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盛開豬肉香

宋元家

五一節前，應老友魏寶新的邀請，我陪張慶東大校前往皮口品嘗“殺豬菜”。張大校笑著介紹說：“如今日子越過越紅火，老魏家一年要殺三次豬，五一殺‘春豬’，十一殺‘秋豬’，春節殺‘年豬’，就為了那一口地道的‘殺豬菜’，吃得就是那個味兒?！?聽說能去皮口品嘗這獨特美味，我興致盎然，當即欣然應允了。? 皮口與我的故鄉城子坦毗鄰，不過相距約 25 公里，且都處在北緯 39 度附近。小時候，我曾幾次騎著自行車去皮口，為過年采購豬肉和粉條。近些年，我的一位堂弟在平島 “鑫玉龍” 擔任老總，事業做得風生水起。還有“海爾”專賣店的潘總、孫跌波等老戰友。所以，每當提及皮口這個 “遼參特色小鎮”，我心中便涌起如遇故友般的親切感。? 皮口港 　　我對皮口歷史的深入了解，源于閱讀從這里走出的中國當代著名小小說家、瓦房店市文聯主席侯德云所著的《皮口：海港小鎮故事多》。我從書中知曉，皮口舊稱貔子窩，因當地曾盛產貔子而得名。清雍正初年，此地開設港埠，那時便有 “北有沒溝營（營口），南有貔子窩（貔口）” 的說法。在歷史的長河中，皮口還有貔島、紅嘴堡、鎮海關、涼水灣等諸多名稱。1965 年，根據遼寧省政府通知，貔子窩正式更名為皮口。令人難以忘懷的是，1968 年貔子窩化工廠職工自發建造的巨型毛澤東主席塑像，至今仍屹立于夾心社區廣場，已然成為紅色教育的重要陣地。? 在我的印象里，皮口與城子坦雖近在咫尺，皆為歷史悠久的千年古鎮，且都盛產蝦爬子、牛眼蛤和 “桃花蛸”，但皮口的名聲更為響亮。這不僅因為它曾是新金縣政府所在地，堪稱 “新金首鎮”；城子坦僅有一條百年老街，而皮口卻有幾條商業大街，還享有 “海港古鎮” 的美譽。特別是正在建設中的跨海大橋，未來將使 “天塹變通途”，助力皮口成為 “中國北方黃海濱城” 。? 　　汽車疾馳，車窗外春光如一幅流動的畫卷，一閃而過。我和張大校不禁聊起老家城子坦的 “殺年豬” 場景。記得有一年，我從部隊回老家過臘八節，正好趕上 “殺年豬”。那天，父親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鍋，熊熊柴火點燃，鍋里的水很快就咕嚕咕嚕地翻滾起來。院子中間，一塊厚實的案板穩穩地支起。曾為經驗豐富屠宰工的妹夫，早已將鋒利的刀打磨得寒光閃閃，靜靜等待著那一刻。? 父親緩緩走向了豬圈，輕聲地喚著 “咯嘍嘍”，撫摸著豬的脊背，將它引至豬食盆前。豬一邊吃食，一邊警惕地轉動著眼睛，審視著四周。就在這時，妹夫眼疾手快，趁豬毫無防備，一把抓住豬后腿，猛地用力一掀，豬瞬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妹夫迅速用膝蓋抵住豬脖子，豬拼命掙扎，發出陣陣凄厲的嚎叫。緊接著，眾人齊心協力，用繩子緊緊系住豬蹄，再用木棒將豬抬至木架之上。妹夫右手緊握長刀，左手準確地找到豬脖處的嗓眼兒，毫不猶豫地用力刺入，刀刃直抵心臟，隨后快速攪動。豬仍在垂死掙扎，鮮血如注，噴涌而出，幾聲痛苦的 “哼哼” 之后，漸漸沒了氣息。? 老魏家門前梨花開 　　院子里，熱氣騰騰的大鍋散發著滾滾白汽。幫手們將豬抬入鍋中，用滾燙的熱水均勻地澆淋豬身。妹夫挽起袖子，拿起刮刀，動作嫻熟得如同技藝精湛的剃頭匠，迅速地褪起豬毛。不一會兒，豬身便變得白白凈凈。接下來便是開膛破肚，妹夫手法熟練地取出心肝肺，隨后，他又將锃亮的豬膀胱吹成氣球，扔給一旁眼巴巴看著的孩子們玩.