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看不見的刻度》默齋主人散文</p><p class="ql-block">曾在玻璃杯里做過這樣的實驗：澄澈的水中投下一塊方糖，舌尖只觸到清淡的甘。若是換了米醋，尖酸的滋味立刻刺破味蕾，像剃刀刮過神經末梢。同樣容量的器皿，往來悲喜的刻度卻始終沒畫在同一條準線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老林巷頭擺攤的書報亭開了二十年。有人遺落支票他會從失物登記本里一頁頁翻查——不記得是哪天，那位穿灰布衫的婦人把錢包徑直塞進我懷里："小同學幫我看會兒報攤"。自此再也沒回來。遺落的善意常在暮色里蒸發，可銀行通知證件掛失的日日夜夜，卻依舊固化成日歷上發黃的針別。</p> <p class="ql-block">記得那日趁落潮去海邊拾貝。沙灘陽傘下笑鬧聲被浪頭卷走三公里，而掌心里貝殼劃破的口子，每到陰雨天便以刺痛的方式復現那年八月的急雨。北窗臺的橙子花年年如約綻放，可發皺的花瓣里總藏著二十歲那個春天，悄悄走漏的香氣比陽光消散得更快。原來痛苦用的是更黏稠的膠水，把記憶粘牢在時光深處。</p> <p class="ql-block">有人踩中井蓋時會默數女朋友的生日，算作護航晚年幸運的咒語。碎玻璃卻早已鉆進無數人的腳掌心，久遠到連肇事井洞的位置都長滿青苔，破裂的傷口依然保持著當年嵌進血肉的形狀。地鐵閘機突然關合的紅光里，聽見身后飄來一句不安的低語："寧可杯子從來都是空的。"</p> <p class="ql-block">地下暗河終日流淌，人們卻被過分明亮的冰錐刺痛了眼瞼。那些漆黑水淵里沉睡的金砂，默然閃爍了兩千個春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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