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追憶年少割火草</font></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劉中華 2025年5月4日</div><br> 今天下午,好文友葛小青在散文群里轉發了一個視頻,拍的是一個客家婦女挑著一擔魯基草下山回家的實景。視頻上方標注著兩行字“割魯基挑魯基,干過的人都不年輕了”,背景音樂只有一句韓寶儀的“往事只能回味”。是啊,”干過的人都不年輕了”“往事只能回味”,這個視頻,打開了我關于割魯基的點滴回憶,我在群中與文友們共同聊了幾句后,終于決定寫下這篇文字——<br> 魯基草,俗稱鐵芒萁,是一種蕨類植物,在我們長汀叫火草,而我們村,又把割火草,叫做斫嗨燒?;鸩?,是我們家鄉山上生長得最多的植物,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因為多,所以近得往往房前屋后就可割到。干火草易燃燒,火勢旺,是過去我們農村大鍋灶最好的做飯燃料。 <p class="ql-block"> 在我們農村,割火草基本是家庭婦女或者女孩子的事。男人一般只是砍木柴。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不成文的規定。有首山歌《割魯基》唱道——</p><p class="ql-block"> “日頭一出千條須,阿妹上山割魯基。魯基割得多,家婆笑呵呵。魯基割得少,骨頭麥渣罵得倒。罵呀盡幾罵,肚里想得化,只怨爺哀窮,害捱咁細嫁”。</p><p class="ql-block"> 我童年時,還沒有力氣,媽媽上山割火草,只是叫我陪她作伴。媽媽頭戴著涼笠(一種中間留孔扎頭發,周圍有七色布片迎風飄動,用蘆葦桿編制的圓環型遮涼笠),我則戴著一個堂叔送的小狗頭樣塑料帽,跟在媽媽后面,沒有與發小玩耍時,我是樂意陪媽媽去的,畢竟我不用割與挑,而且還可以在媽媽割火草的附近摘到香甜的茶包或者美味的山果。但是如果出發前正好是在與發小玩耍,而被媽媽叫走,那是相當無奈不樂意的。</p> <p class="ql-block"> 出發前,媽媽會叫爸爸將割刀放在刀石上磨,刀刃白白,則鋒利好割。</p><p class="ql-block"> 大概到了小學三年級,我稍大有些力氣了,媽媽就不再讓我輕松陪伴了,她給少年的我準備了一套小工具,幫忙割挑。</p><p class="ql-block"> 把棕絲鉤繩卷扎起,穿在兩頭尖的竹擔竿上,手拿鐮刀,我們出發了。去時往往是早晨,涼快些,回來時卻是艷陽高照或者大雨傾盆,有時汗水淋漓夾背,有時雨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雨過天晴,溫熱的身子能把打濕的衣服慢慢烘干。</p> <p class="ql-block"> 割火草,近的都割完了,只好到遠點的山頭,可是,遠點的山頭也不是可以到處割的,因為附近山頭都叫做禁山,是分塊到各家各戶的。只有在自己家的禁山上割,才不會與鄰里發生矛盾,也有人偷割甚至直接到別人山上把人曬干的火草綁挑回家,被人發現,這就免不了要大吵一架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目的地,找到火草長得茂盛且地勢不陡的地方,窸窸窣窣地開割了。彎下腰,左手抓住一把火草,右手在根處拉動鐮刀,伴隨著“刷刷,刷刷……”的聲音,一把把橫放在坡上,慢慢地,一豎排一豎排,翠綠的草葉、赭石色的細桿,就像稻田割稻一樣,整齊地躺在山坡上。</p><p class="ql-block"> 山坡上,羊角花(杜鵑花)或紅或紫地盛開著,這里一簇那里一簇,給山上增添了幾許浪漫。割著割著,出現了一個穿山甲洞,我好奇地撥弄一下洞口白色的沙土,很希望里面的老鱗貍(穿山甲)能爬出來。然而,幽深的黑洞里寂靜無聲,我從來沒有幸運地遇見穿山甲爬出來,其實,即便真爬出來了,幼年膽小的我,也會嚇得跑開。