生執教杏壇四十春秋，以缺齒笑顏撫琴，憑褪色風琴育人。其琴箱開合如翼，托舉稚子凌音階而上；其指尖躍動如雨，叩醒蒙童聞宮商之初。屢釋稚童之疑，常解樂拍之惑。絳帳春風，曾潤魏竇諸生清越歌喉；朽鍵余響，猶震寒門子弟混沌心竅。今雖琴息聲杳，然先生所播之樂種，早化桃李年輪里不滅的韻腳。此間三尺講臺，永鐫師者以音塑魂之志；彼處星河長夜，長存童子破繭成蝶之聲。——受業門生沐手敬撰 附：琴匣銘六簧猶振啟蒙聲，八度曾量童蒙心。焦尾雖朽宮商在，絳帳春風即此琴。 注： 六簧：指手風琴右鍵盤音域 焦尾：化用蔡邕制琴典故，喻吳師琴藝 宮商：代指基礎樂理教學 絳帳：漢代馬融設帳授徒典故，喻音樂教室此銘文以音樂意象貫穿，將手風琴教學細節轉化為文明傳承密碼，既見師者平凡中的偉大，亦顯音樂教育的永恒價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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