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章/古松</p><p class="ql-block">攝影&出鏡/蜻蜓</p> <p class="ql-block"> 今晨,摯友蜻蜓發來一組苦楝花開的影像,剎那間,三十七載光陰如春溪倒卷,裹挾著舊日芬芳漫過心堤。那些被歲月封存的畫面,在楝花簌簌的震顫中漸次蘇醒。</p> <p class="ql-block"> 1988年的山嵐還凝在睫毛上。當我攥著調令站在渤海中學斑駁的磚墻下,青石板上的霜痕正化作晨露,浸潤著新栽苦楝蜷縮的根須。五十余把鐵鍬與凍土碰撞的脆響,驚醒了沉睡的山谷,也鑿刻下時光的韻腳。那些不及人高的樹苗,在晨光里站成綠色的詩行,每隔十米便押著生長的韻。當第六個春天來臨時,它們已竄至兩層樓高,紫色花序如云海翻涌,將整個校園籠進朦朧的香霧。少年們追逐著飄落的花瓣,方言里的爭論驚起檐下燕子:“這花像奶奶的繡花針!”“分明是仙女遺落的瓔珞!”我常在備課的間隙抬頭,看樹影間漏下的光斑在教案上跳圓舞曲,恍惚間那些年少的笑語都凝成了琥珀,裹著苦楝花的清香,在時光里流轉生輝。</p> <p class="ql-block"> 2003年的夏天姍姍來遲。當我與職高的同事重返渤海招生,推土機的轟鳴碾碎了河溪的倒影。灘坑水電站的藍圖上,冰冷的數字正蠶食著記憶的坐標。最后一批苦楝樹在晨霧中顫抖,樹冠上幾朵遲開的花,像未及落下的淚,在暮色里凝成紫水晶的嘆息。那個黃昏,老教師們佇立在校門前,看夕陽將苦楝的影子拉得老長,仿佛要丈量完所有被淹沒的往事。水泥即將封存的不僅是樹根,還有鐵鍬揚起的泥土里,那些正在抽穗的青春。</p> <p class="ql-block"> 2025年的春訊挾著楝花風撲面而來。蜻蜓發來的照片里,景寧鶴溪河畔的苦楝依然保持著舊時的儀態,只是取景框里多了她清麗的身影。“一信楝花風,一年春事空”,她附言中的詩句讓二十四番花信風在指尖流轉。當楝花風起時,春天正將最后的裙裾疊進行囊,而夏天已踩著濕潤的苔痕叩響門扉。照片中她仰頭望花的剪影,與當年少年追逐落英的身影在時光里重疊,恍若一場跨越三十七載的蒙太奇——原來有些守望,早已深埋進年輪。</p> <p class="ql-block"> 暮色漫進窗欞時,我正摩挲著老相冊里泛黃的苦楝樹照片。樹影婆娑間,忽然懂得植物才是真正的時光煉金師:它們將四季輪回釀成琥珀,把歲月滄桑譜成年輪。那些被水庫淹沒的根系,或許正在某個濕潤的春夜,化作紫色的星子爬上月光,在人間種下無聲的諾言。就像教育從來不是立竿見影的魔法,而是深埋泥土的星種——當推土機的轟鳴碾過舊日校園,當水泥漫過苦楝的根須,我們種在少年心田的星光,卻在某個不經意的清晨,突然綻放出跨越時空的花雨。</p> <p class="ql-block"> 苦楝樹的花期總是短暫得令人心驚,卻偏要在春盡夏至時燃燒成紫色的火焰。就像那些被時光淹沒的故事,總會在記憶的暗河里閃爍微光。當蜻蜓的鏡頭再次對準紫色花雨時,我看見1988年的春天正從時光的褶皺里蘇醒:鐵鍬揚起的泥土里,少年清亮的笑聲正破土而出,苦楝樹在風中沙沙寫下的詩篇,早已化作年輪里的密碼,等待某個濕潤的春夜,被月光輕輕破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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