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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媽,今天我長大了……(故事)

孫文笛

<p class="ql-block">作者:孫文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姑媽,與其這樣稱呼你,倒不如直接叫你“媽”。因為我從三歲起就住在你家,所以總覺得你家才是我家。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逝了!爸爸一直身體不好,由奶奶照顧著。</p><p class="ql-block">因為沒有媽媽,爸爸又疾病纏身,我被定位為“事實無人撫養兒童”。我不知道有媽的滋味是什么,也不知道健康的爸爸會給我什么!我就躺在我的小屋里想,使勁地想……前面是姑媽的臥室,我聽到她在一天忙到晚地干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奶奶病了!姑媽照顧奶奶還要伺候爸爸,晚上還要接我放學,給我做飯。學校離我家很遠,姑媽的三輪車從村子磨到學校,又從學校磨到了家!來來回回地和我一起折騰啊!</p><p class="ql-block">那時候,我感覺上學真的很讓人厭惡!學什么呢?我腦子里有些糊涂。老師滔滔不絕地講,我就萬馬奔騰地想——感覺我的思維好亂好亂!我似乎還不是個正常的孩子,姑媽說,我的心臟不太好,不能劇烈運動!</p> <p class="ql-block">唉!做人最失敗的莫過于:我是一個半成品!是的,半成品!或者更直接一點兒,我就是半條命啊!老年人老了,身體老化,半條命也值了!可是我呢?我才十四歲呀!</p><p class="ql-block">所以我常想:我的希望在哪里?</p><p class="ql-block">“少年,少年,祖國的春天……”我真的不知道春天在哪里?我只看到書桌上那一天天增高的書籍和作業,還有老師滔滔不絕地講課,還有姑媽的埋怨:“這次又考了多少分?怎么又是倒數第一?”</p> <p class="ql-block">分分分,煩煩煩!每到周末,我就蒙頭大睡!</p><p class="ql-block">不管日出日落,白天黑夜,總是在夢里徜徉!夢里發生的是我想要的,而現實里的一切,卻是我特別想逃避的!</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姑媽回來了!一會兒又有別人的說話聲!然后我就聽到姑媽叫我!冬天,天氣很冷,我的屋里沒有一點兒暖和氣。房子太高了,北屋的窗子又小。我跟旁邊睡在窩里的小狗差不多!唉,小狗也不像我,弱不禁風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夢里不管花開花落,總是過眼煙云,轉眼美麗煙消云散——姑媽叫醒了我!穿上我那件舊棉襖,光溜著膀子迷著眼……晃著身子,走出小屋,開開門,揉揉眼睛……我聽到有人夸我姑姑長得好美!</p><p class="ql-block">是的,姑姑是美!大大的眼睛,可惜眼皮耷拉了!高鼻梁,可是鼻梁上有好幾道皺紋了!圓圓的下巴,可是下巴星星點點有點兒不平整了!姑姑個頭確實好看,婀娜多姿的身材,就是衣服太舊了,頭發有點干,嘴唇都起皮了……</p><p class="ql-block">姑媽不是媽,但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我不知道離開她我會怎樣生活,也不知道沒有她,我是不是比現在懂事?不知道,也沒想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他們就站在我面前,高個戴眼鏡的是個男老師,五十來歲吧?有位比我姑媽還大的老師正在記錄。我懶得說,他們卻總是問。有點空兒,我就想鉆進屋里,好好地躺進被窩里,繼續做我的美夢……這一切,沒興趣,沒意思。所以他們走后,我仍然在自己的夢里流連忘返。</p><p class="ql-block">歲月總是讓人改變。初二了,我覺得自己長大了,所以蓄了一頭半寸長發。上次纏著理發師給我搞了個長劉海,現在都使勁地往上翹翹啊!真是邪門!本來想搞得老成點兒,卻被這頭發襯得頭大臉小!唉,不帥不帥我認了!偏偏頭發也給我別扭著!</p> <p class="ql-block">這些日子,我發現自己有點變了!我變得有點兒害羞不好意思,還老是覺得心里有點兒亂!我不知道我這么小,居然會產生神秘的想法,我悄悄地喜歡上了我的同桌,她學習比我好,身材跟我一樣高,瀟灑的馬尾辮,烏亮烏亮的頭發。</p><p class="ql-block">有時候我不會做的題,就裝模作樣地問她……嘿嘿,讓我獻個小殷勤!</p><p class="ql-block">本人一無所有,折上一個千紙鶴,放進她的鉛筆盒里……嘿嘿,情義無價么!有時候,說出來可能不動人,含在心里,默默表達……可能她真的懂我!</p><p class="ql-block">日子就是這么有點酸又有點甜,有點苦澀地過去了……心思總是一種心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可是我還是不喜歡聽課,尤其是數學老師,講得那么深奧,還愛訓人!