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嘗津味

江郎散人

文／圖／江郎散人 我有生第一次到天津。往昔對天津衛的認知，可謂寥寥。記憶所及，多源于書籍，諸如《天津條約》、義和團抗擊八國聯軍、平津戰役等重大歷史事件；還有“根治海河”的壯舉，以及聞名遐邇的“天津楊柳青木版年畫”。因偏愛小說，年輕時曾拜讀過天津作家蔣子龍的改革題材小說《喬廠長上任記》，前些年亦翻閱過馮驥才先生的數篇短篇小說，像《俗世奇人》《神鞭》等，對其幽默詼諧、滿溢津味的小說語言，尤為傾心。除此之外，對津門的了解，便再無更多。 此番于北京女兒家中做客，恰逢五一假期，遂前往天津。倉促之間，游覽了諸多名人故居，漫步于五大道，亦觀賞了天津衛那千余座洋溢著西洋風情的歐式建筑，著實令人矚目。更令人稱奇的是，眾多清朝遺老、近代政要、軍閥、商賈在隱退之后，皆擇天津而居。如載振、溥儀、張作相、曹錕、孫殿英、馬占山，以及徐世昌、顧維鈞等，還有民國文化名人梁啟超、馬連良等。須知，這些人物絕非泛泛之輩，他們或是手握重權、顯赫一時，能左右時局走向；或是藝術大師，其成就足以流芳百世；亦或是學者專家，著作等身。了解他們的生平經歷，便能洞悉近代百年歷史的一二。誠如所言：“一座天津城，半部近代史。” 然而，相較之下，我對天津當代充滿煙火氣的百姓生活，興致更為濃厚。在這座現代化都市的表象之下，街頭巷尾處處洋溢著寬容與理解。小市民們自信而自在地生活著，他們的樂觀展現在自然的笑容里，風趣融入在日常的談吐中。和平區金街周邊，街道兩旁擺滿了矮桌板凳，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油香與煙火氣息。五一假期，游客眾多，一攤攤食客占據了半個街道。車輛緩緩行駛，卻不鳴喇叭，生怕驚擾了正大快朵頤的食客。勸業場大樓正在裝修，四周的簡易圍擋占據了部分街道，而政府貼心地移來集裝箱式店鋪，以免妨礙店主在五一假期的生意。有天中午，我們在金街鬧市品嘗津門撈面，見店前人潮涌動，一群群年輕男女圍聚于此，甚是好奇。詢問店主后方知，隔壁一家灌餅小吃店出了個網紅。店主自覺長相酷似港星周杰倫，便給自家灌餅店取了個頗具津味諧音的名字——“粥餅倫”，每日在店門口進行抖音直播，引得眾多“倫粉”慕名而來，或觀看，或留影，或用餐。據說，連河北石家莊等地都有“倫粉”專程趕來與之合影。自然，這家店生意火爆，還帶動了周邊小吃店的生意。這，便是津門百姓的生活。 天津衛之人，說話幽默風趣，表情生動活潑。于我而言，天津人一開口，便似在說相聲，那獨特的方言與聲調，滿是俏皮與趣味。那日，我從和平路前往五大道，搭乘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模樣頗似年輕時候的“馬三立”，身形消瘦卻精干。他問道：“嘛去？”“上哪兒切？”我答：“上慶王府。”他便說道：“介是小德張的房。”其那充滿韻味的天津方言與抑揚頓挫的聲調，瞬間讓我想起“逗你玩”那段經典相聲。我饒有興致地聽他講述，仿佛在聆聽一場精彩的單口相聲。他熱情且詳盡地介紹起慶王府。忽而又問我：“知道順治帝不當皇上去哪兒切？”我佯裝不知。他神秘兮兮地說道：“不知道吧？去天主教堂了。您不知道順治爺師傅是外國人？德國的傳教士湯若望。”我頓感他真如在“逗你玩”，所言既動聽又有趣。因街道上游客擁擠，車輛走走停停，我們一路說說笑笑，這一段路，車錢竟花了平常的兩倍。