沒有穿山甲洞的地方,往往有螞蟻窩,螞蟻窩是火草葉壘成的,與火草桿顏色一樣,灰黑色,等你一不小心割到了,千百只螞蟻受到驚嚇,密密麻麻地亂竄出來,你只好避開到別處繼續割。</p><p class="ql-block"> 山上,野蜂是隨時有的,在我們頭上“嗡嗡”地盤旋,被油螺蜂扎了,那最是糟糕,毒性很強,一個大包幾天不會消去。</p><p class="ql-block"> 蝴蝶當然是最可愛的,黑蘭紫紅,各色斑斕的大鳳蝶最是漂亮,常常令我丟下割刀,舉起笠子撲蓋,想抓住一只玩耍,可是,明明看到撲蓋在笠下了,輕輕打開時,不是啥也沒有,就是瞬間見著精靈翩然飛走。記憶中,也從來沒有捉到過一次。</p><p class="ql-block"> 山上的油茶籽成熟了,媽媽會盡快摘光,在那食物貧瘠的年代,茶油是農民的寶,所以這油茶果實的誘惑太大,媽媽有時也會帶我漫山遍野地尋找摘采,那個時候,早把所謂的“別人的禁山”概念忘得一干二凈。</p><p class="ql-block"> 抓住、割下、丟拋,這是割火草的三步驟。割得差不多夠量了。這新割下的火草便當做下次來綁挑的“嗨燒本”,“本”,本錢也。新割的火草很重,所以等曬干再挑更好,但是也存在被人偷綁走的危險。</p> <p class="ql-block"> 新火草割完了,媽媽便拿起帶木鉤的棕繩,長長地拋在前一次割好曬干的火草旁邊空地上,叫我也一起幫忙,把干火草抱過來,媽媽整齊地橫放在繩子中間,夠量了,才抓起沒鉤那頭的繩子,拉勾到木鉤上,用腳踩著鉤子、拉扎緊繩子,以使火草收縮緊,再把繩子纏扎在鉤子上。</p><p class="ql-block"> 兩把都扎好了,媽媽就取過長竹擔桿,用力插在繩子下方,一直要穿過到另一頭,然后雙手抓住竹擔桿,用肩背起這插好的火草,把竹擔桿另一尖頭也插穿過第二把火草,站起身子,感覺一下平衡,直到覺得好挑了,才再次放下,把兩頭多余的繩子沿著竹桿邊,拉緊綁住,這樣,行走轉彎碰到灌木時,火草才不容易滑出挑桿。</p> <p class="ql-block"> 最后,把割刀或吃剩的山果插緊到插桿左右最結實的火草邊,彎腰低頭,用力挑起那百斤重擔,轉身,一步步離開,尋到正道上。山路曲折蜿蜒,像一條細小的白長帶,纏繞在山腰或山脊,腳下,只是一步步的艱辛,毛毛蟲在小路上匍匐,長蛇從腳邊溜過,一切,都不要大驚小怪,你,只管前行,再前行……終于,轉過泥坑大灣,爬上一個小坡,再從橫排過兩百米,到了蔡子嶺。</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家鄉蔡子嶺古松】</h3> 蔡子嶺是下山回家的必經之地,這里,可以看到小山村的全貌,可以看到家,可以看到與小伙伴們玩耍的闊土坪。這里,風大好歇腳,這里,有一棵不知矗立了幾百年的古松,古松下有平坦的沙地,供我們歇擔時用樹枝寫字、畫畫??诳柿?,扯下草擔上的果子,把牙齒繼續吃黑。二、三十年后,我根據此樹寫的《凝滿鄉愁的松樹》獲得縣古樹名木征文一等獎,隨后發表在福建日報。 斗轉星移,滄桑巨變,隨著改革開放富起來,人們做飯從燒煤,到使用沼氣、液化氣,最后用上電炊具……大鍋灶里燒火草的時代漸漸遠去,一去不復返了。農家婦女們再也不用上山割火草、砍柴了。然而,客家女那艱苦耐勞、頑強拼搏的優秀品質,永遠在血脈里流淌……<div><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蔡子嶺下的家鄉——劉源村】</div></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故鄉的山山嶺嶺都時常在夢中出現</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山果酒醉老】</h3>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客家婦女頭戴涼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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