數學老師有點兒其貌不揚,穿個西服常常把袖子卷到胳膊肘上面……講課時候就愛褒貶學生,有一天他竟然拿我頭發說事,什么“飛毛撲卷”,什么“雞飛狗跳”……</p><p class="ql-block">下了課,我氣得直瞪眼,就當著班長的面大罵了他一頓!唉,賊走了才敢耍扁擔——誰讓咱是學生來!</p> <p class="ql-block">不料!一時快活了嘴,卻得罪老師!居然有人告訴了他!我恨傳話的人,我真的沒想到會被人算計!</p><p class="ql-block">這一次,姑媽又被請進了老師辦公室,我聽得很清楚他們竟然想開除我!姑媽二話沒說去找了校長,幫我據理力爭!</p><p class="ql-block">我沒想到一向老實的姑媽,這回居然這么硬氣!</p><p class="ql-block">“一個孩子犯了錯,動不動就開除,攆出學校去,這是你們的教育方法嗎?孩子學習不好固然是學生的問題,請問老師做過多少次輔導?關心過多少次?不關心也罷,請問開除就是唯一的教育手段嗎?”</p><p class="ql-block">姑媽居然問得校長啞口無言!</p> <p class="ql-block">我第一次認識了姑媽,她這回這么有底氣,這么有骨氣,幫我爭了一口氣!本來我以為算啦算啦,退學就退學吧……忽然想起同桌玲玲,那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不行,離開了,還能跟她坐同桌?!</p><p class="ql-block">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許多事情總這么矛盾,為什么想離開卻放不下,想踏踏實實留下了,卻總是這么多的是是非非?感覺好無奈!所以我還是覺得做夢真好!</p><p class="ql-block">夢里尋她千百度,不管她在哪里住!穿過千山和萬水,與你翱翔任你游……嗨!這覺睡得多舒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又是敲門聲“嘟嘟嘟”,姑媽叫我:“小斌,快點出來,有人來看你啦!”</p><p class="ql-block">我慢慢悠悠坐起來……唉,起吧起吧,這段時間不像以前那么能睡了!同桌的身影總在眼前晃……有心事就是有心事,我也不知道找誰說去!唉,衣服穿得整齊點,對同桌有想法之后,我開始注意自己的穿著了。</p><p class="ql-block">開了門,站在我眼前的又是那幾個人!我姑媽說他們是志愿者,男的是高中的老師,個頭很高,長得也蠻帥。一個胖胖的阿姨說是我們鎮上醫院的,愛笑,雖然皮膚有點黑,但是一笑就露出滿口的白牙。還有上次那個拿筆記錄的老師,在拉著姑媽的手聊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男老師把我叫他跟前,問我最近的情況怎樣?我說不好,馬上就要被學校開出來了……男老師姓甘,他聽我這樣說,趕忙就問我原因,我便一五一十告訴他。他便幫我分析原因,告訴我學校里的老師也是想法不同,有的老師特別在意學生的看法,有的卻總是覺得我們是孩子,不想跟我們認真……</p><p class="ql-block">談一會兒,男老師接了電話,衛生院的阿姨就跟我聊起來。可能覺得她離我們近吧,就不由自主把我的心思說給她。</p><p class="ql-block">阿姨說:既然你喜歡人家女孩子,你就要努力改變自己。她學習比你好,你作為男孩子,一定要趕上她。不然人家家長會不會說你耽誤她?你的路只有兩條:要么努力學習,跟她成為一對好學友,共同努力,共同進步,一起考大學,一起奔前程。要么你就放下你的想法,繼續你混天聊日地生活……</p><p class="ql-block">我覺得阿姨說的很有道理,這事我必須好好考慮……</p> <p class="ql-block">以前拿本子記錄的老師,在跟我姑媽說話,剛才姑媽還在聊我在學校里的事,讓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我不是說了么?自己做的事自己擔當吧!反正,日子每天都是這么過的……過了一會,姑媽被那個老師拉出去了。再回來,就聽那個老師在說姑媽要改變教育方式,不要直接說“你怎么又考倒數第一?”她說這是強調負能量,而是要夸我學習又進步了!這段時間勤快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感覺身邊多了一束陽光!正在這時,那位老師對我說:你把背挺直了!別羅鍋著身子,長大以后就成劉羅鍋了!忽然,我想到我要給同桌留個好印象,我想,我必須努力!于是,我挺直了腰背跟那位老師說話……呵呵,我覺得自己真的帥了呢!</p><p class="ql-block">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自愿者走后,我總覺得有一種新生的感覺!我好想從家里走出去,我想面對田野,面對藍天白云,看大山小河,看花開花落……或許,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還會有奇跡發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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