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繭房之外自有春光

二兩月光

美篇昵稱：二兩月光美篇號：507332381圖片文字：二兩月光（此篇配有自讀音頻，可以點開聽） 七月的南京像一只巨大的蒸籠，蟬鳴裹著柏油路蒸騰的熱浪，將兒童醫(yī)院圍得密不透風。我攥著繳費單正在排隊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無為市教師選調(diào)考試公告，那白色的文字如同鋒利的刀刃，比盛夏的陽光還要刺眼——全市9千多名鄉(xiāng)村教師都在為這個首次打破報考名額限制的機會沸騰，而我卻像被禁錮在黑暗繭房中的蝶蛹，只能隔著厚重的繭殼，遙望那道遙不可及的微光。當夏一手抱著兩歲的二寶，一手牽著六歲的大寶，穿過了整個南京城，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再轉(zhuǎn)車，大汗淋漓地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時。一年多沒有朋友因化療落盡了頭發(fā)的兒子開心，怯懦地躲在我身后不敢說話，可很快就用他那拖著PICC管的胳膊和兩個小伙伴在床邊快樂地玩著小夏阿姨帶來的樂高積木玩具。夏勸我說“你考考吧！”我望著兒子蒼白的臉，喃喃道“我現(xiàn)在怎么可能考?”夏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可是明年開心回去上學了，他的教育怎么辦？一輩子在農(nóng)村讀書嗎？”這句話像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了我刻意回避的現(xiàn)實，“大家都是專業(yè)成熟型老師，別人都是準備了很久，我卻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時間是擠出來的，我這兩年，為了從鳳凰橋初中考進南京，也是一手抱著二寶一手拿著書看的。”夏柔和卻堅定地繼續(xù)勸說著我，“哪只蝴蝶破繭前，不是要在黑暗里掙扎很久？可一旦掙開束縛，就能擁抱整個春天!”她的話語如同春日暖陽，在我絕望的心底融化出一條希望的溪流。是的，我需要為開心的未來去努力一次。 可現(xiàn)實的荊棘遠比想象中尖銳——備考只有短短20天。開心特別依戀我，什么事情都需要我親力親為，每天我連完整看完一頁書的時間都沒有。年邁的婆婆得知我要考試，主動要求來醫(yī)院幫忙照顧幾天。丈夫默默幫我收拾好行李，支持我回娘家專心看書：“你安心備考，這里有我。”已經(jīng)破釜沉舟了，除了努力拼搏，我沒有任何退路。那20天里在娘家看書，爸媽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的飲食起居。每一天的時光被切割成細碎的片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與時間賽跑。臺燈下，教育學、心理學的教材堆成小山，高考模擬試卷做了一套又一套，教學設計看了一篇又一篇。時常在半夜驚醒，夢見開心在醫(yī)院哭鬧，猛然坐起看見窗外濃稠的夜色，然后揉揉惺忪的睡眼，起床背誦唐詩宋詞。考試結束后，我立刻心急如焚地趕回南京兒童醫(yī)院，才知道就在我離開的第二天，開心因傷口發(fā)癢無意中拽掉了PICC管，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拔掉了，而前兩次置管都因為他靜脈太細而引發(fā)感染，這次醫(yī)院要求開心接受全麻手術植入留置輸液港。丈夫為了不影響我考試，將這些驚心動魄的時刻都藏在了報平安的短信里。放榜那天，南京的雨敲打著病房的玻璃，像無數(shù)把小錘子，一下又一下敲打著我的心。開心正處于又一個化療后最危險的階段。他的細胞值跌到近乎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急救室里，輸血袋下的輸液管像藤蔓般纏繞著他因吃激素而撐圓的臉蛋和虛弱不堪的身軀。我坐在病床前，用顫抖的手點開夏發(fā)來的成績單，視線在入圍并列最后一名的名單上凝固，由于年齡原因，我最終落選。淚水滴落在開心冰涼的手背上，他虛弱地睜開眼睛問著：“媽媽，你考上了嗎？”那一刻，望著兒子蒼白的小臉，仿佛他也是一只黑暗中奄奄一息的毛毛蟲。想到這二十天來，我丟下了他們父子倆獨自去面對醫(yī)院的各種艱難，換來的卻是讓他們失望的結果。愧疚萬分的同時，我也深深懂得：為了給孩子撐起一片希望的天空，帶著孩子走向光明，我需要在暗無邊際的繭內(nèi)進行更漫長的蟄伏。如同被壓在巨石下的種子，破土而出的那一刻遙遠而艱難，可是為了將來更好地照顧開心，“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重整旗鼓的日子，空氣里彌漫著苦澀的決心，可是我發(fā)現(xiàn)這層繭遠比想象中還要堅韌。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怎么提高自己，卻因為缺少時間而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所纏繞。日子每一天是從燒開水用高溫消毒每一個碗筷杯具，用消毒液擦洗每一寸床鋪地板墻壁開始的。守在開心的病床邊，趁他輸液睡著的間隙，把《教育心理學》墊在床頭柜上，手指在書頁間快速滑動。