有人說，天津人連吵架都似說相聲，起初我不信，后來算是見識到了。有一次行至南京路十字路口，見旁邊兩位中年男子爭吵，觀其表情，顯然已動怒，但聲音卻由激烈逐漸趨于平和。一人道：“嘛玩意兒？你介是找茬兒呢？”另一人回應：“你甭跟我介兒褶裂？”而后便是你一言我一語：“你想噶嘛呢？”兩人邊吵邊走過斑馬線，各自扭頭離去。 　　走在天津的街頭或是景區，相聲演出的廣告隨處可見，“楊光相聲社”“五號院相聲大會”“哏兒都相聲大會”“天實景相聲大會”等等，令人目不暇接。其中，最負盛名的當屬德云社。以前，我一直以為相聲源自北京天橋，卻不知其真正的起源地乃是天津。像馬三立、常寶華、馮鞏、楊議、郭德綱等一眾著名相聲演員，皆出自天津衛這片土地。這里的人們幽默風趣、自然直爽，為相聲藝術奠定了堅實的語言基礎，因此天津又被稱作“哏兒都”，天津人更是被譽為“人均曲藝大師”。朋友就曾說，到了天津，若不聽一場充滿津味的相聲演出，那可就算白來了。于是，5月2日下午，參觀完李叔同故居展覽館后，我們趕忙前往海河東路的德云社，專程去聽了一場相聲。那演出的韻味，實在是地道純正，只是有些津味方言，我聽得似懂非懂，但無礙我們時而會心的笑聲。 來天津三日，看過了天津的景，也聽過了天津的相聲，感受了津味，但總覺得還缺了點什么。對呀！得去嘗嘗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十年前，女兒曾帶我在北京大柵欄吃過，味道確實鮮美，可價格也著實不便宜，記得當時一籠六個包子，就要價120元。一直好奇為啥這包子叫“狗不理”，這次到天津，我終于弄明白了。據說“狗不理”始創于1858年，當時天津武清縣有一戶農家，四十歲時家中喜得貴子。為求孩子平安，便給孩子取了個乳名叫“狗子”。狗子長到14歲，開始學藝，在一家蒸食鋪當小伙計。由于他心靈手巧又勤奮好學，練就了一身好手藝，后來便自己擺起了包子攤。他獨創了水餡、半發面的制作工藝，做出的包子口感柔軟，鮮香而不油膩，包子的外形宛如一朵白菊花，在色、香、味、形上都別具特色。這獨特的包子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人前來品嘗，生意十分紅火。狗子忙得不可開交，都顧不上和顧客搭話，吃包子的人見狀便說：“狗子賣包子不理人！”久而久之，人們就把他的店鋪稱作“狗不理”了。當年，袁世凱在天津操練新軍時，將“狗不理”包子帶進宮中，獻給了慈禧太后。老佛爺品嘗后，龍顏大悅，稱贊道：“山中走獸云雨雁，腹地牛羊海底鮮，不及狗不理包子香矣。”從此，“狗不理”的名聲便更加響亮了。 那天，我和妻子在意大利風情街游玩時，看到一家寫著“狗不理”的店鋪，買包子的游客排起了一條長達十米多的隊伍。我們好不容易擠進去，排了半個小時的隊，花了360元，買了三鮮和豬肉兩種不同餡料的“狗不理”包子。這包子味道確實“危險贊”，吃完后唇齒留香。不過，作為吃慣鮮辣口味、在南方衢州長大的人，我總覺得這包子少了點辣味，比起家鄉的“太真包子”，略顯遜色。 　　天津還是很有味道的城市，但可惜僅僅待了三天，留下頗多遺憾。或許有機會再來一次，才能對津味有更深入的了解吧。 2025.5.4寫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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