，笑聲回蕩在院子里。灌血腸可是個技術活兒，妹夫先用酸菜水、醋、堿等仔細洗凈豬腸，接著將攪拌好的豬血和肉末等佐料緩緩倒入腸衣，不一會兒，一根根肥嫩的血腸就灌好了。從綁豬到殺豬，再到收拾完畢，妹夫僅僅用了一個來小時，令人稱奇的是，他的圍裙上竟未沾上一滴血跡。如今，妹夫已離世 5 年了，但每逢談及 “殺年豬”，那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就會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依照高德地圖的導航，一個半小時后，我們順利抵達了皮口街道新海社區。剛進入村口，遠遠地就瞧見老魏已等候在路邊，他家門前的大梨樹銀花盛開，一朵朵花蕊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歡迎我們的到來。一番熱情的寒暄后，老魏帶著我們前往桃花園，只見爭奇斗艷的桃花在春風中輕輕顫動，宛如一只只即將振翅高飛的蝴蝶。我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低垂的花枝，剎那間幾片花瓣簌簌飄落，仿佛為我簪起滿頭春色。? ? 告別了桃花園，我們來到一排拱架大棚前。走進大棚，才發現里面竟是布局規整的豬舍。一排排金屬圍欄內，肥碩的母豬們或悠然安臥，或靜靜沉睡，它們的皮毛光滑潤澤，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蛟S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原本慵懶趴著的豬瞬間來了精神，立刻抬起頭，小眼睛里閃爍著靈動的光芒，緊接著張開嘴巴，“嗷嗷” 地叫了起來，那急切的模樣，就好像在熱情地歡迎我倆遠道而來。一頭老母豬躺在一攤稻殼上，四腿伸展，腹前擠著一溜豬崽。每只豬崽叼著一個奶頭，發瘋般地吮吸，發出“呱唧呱唧”聲響。沒有搶到奶頭的豬崽，焦急地尖叫著，從吃奶豬崽的空檔兒，拼命地往里鉆。有的豬崽鉆進去，有的豬崽被擠出來，有的豬崽爬到母豬肚子上，跳著腳尖叫。老母豬閉著眼睛，哼哼著，那樣子讓人感到可憐又搞笑。老魏介紹說，這些赫遼黑豬，是國家老齡委大力扶持的有機黑豬養殖項目。采用大棚、野外原生態放養與母豬繁育相結合的現代養殖模式，從種豬、飼料到銷售，實行的是“一條龍”供養服務。 在我的記憶中，以往養豬的環境大多臟亂差，糞臭味刺鼻難聞?？纱丝?，在這豬舍里，竟聞不到一絲異味。老魏笑著解釋說，這個赫遼黑豬養殖繁育區，采用的是生態種草發酵床，利用生物細菌分解豬的排泄物，根本不用沖水清洗糞污，所以圈舍就做到了零污染、無異味了。最后，他手指向附近幾排廢棄的大棚，信心滿滿地說，他們打算和這些棚主好好商談，合伙把它們改造成豬舍，計劃在皮口建成首批赫遼黑豬養殖基地，未來的發展前景十分可觀。 肥豬滿圈幸福來 　　參觀完豬舍，我們來到了老魏家。一進院門，就看到雞、鴨、鵝……還有滿欄的山羊。老魏笑著說，今早五點多全家人就起來了，一頭 400 來斤的豬已經殺完了。此刻，屋檐下的大鍋中，正烀著豬下水，“咕咚咕咚”地冒著熱氣，散發出發誘人的香味兒。 走進屋內，老魏滿臉展揚地說：“兒子現在青島海軍艦艇部隊服役。想的時候就和他視頻，娘倆總有說不完的話?！?看到張大校和我這位潛艇老兵的到來，“兵媽媽” 顯得格外親切，那眼神兒就像當年查鋪的 “老房東”。