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常常剛記住“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的教學理念，就被護士換藥的聲音打斷，思緒像被突然扯斷的絲線，不得不重新開始編織。有次開心化療后嘔吐不止，我一手抱著他安撫，一手拿著錯題本，邊哄他邊在心里默背教育學原理。他的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淚混著嘔吐物弄臟了書和床單。看著他難過無力卻抱歉的眼神，我心疼地安撫著他，小心地將書擦拭干凈，換掉所有的床單去搓洗。夾縫中的時間真的太少了，好在晚上可以熬夜看書，還可以一邊給開心蓋被子一邊防止他尿床，他被大量藥水擾亂的忘記了夜間正常尿尿需求，每一夜只能是我們夫妻倆上半夜下半夜的輪換著值班。每一天我都是靠著高濃的綠茶和咖啡來提神，可每個深夜，困意總會如潮水般洶涌襲來。看書的效率低得讓自己煩躁沮喪，于是打瞌睡時起身用冷水拍打臉頰，每當看到鏡子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透著疲憊和滄桑，便一遍遍堅定地默念“迎春，加油！”那時候，無數(shù)個伏案苦讀的深夜里，看著身旁熟睡中的開心，我常想:每一只毛毛蟲在最黑暗的繭房深處蟄伏的時候，那支撐著它度過無盡黑暗的力量源泉定是那對繭外明媚春光的向往和渴望!我定要堅持努力，帶著我的孩子一起沖破這段人生的至暗時刻!可是我的記憶力太差，要看的書卻實在太多，包含了教育學，心理學，教育心理學，語文專業(yè)課，教學設計……做了上百套的高考語文真題模擬題，背了無數(shù)首唐詩宋詞經(jīng)典古文。好在趙和夏這兩位曾經(jīng)鳳凰橋初中的同事分別考進合肥、南京市區(qū)當老師，為了陪跑，特意建立了一個三人群，時時在線鼓勵支持著我。擔心著我無為會再次考砸，也建議我報名參加了合肥市教師的省招。有一天在合肥當老師的趙打電話告訴我合肥有個培訓機構在做活動，88元兩天的教育心理學線下突擊培訓課，機會難得，她幫我報了名，讓我過去聽課，她來張羅吃喝住。記得那是深冬了，我背著沉甸甸的資料坐火車到了合肥，下火車站等待放學來接我的趙。站臺上，暮色將至，朔風卷著枯葉撲打在臉上，我失神地看著眼前的陌生城市，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那一刻，一種陳子昂登幽州臺時“獨愴然而涕下”的悲愴孤獨感猛然襲上心頭。我掏出手機發(fā)信息給丈夫告訴他我到了，手機震動著傳來丈夫回復的消息:“辛苦你了，覺得我們好可憐。”看到信息的一瞬間，我就那樣在大街上情緒泛濫開來，淚水不受控制地滾滾而落，肆意流淌了很久……直到趙在馬路對面笑著邊喊我邊沖我揮手。 在合肥兩天的培訓課地點距離趙所在的學校宿舍很遠，每天來回都需要騎著共享單車握著手機百度地圖找到地鐵站，然后再轉(zhuǎn)公交車。兩天高強度的學習和及時的消化讓我疲憊不堪，眼睛腫痛得幾乎睜不開。但看著趙為我準備的暖手寶和熱騰騰的飯菜，摸著她悄悄塞進我包里的眼藥水，還有她與夏一樣的鼓勵：“加油，考到我們學校來當老師吧，我?guī)湍阏疹欓_心。”朋友的關心理解和鼓勵像是溫暖的陽光直直地照進了黑暗中掙扎太久的心靈，那般溫暖有力地滋養(yǎng)著我，給了我繼續(xù)努力沖破黑暗的勇氣和力量。終于，命運的曙光穿透了厚厚的繭殼。2019年8月，當省城合肥市和家鄉(xiāng)無為市學校的錄取消息先后收到時，開心高興地踮著腳趴在書桌上，用彩筆在紙上畫滿蝴蝶，翅膀上歪歪扭扭寫著“媽媽最棒。”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家鄉(xiāng)小城無為，因為這里有能讓全家團圓的煙火氣，可以與丈夫一起更好地照顧好孩子。如今寒冬已過，春光溢滿整個大地，美麗的薔薇花正姹紫嫣紅地盛開。已經(jīng)身體痊愈，正在讀小學四年級的兒子放學后快樂地追逐著小區(qū)圍墻下薔薇花間那飛舞著的蝴蝶。看著他那燦爛的健康笑臉如同陽光下蝴蝶輕盈舞動的五色翅膀，流光溢彩!那曾經(jīng)上千個暗無天日的仿佛在地獄中掙扎的漫漫求醫(yī)路，那決定備考時“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孤單迷茫和無數(shù)個“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日日夜夜的拼搏一一在心頭掠過。我終于明白，破繭成蝶的過程，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奇跡，而是在心中開出一朵向陽花，在黑暗中如蝸牛般緩慢爬行，在痛苦中如鳳凰般涅槃重生。人生何處不是繭?繭房之外，自有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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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繭房之外 自有春光

二兩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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