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青人的人生歲月(99)

張盛啟

一位知青人的人生歲月(99)——沈陽變壓器廠五分廠 筆者/盛啟 面對這些新的沖擊和挑戰，沈變五分廠若想繼續通過召開一、兩次訂貨會或重新修改、補充或完善對外銷售政策，看來也是很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企業訂單不斷流失，訂貨量日趨下降而企業又無可奈何或束手無策呢？簡單的說，就是人的變化。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來長期與五分廠合作緊密，關系融洽的企業法人代表，陸續進入到了工作變動，新老交替和班子換屆的時段。 由于與沈變五分廠曾經合作的客戶企業法人代表的更迭變動，新上任的廠長是選擇沿用前任廠長所確立的配套企業繼續合作，按所謂的既定方針辦；還是另辟蹊徑，擇他而去，這將關系到五分廠傳統產品硅鋼片市場能否保持穩定的關鍵所在。 那時先后有沈陽、長春、大連、四平、鐵嶺等多家電業局變壓器廠調整更換了企業的法人代表。 以這五家企業為例，其中有四平和鐵嶺兩家企業的法人代表因年齡上的原因，由廠長崗位退居二線，改做為本企業的黨支部書記。 沈陽和大連兩家企業則由原來本單位的黨支部書記，轉行改做企業的廠長。 而長春電業局變壓器廠的廠長直接調入長春電業局任主管生產的副局長。 那么這五家客戶變化后的企業法人代表，究竟是否還會繼續與沈變五分廠保持既往合作關系，一時半會也拿捏不準，只能一半靠爭取，一半緣分，靜觀其變了。 首先是沈陽電業局變壓器廠的徐廠長因到了退休年齡，該廠的黨支部書記馬凱接替了徐廠長。因為那時該企業主管生產供應的副廠長孫濤與五分廠各個方面相處的比較融洽友好，所以馬廠長接替徐廠長后，有孫廠長引線搭橋，兩家企業總的來說基本上保持著原有合作關系。 而長春電局業變壓器廠的劉廠長，因工作業績顯著，又年輕有為，外加大學本科畢業且專業又對口。到基層鍛煉幾年后，便被當時長春電業局劉局長提升聘任為該局主管生產的副局長。 劉廠長的繼任者為長春電業局的總務處張處長。由于劉廠長曾與我個人關系相處的較好，所以新上任的張廠長或是鑒于劉局長情面，基本上保持著上任廠長所確立的協作配套企業關系。??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企業在更換法人代表后，第一個要與沈變五分廠脫鉤斷鏈的竟然是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 要知道該企業是五分廠最早合作的伙伴之一。早在我還沒到五分廠之前，該廠就是五分廠重要的客戶。當時沈變配件五廠的隋廠長和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的賀廠長把兩家企業之間的關系維護運營的十分到位。 賀廠長退休后，高廠長接替賀廠長任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廠長，在之后的幾年時間里，高廠長基本上延續了賀廠長的經營理念和執政風格。那時恰逢大連的城市建設和鄉村發展駛入了前所未有的快車道。隨之帶來的是配電變壓器需求量的猛增，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也一躍成為五分廠最大的用戶。 加上當時五分廠在產品質量、供貨期及售后服務方面措施得力保障到位，出臺一系列的營銷政策也及時跟進，兩家企業合作進入到了前所未有黃金蜜月期。 可是到了2000年以后卻風云突變，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原來的黨支部蔡書記搖身一變，轉行成為該企業的第三任廠長。自從蔡廠長上任以來，情況卻發生了始料不及的變化。該廠在五分廠訂貨量直線下降，有的月份竟然是零訂單。為此我與建武廠長不止一次地專門拜訪過新上任的蔡廠長。 可見面后蔡廠長表面上說的天花亂墜，舌燦蓮花，可實際上卻以各種借口和托辭進行敷衍。第一次見面時說企業現在變壓器庫存量較大，企業要消化一段時間后才能再安排投產，投產后還要與沈變五分廠繼續合作，之后便沒了消息。 第二次再與他見面時，他又說現在企業訂貨量不足，主要是市場需求日趨下滑，他們企業也接不到訂單了等等……總之一句話，不直截了當的把話說清楚，而總是含糊其辭的，所拖欠的五分廠貨款也不提不念，繞著彎讓你自己去猜悶吧。建武廠長跟他講解了五分廠一些銷售政策，他也是哼啊哈呀的答應著，實際上根本沒聽進去。 (左一為長春局變壓器廠劉廠長，后任長春電業局副局長) 　　(左一為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高廠長，左三為長春局變壓器廠張廠長) 面對著亟待破解的難題，建武廠長非常不甘心，于是找我商量，實在不行我們先繞過蔡廠長，直接做一下梁廠長的工作，看能不能通過梁廠長改變一下蔡廠長的態度或最起碼也能摸一摸蔡廠長的底。 梁廠長算是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主管生產和供應的老人了，曾在賀廠長和高廠長手下任副廠長。因為他屬于“集體”籍的干部，電業系統一般都很重視“出身”和“血統”，盡管大家公認梁廠長無論在資歷、閱歷和能力上，當企業一把手綽綽有余，可是長期以來梁廠長卻一直得不到提升。當這次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更換企業法人代表時，梁廠長依舊是“巋然不動”，仍然堅守原來的工作崗位。 聽了建武廠長的建議后，我用電話與梁廠長約定了具體見面的日期和時間，之后按照約定和建武廠長、雷科長一起專門開車去了趟大連。想通過梁廠長徹底弄清問題到底出現在哪？兩家還有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如對方決定堅持與五分廠徹底斷交脫鉤，另起爐灶，我們也丟掉幻想，各自安好，但必須得把前期拖欠積壓五分廠貨款全部清零。 記得那次梁廠長還算是客氣，挺熱情的在星海廣場附近找了一家海鮮酒樓招待我們。梁廠長性格直爽，說話辦事也挺實惠，那天可能是借點酒勁，半杯白酒剛下肚，還沒等我要談“正事”，他就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說：“這老蔡對你們五分廠意見那可老大了，說這么多年來你們沈變五分廠眼睛只盯著廠長，根本沒把他這個當書記的放在眼里……” 然后梁廠長又接著說：“以前我也沒覺得老蔡對你們五分廠有這么大的成見，蔡廠長上臺后第一件事，就是讓我把其它工作放在一邊，全力以赴地去尋找新的硅鋼片配套合作廠家。我說沈變五分廠畢竟與我們合作這么多年了，論質量、進度和售后服務都沒問題，每個月多多少少也得給五分廠點任務啊。可是蔡廠長就是不松囗，人家是一把手，你說讓我這個主管生產和供應的副手能怎么辦?。俊?lt;/span> 由于蔡廠長在上任廠長之前，一直是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的黨支部書記。而那時五分廠制定銷售政策也只能對行政一把手，適當地考慮一下分管副廠長或對囗業務主管，要想四平八穩擺平方方面面關系也不現實。可人家書記早就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了，這不書記變廠長了，就開始給你戴眼罩，穿小鞋了吧。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只得表態了：看來蔡廠長決心已下，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你們企業選擇與誰合作，怎樣合作，不關五分廠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怎么說，兩家合作早已超過十年的歷史了。92年我剛到五廠時，就與梁廠長相識了，加起來也快有十年左右的時間了，也算是老朋友了。都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然企業雙方不再繼續來往合作，那也得好合好散吧。 接著我又強調：今天我是站在老朋友的角度提最后一個要求，希望梁廠長能協助五分廠把大連電業局變壓器廠多年累計積壓拖欠的貨款徹底清零。我不想看到合作多年的企業最終走到法庭上。如果那樣的話既會讓前任的廠長寒心，也會讓行業上的朋友恥笑的。 梁廠長稍微思索了一會說：“這個要求應該不算過分，估計蔡廠長也說不出啥來，既然不想與五分廠繼續合作了，欠人家的錢款總得要還吧。不過如果一次清零好像有點難度，但不管如何，我還是盡最大努力爭取吧?！庇浀媚谴畏质智?，王建武從雷科長手中接過一個信封，順手遞給了梁廠長。 在回沈陽的路上，我有些自責的對建武說：“是不是當時我們制定的銷售政策還有些漏洞和缺欠??？”王建武廠長不服氣的說：“誰知道他們的企業書記變廠長啦？而且心眼還那么小，要是都面面俱到，左右逢源的話，五分廠創造的那點效益不是都白忙活了嗎？”是啊，世上什么事都好辦，最難辦的就是永遠猜不透的人心。 (左起：李書記、蔡書記、張盛啟、隋廠長、梁廠長94年在本溪水洞留影) (左三為四平電業局變壓器廠老王廠長) 接著再順便聊聊四平電業局變壓器廠是如何因企業法人代表的變更后，與沈變五分廠漸行漸遠的。 那時五分廠面對幾十家長期配套合作的企業，每戶每年訂貨量不一，少則幾十萬，多則過百萬，而且每家廠情不一，企業的人員變動無常，人員的素質也高低參差不齊。 