她和弟媳正忙著用酸菜做 “殺豬菜”，將切得大片的豬脖肉放入鍋中燉煮，再放入骨頭，撒上花椒、大料、陳皮等調料。她一邊忙活一邊叮囑說，要想一〝殺豬菜”味道好，湯一定要足量，燉煮的時間也要長。酸菜能吸油，融入肉香，肥肉借酸菜的酸味兒，兩者搭配，那才叫相得益彰啊呢。這時，我瞧見桌上有一盆?豬油剩下的 “肉滋拉”，忍不住拿起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香味瞬間在口中散開?！氨鴭寢尅?看著我吃得津津有味，笑著說：“晚上咱們就用‘肉滋拉’包水餃，保管你吃得過癮?！甭犓@么一說，我更是饞涎欲滴了。? 　　新出鍋的“油滋拉”和血腸 ? 午餐開始了，滿滿一桌豐盛的“殺豬菜”呈現在眼前，讓人眼花繚亂，我一時竟不知從哪道菜開始下筷。蘿卜片燉五花肉，色澤誘人，香氣撲鼻；Q 彈的豬皮凍，晶瑩剔透，看著就惹人喜愛；還有豬肝、豬心、紅燒肉……每一道菜都散發著獨特的味道。我的目光落在一盤熱乎的血腸上，血腸油光發亮，讓人饞涎不止。我趕忙夾起一塊放入口中，瞬間，一種滑潤、細膩且富有韌勁兒的鮮香味兒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香而不膩，越嚼越有滋味，那濃郁的年味和家的感覺，瞬間涌上了心頭。 一時間，飯桌上安靜下來，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之中，只顧埋頭大快朵頤。不一會兒，我就吃得肚子鼓鼓的，雖說有點 “肚飽嘴不飽”，但總覺得這每一道 “殺豬菜” 里，蘊含的不僅僅是美味佳肴，更多的是對時光的深刻感悟，對美好生活的珍視和眷戀。? 老魏家新做的“殺豬菜” ? 酒過三巡，桃花園的老鄰居熱情地拿出自釀的一瓶 “槐花酒”。我輕輕抿了一口，只覺口感清爽醇厚，帶著一種天然的甜味，竟有幾分日本清酒 “大吟釀” 的韻味。我們再次頻頻舉杯，一邊開懷暢飲，一邊興致勃勃地聊起赫遼黑豬。牽頭的李軍介紹說，他退休后就從大連來到這里飼養赫遼黑豬，現在圈里已經有 25 頭豬了。這些豬都是由香豬、名豬、野豬“三元雜交”而成。在母豬繁育和豬仔生長階段，全部用種植的青菜、發酵的玉米秸稈、稻殼以及中草藥萃取物喂養，堅持原生態飼養方式。它們耐粗飼，七分草，三分糧就能養得好好的，而且抗病力特別強。一般來說，母豬長至3個月可產崽5—25頭，半年體重可達120多公斤。它肉質緊實，肥而不膩，瘦而不柴，能讓人吃出童年的味道。現在商品肉售價比較高，高端消費群體的精品肉價格能達到百元以上，可見赫遼黑豬的養殖前景十分可觀，已經被有關部門列入銀發康養經濟了。 ?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灑在田野上，我們開始打道回府了。一路上，桃花馥郁的芬芳與豬肉醇厚的鮮香交織在一起，給我帶來視覺和嗅覺上的雙重享受，讓我深深感受到一種愜意的生活氛圍。此次皮口之行，在這美好的體驗中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我沉醉其中，流連忘返，心中滿是無盡的眷戀與遐思，期待著這一“夕陽紅”產業盡快興旺起來，讓更多的消費者早日吃上綠?色、健康的赫遼黑豬肉。 （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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