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梧桐樹下的故事

赤紫

翻開相冊，十六歲的自己在畢業照上笑靨如花，那片生命的綠色，是陽光下的青春笑容??剎那間，校園的青澀時光便呼嘯而來，想念從前的老師、同學；最難忘卻的，是教室窗外那株梧桐樹，四季景致皆是青春的注腳；難忘梧桐樹下縈繞身畔的點點滴滴。 七十年代，我在家鄉＂斗門中學＂讀高中，高二的上學期，我被班主任又是語文老師聶老師選為班代表，參加講述紅色故事的重任。這突如其來的使命，讓原本膽子小、不擅長展現的我既緊張又興奮，心中暗自思量著要講哪一個故事才好。回到家中，我懷著些許期待，想起爸爸的簡易書架，很久沒翻閱了，仔細查找沒幾本藏書。多年前因家里曾遭抄家，一些有故事內容的書都遺失了，心中不禁有些徬徨。回到學校，想著是否告訴聶老師？一次下課，聶老師剛好叫我幫忙把作業簿拿到教導處，路上，我忍不住跟她說：＂聶老師，我在家找不到故事書啊。＂她望著我猶疑片刻：＂跟我來！＂聶老師在辦公室翻了又翻，好不容易翻出一本小雜志遞給我：＂你拿回去看看，或許里面有你要找的故事。＂我接過雜志，心中滿是驚喜，希望從中能找到我要講的故事，不辜負聶老師的信任。 一次課間休息，聶老師笑著朝我招手。她搭著我的肩膀，將我帶到走廊盡頭的梧桐樹下，目光溫和地問：＂紅色故事會的故事選好了嗎？再過幾天可要出場啦。"我攥著小雜志：＂老師，我選了個'軍民魚水情'的故事！您能先聽聽嗎？就當是我的'預演'。＂聶老師靠在樹杈下，指尖輕輕摩挲雜志封皮上的紅星圖案，笑著點頭：＂故事選得好啊，咱們就站在這棵老梧桐樹下講。"我深吸一口氣，從紅軍傷員藏在老鄉炕洞里的情節講起，講到張大嫂用針線挑開傷口里的彈片時，聲音不自覺地發顫。聶老師忽然抬手示意我暫停，她的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起伏的弧線：＂這段要慢下來，'血珠滲進粗布圍裙時'，語氣要像棉線穿過針眼那樣輕，卻得帶著股錐心的疼；你想想，那是老百姓拿命在護著咱們的戰士啊。＂我正專注著，＂鈴鈴…… "上課鈴響了。聶老師示意我先回教室，并叮囑道：＂明天午休來辦公室。＂ 演講的當天，我以班代表的身份踏入學校紅色故事會的會場。記得第一次站在學校禮堂的講臺上，緊張得不知所措。本已將要講的故事背得滾瓜爛熟，可當幾百雙眼睛在臺下聚焦我身上時，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竟把從雜志抄寫下的講稿都揉皺了。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講到一半突然忘詞，大腦一片空白，最后只能匆匆念完結尾，逃也似的回到后臺。 準備了那么久的故事，還是聶老師的心血，結果因為怯場沒發揮好演砸了，我深深的內疚。心情糟糕透了，散場后好些天，只要想起臺上那句卡殼的＂軍民魚水情＂，就感覺愧不難當，忍不住緊緊絞著衣角，連走廊里的陽光都顯得灰蒙蒙的。直至有天的午后聶老師拉著我又一次來到梧桐樹下，我盯著腳尖蹭著的滿地梧桐落葉，預備好聽她批評我辜負了這次機會。沒想到聶老師理了理我歪掉的衣領，溫聲地說：＂下星期珠海下柵中學的同學來校交流紅色故事，你還是講那個'軍民魚水情'，這次咱們輕裝上陣，就當是給故事'松松土'。＂我猛地抬頭，撞見老師眼里溫柔的目光，我眼眶濕潤，她繼續說：＂講故事就像種莊稼，有時候太想拔苗助長，反而忽略了泥土里的露水。記住啊，故事的真誠比完美更打動人。＂放學路上，經過那棵老梧桐樹，我輕拾一片梧桐葉，葉脈在夕陽下透著淡黃的光。那一刻，老師的鼓勵，像是＂燃夢征程＂，讓我泛起躍躍欲試的漣漪，我暗下決心：我會調整好心態，把這次小組交流當作＂復盤機會＂，就像在老師面前練習時那樣放松。 當從書包再次掏出那揉皺的故事講稿，腦海便浮現起老師繪聲繪色的畫面，似乎看到她掌心里輕輕的打著節拍：＂記住，講故事不是念課文。講到軍民一起編草鞋時，聲調要亮起來，像曬谷場上的笑聲；說到部隊開拔、張大嫂追著送炒米時...... ＂我的聲音忽然哽咽，那畫面，讓我讀懂了故事里的文字背后，似藏著老梧桐樹皮里的年輪。 那天，陽光明媚，故事會的同學們與珠海下柵中學的伙伴們圍坐在梧桐樹下。春季的梧桐樹一簇簇的嫩葉如同綠色的云朵，充滿生機。紅色故事交流會有序地進行，輪到我時，我深吸一口氣，勇敢地站起身。恍惚間，耳畔清晰回響著聶老師的教導：＂要讓臺下的人，看見你的眼睛里有光。＂我全身心投入，故事如清泉般流淌而出。直至話音落下，梧桐樹下掌聲陣陣，如同一曲動聽的樂章。幾天后路過教導處，遠遠望見門口宣傳欄前圍了不少同學。順著人群目光看去，欄內格外搶眼的一張照片里，扎麻花辮的女孩側對鏡頭，嶄新的白色的確良襯衫泛著光，整個人神采飛揚。走近細看，心底猛地一跳，這身影怎么這般熟悉？身旁同學忽然指著照片驚呼：＂那不是你嗎！"剎那間愣住，是啊，那是置身于紅色故事交流會時被拍下的照片，鏡頭里的自己眼神專注而明亮，＂嬌俏＂呀！ 歷經不懈打磨，終于迎來破繭成蝶的時刻。這一路反復推敲，緊張的預演，從首次登臺的失敗，到與聽眾的情感共鳴，將紅色故事的火種傳播下去，每一層鋪墊都在淬煉故事的感染力。聶老師！我終于懂得如何讓故事真正＂活＂起來，我做到了。 文圖赤紫謝謝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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