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

隔籬蓮影

文/隔籬蓮影 小時候，每隔一段時間，村里就會放電影，放電影的喜訊通常是在下午放學時分抵達校園，每當看到放映員開始在教室外墻上掛布景，我們就按捺不住心中激動，哪里還有心思聽課，老師也就見機行事，匆匆布置完作業，宣布放學。 其實，那時候電影基本沒有新意，放來放去就那么幾部，無非《地道戰》、《地雷戰》、《小兵張嘎》、《南征北戰》、《上甘嶺》、《英雄兒女》、《渡江偵察記》、《永不消逝的電波》等，雖然從片名到內容早已爛熟在心，但一聽說要放電影，依舊是樂不可支、急不可待！長大了才明白，那時候，看電影重點不在電影的內容，而是看電影本身帶來的喜氣洋洋的節日一般的氣氛。 　　上高中后，住讀在校，宿舍就在縣電影院旁邊，每晚熄燈后，室友們都安然入睡，在寂靜無聲之時，總聽見隔壁電影院傳出的聲音，有音樂有對白，有笑聲有哭聲，音樂則有時激越有時舒緩，我常常躺在床上，猜測放的什么電影，不過我看過的有限的電影情節，無情地限制了我的想象，加之困倦時居多，所以，通常是伴著電影的聲音入夢。 其實，讀高中時，我比我的同學們看得電影多，主要原因是我二舅就在電影公司工作，看電影不需要買票，每逢周末去二舅家，二舅都會問我要不要看電影，不過他推薦我的基本是他喜歡的。二舅從事電影宣傳幾十年，品味自然不俗，他的偏好是諜戰的、古裝的，反思文革的，印象比較深刻的有《紅樓夢》《阿詩瑪》、《黑三角》、《巴山夜雨》《野火春風斗古城》、《51號兵站》，還有《摩登時代》等等，雖然電影內容還是一知半解，但總算是真正的看電影了，比起小時候的看熱鬧算是有了明顯進步。  　　真正認真看電影是在上大學期間。每到周末，學校大禮堂都有電影放，我和一位室友幾乎每場必看。原因是一周六天繁忙枯燥的學習之余，想著有一場電影等著你，就滿心歡喜。于是，恨不得連《地道戰》、《地雷戰》都不放過。后來從校內發展到校外，校外的電影都是新上映，票價雖貴但好看，記得看過的有《小街》《廬山戀》《沙鷗》《知音》《她倆和他倆》《被愛情遺忘的角落》......。總之八十年代初的新電影幾乎沒錯過。 現在想來，那時候看電影的習慣，就是一開場，便開始判斷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從小學到大學，這個習慣幾乎沒變過，大多數時候，好人壞人從面貌上就看得一清二楚。結局也都是好人好報，惡人惡報，然后大家心滿意足，乘興而來，滿意而去。至于人性的復雜，世情的兇險，是從來不在我之認知范疇之內的，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是也。 　　大學畢業后，看電影明顯少了，但現實生活的眼花繚亂足以讓你感覺如坐電影院。而現實的真假難辨、美丑不分、善惡難得終結圓滿，讓你時時刻刻都在顛覆認知，于是開始反思那些年看過的電影。在驚詫之余，不得不痛苦地承認：與現實相比，劇情再復雜的電影都顯得簡單而缺乏想像！人性無邊的黑暗，現實無由的殘酷，每每讓你看得或聽得寒顫不斷，于是多么懷念當年看電影看小說時那種或不諳世事、或篤信因果的天真爛漫。 如今，在看過人間萬花筒之后，在命運幾乎塵埃落定之時，總覺得人世間簡直就是一部接一部的荒唐劇。人性到底是什么？善與惡、美與丑、正與邪，到底誰來界定？您可能說：由上帝來界定呀！可是，上帝不會說話，而會說話的都是人，是人就很難有上帝的視角，就免不了有認知局限，也免不了有私心。所以，幾乎任何事情發生，大家都是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終差不多都成了介川龍之介筆下的《羅生門》。 　　但話說回來，就我自身而言，看了這么多年的電影，也不是白看的。如今，對于是非黑白，內心還是有自己的判斷的，也叫做公平心吧。 所以，我覺得電影還是要看，而且要多看。就跟書要讀而且要多讀一樣，看得讀得越多，認知才不致于偏執，視野才不致于狹隘，對人性的了解也不再只有自私、虛偽、勢利、狹隘、蠻橫無理、慘無人道……，也還有真誠、善良、慈悲、寬容、仗義執言、助人為樂……。總之，只有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夠多，夠深刻之后，才能從震撼、懷疑、悲觀、絕望之后，重拾信心，重新發現人性的溫暖與美好。 2020年5月6日寫于上海2025年5月2日重新編輯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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