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陽臺看雨》</p><p class="ql-block"> -2025.5.4</p><p class="ql-block"> 我百無聊賴地站在陽臺上看雨，呆呆地著了神，玻璃窗的雨絲斜斜地繡著灰綢子，數著樓底匆匆綻開的傘花一一那些明黃、湖藍的傘面浮在雨霧里，像被風揉皺的荷花。</p><p class="ql-block"> 四十年前的雨是不同滋味的。客家人巷口的青苔磚總在梅子黃時沁出墨綠，赤腳踩碎水洼時能嘗到泥腥氣的甜。折了兒時甚是珍貴的作業本作的紙船，看它們在湍急的水溝里翻跟頭，笑聲撞碎在鄰居曬著的土瓷盆上。雨珠子打在臉上生疼，卻比不過追逐紙船時的歡騰。</p><p class="ql-block"> 后來傘骨在肩頭勒出紅痕。公文包護在西裝里，皮鞋陷進水坑也顧不得拔出來。雨水順著領帶往下爬，像無數條冰冷的蚯蚓。某次傘面被風掀成喇叭花，忽然望見街角紫薇花被打落滿地，竟有剎那恍惚——原來雨水也會疼的。</p><p class="ql-block"> 此刻回想起來往日立在小學里的彩鋼棚下，褲腳早卷了三道，仍要踮腳避開蜿蜒的水流。紫荊葉在頭頂沙沙地篩雨，這聲音竟讓我想回憶起母親晾曬黃豆的竹匾。帶著兒子在綿綿的雨中信步，兒子的小雨靴故意往水坑里跺，濺起的水花里突然游四十年前的紙船。</p><p class="ql-block"> 暮色漫上來時，雨簾中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那些橙黃的光暈洇在水汽里，像極了童年巷口的煤油燈。我摸摸內袋里的高壓藥和降糖藥，終究沒有解開勒緊的屏蓋。檐角的水珠串成水晶簾，恍惚間有穿背心的少年赤腳跑過，揚起的水花打濕了如今筆挺的褲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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