五分廠要時刻專注這些企業各方面變化的信息，并想用統一的工作標準對各家進行量身訂做，工作難免不出漏洞和差錯的，而有些差錯如在特殊時間段疊加在一起，便是致命的，甚至直接會給企業帶來生存和發展危機。 2000年后，該企業原法人代表王廠長退居二線，改做該廠的黨支部書記，王廠長的副手潘廠長被調走；局里又委派一名年輕的廠長也姓王，同時為王廠長配備一名新的副手姓彭。由于那一年該企業領導班換屆時間在6~7月份之間，也就是說王書記(老王廠長)和王廠長(小王廠長)各自經營了該企業的半年時間。 而當時五分廠制定的按訂貨量兌現提成的銷售政策，只對廠長、分管廠長或主管業務。所以按規定五分廠應該對應的是新調來王廠長和彭廠長。 可是王書記又曾經營了該企業的上半年，王建武副廠長的意見：今年兌現提成獎只能支付給王書記和王廠長了，已經調走的潘廠長和新來的彭廠長今年就不予考慮了。 當時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就在建武廠長所提交的提款申請簽了字。 當五分廠有關人員走訪這家企業的時候，王建武覺得光盛書記跟王書記關系挺熟的(因為他倆在96、97年五分廠召開兩次訂貨會時就相識了)，就把兌現提成獎讓李光盛負責交給王書記，而他自己則去了王廠長的辦公室。 結果王建武副廠長把該辦的事辦理利落后與王廠長聊一會企業今后發展的情況和說一些拜年話時，彭廠長敲門進了廠長室。與建武廠長打過招呼后，便對王廠長說：“飯店那邊我已經安排完了，咱們馬上去吃飯吧。”王廠長則對彭廠長說：“先別急，你去把王書記找來，咱們大伙一塊去吧。”建武接過王廠長的話茬說：“正好五分廠的李書記也來了，在路過書記辦公室時，進去跟王書記打個招呼，我也跟彭廠長一塊過去，與王書記先見個面?！?lt;/span> 當時王建武廠長心里暗自核計，都這么長的時間了，估計光盛書記早就應該把紅包塞到王書記的抽屜里了。于是便跟著彭廠長一起來到了王書記的辦公室。 你猜結果怎么樣？當王建武和彭廠長倆人推門走進王書記辦公室時，只見李書記手里正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正和王書記練八卦打太極呢，兩位書記你推過來他讓過去的，那種和諧謙讓的場景讓兩位書記忙的不亦樂乎。 面對這樣的場面，讓當時所有在場的人極為尷尬難堪。建武廠長心里是連急帶惱的：李書記啊，你還行不行啊，這都快20分鐘了，怎么連送個紅包還這么費勁嗎？彭廠長則更處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為難的窘境。而王書記的臉色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 看來在20多年前給別人送紅包也并不是誰都會操作的，還真是一門學問。按建武廠長的說法：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你來訪的意圖，進屋后第一件事觀察屋里是否有其他人員。如果沒有，一句話也先別說，打開對方辦公桌抽屜，將信封迅速放進之后，再重新打呼，坐下來談談其他方面的事情。可這里面奧秘李書記可能真的不一定清楚，他可能還是按照過去像走親戚串門似的，按步就班地與人家先聊，當聊到差不多時快要分手的時候，再掏出紅包說明來意…… 面對著這樣的局面，設想一下彭廠長當時心里是怎么想的，之后又怎樣向王廠長匯報的，我們不得而知。但在一般人看來他的心里會不會是這樣想的：我這個直接主抓生產供應的分管廠長，你們沈變五分廠竟然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之后還會對王廠長說：“五分廠到現在還與退居二線的王書記保持著這樣密切的關系，咱們企業今后要和五分廠繼續進行深度的合作，交流勾兌，那王書記不是了如指掌了嗎？” 而王書記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兩頭為難，我收到五分廠的這個紅包已經讓彭廠長看得一清二楚了，你說我這個當書記的是把紅包揣進個人腰包呢，還是向局里上交呢。 在中國，有些事情還真的說不清楚，有時候大家心照不宣，什么事都好辦，一層窗戶紙一旦被捅破，便會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個小小紅包竟然能引起如此大的波瀾。 (左一沈陽局變壓器廠孫廠長，左二四平局變壓器廠王廠長、左四四平局變壓器廠潘廠長；右一鐵嶺局變壓器廠王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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