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百能的傳說 ■武樹理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懷柏院坐落于現(xiàn)今山西省靈石縣段純鎮(zhèn)宿龍村。宿龍村原名宿林村,宿林,老林是也。先輩開墾老林山地欲在此定居,曾有 “宿林,摜上刀子不疼,摸了刀子流膿。” 的感慨; 而院子里那座前后窯洞一體的居室,更是別具一格,前窯寬敞開闊,后窯相對狹窄,形成鮮明的對比。歷經(jīng)歲月的滄桑,前窯如今已經(jīng)塌陷,只留下后窯孤獨地佇立著。而后窯地窖藏著天書的傳說,更為這座院子增添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這便是傳說中的武百能的舊居。武百能本名武柏能,他之所以被村民們稱作武百能,是因為其特有的超乎常人的能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題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1 武百能出世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唐年間,風(fēng)云突變,一場宮廷政變?nèi)缈耧L(fēng)驟雨般襲來,武周政權(quán)在這場風(fēng)暴中搖搖欲墜,最終轟然崩塌。曾經(jīng)權(quán)傾朝野的武家,瞬間從云端跌入深淵。武曌的嫡親后代成為眾矢之的,遭受著無情的迫害。朝堂之上,刀光劍影,武家子弟被肆意誅殺,鮮血染紅了宮殿的臺階。府邸之中,家眷們哭聲震天,驚恐與絕望彌漫在每一個角落。武家的榮耀與輝煌,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家爺爺看著家族的慘狀,心急如焚。他深知,若不采取行動,武家血脈將就此斷絕。經(jīng)過一番痛苦的思索,他當機立斷,決定讓年僅十三歲的孫子武琪玉帶著貼身丫鬟清文逃進深山。他緊緊握著琪玉的手,眼中滿是憂慮與期望,千叮萬囑道:“沒有書信,絕不能出山。” 琪玉雖小,但也明白局勢的嚴峻,他含淚點頭,帶著清文踏上了逃亡之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琪玉和清文踏入深山,仿佛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里山清水秀,宛如世外桃源。村頂清泉潺潺流淌,發(fā)出悅耳的聲響,仿佛在歡迎他們的到來。山腳下,一片郁郁蔥蔥的柏林,枝葉繁茂,遮天蔽日。清新的空氣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讓他們疲憊的身心得到了片刻的舒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兩人在這深山之中相互扶持,共同面對生活的挑戰(zhàn)。琪玉憑借著堅韌的毅力,在柏坡底辛勤開荒,他揮舞著鋤頭,汗水濕透了衣衫,但他從未有過絲毫的抱怨。清文則在天池邊悠然釣魚,她眼神專注,耐心地等待著魚兒上鉤。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中,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情愫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萌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終于,他們結(jié)為夫妻,開始了男耕女織的生活。清晨,他們一同迎接第一縷陽光,攜手走向田間地頭;傍晚,他們伴著夕陽的余暉,回到溫馨的小屋。雖然生活清苦,但他們的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琪玉在田間勞作,清文則在家里洗衣做飯,他們用勤勞的雙手,編織著屬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這平靜的深山生活。一天,地鼠在天池邊肆意打洞,它們不知深淺,將洞打得又深又長。天池的底部被打通,清澈的池水順著洞口汩汩流出,水位迅速下降。原本在水中歡快游動的魚兒,瞬間失去了生存的空間,它們在淺水中掙扎撲騰,濺起一朵朵絕望的水花。沒過多久,池中的水全部流干,魚兒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干涸的池底,散發(fā)著陣陣腥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清文望著干涸的天池,心中滿是惋惜和無奈。就在她嘆息之時,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一條白蛇飛到她身旁。白蛇渾身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鱗片在陽光下閃爍,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助和疲憊。清文心生憐憫,她趕忙跑回家里,搬來一個大瓦缸,又打來清水倒入缸中,還抓了一把米撒在水里。她小心翼翼地將白蛇放入瓦缸,輕聲說道:“可憐的小家伙,先在這里安身吧。” 白蛇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在瓦缸中緩緩游動,安靜了下來。 有一年,深山遭遇了一場罕見的大旱,烈日高懸,大地干裂。莊稼在熾熱的陽光下漸漸枯萎,村民們望著顆粒無收的田地,心中充滿了絕望。他們四處尋找水源,卻一無所獲,饑餓和干渴像惡魔一樣籠罩著整個村莊。人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痛苦,孩子們餓得哇哇大哭,老人也唉聲嘆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個神奇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了。武家的米缸仿佛有無盡的魔力,無論家人吃了多少米,米缸總是滿滿的。早上舀出一碗米,晚上再看,米缸又恢復(fù)了原狀。靠著這神奇的米缸,武家不僅沒有陷入饑荒,日子反而越過越紅火。他們用多余的糧食幫助村里的其他人家,贏得了村民們的尊敬和感激。這米缸成了武家的寶貝,也成了他們在困境中堅守的希望。它見證了武家的善良和幸運,也讓武家在深山之中逐漸成為了當?shù)氐拿T望族。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時光荏苒,武家到了第四代。武思鄉(xiāng)的兒媳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平日里將家中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天中午,婆婆還在田間忙碌,兒媳準備做飯,當她打開米缸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米缸里空空如也,一條白蛇正盤在缸底,鱗片閃爍著幽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兒媳心中一驚,但她沒有退縮。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她快步上前,伸手抱住了蛇尾。白蛇感受到動靜,身體微微一顫,卻并沒有攻擊她。兒媳緊緊抱著蛇尾,眼神堅定,仿佛在向白蛇傳達著善意。白蛇似乎通了人性,溫順地縮了回去,不再掙扎。兒媳就這樣抱著白蛇,直到它完全安靜下來,才緩緩松開手。這一勇敢的舉動,也為武家?guī)砹诵碌木壏帧?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沒過多久,兒媳有了身孕。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當武百能呱呱墜地時,奇異的景象隨之而來。他的哭聲如雷鳴般震撼天地,仿佛要沖破這深山的寧靜。剎那間,萬條蛇蟲從四面八方爬了出來,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地面,它們扭動著身軀,發(fā)出沙沙的聲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狂風(fēng)呼嘯著席卷而來,吹得樹木沙沙作響,枝葉漫天飛舞。緊接著,雷聲轟鳴,一道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照亮了整個房間。武思鄉(xiāng)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被釘住了一般。隨后,他只覺一陣困意襲來,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睡夢中,武思鄉(xiāng)感覺眼前一陣模糊,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緩緩走來。老人面容和藹,眼神中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他看著武思鄉(xiāng),緩緩開口道:“我便是當年在天池修煉的白蛇。不想池水莫名干涸,幸得清文搭救,用瓦缸盛水護我性命。后來又承蒙你兒媳不棄,抱我入懷。如今,我已修煉有成,特投生為你孫子。他天生自帶道行,日后定有一番作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說完,老人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武思鄉(xiāng)的眼前。武思鄉(xiāng)從夢中驚醒,回想起夢中老人的話,心中滿是震驚和驚喜。他望著襁褓中的孫子,喃喃自語:“能,能……”仿佛看到了武家未來的希望。</p><p class="ql-block"><br></p> 2 武百能出山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宿林村的老槐樹,宛如一位沉默而神秘的見證者,扎根于歲月的深處,牢牢守護著武家的秘密。那年驚蟄,烏云翻涌,雷聲在天際轟鳴,仿佛要將蒼穹撕裂。武家媳婦在屋內(nèi)痛苦地掙扎著,接生婆顫抖著雙手,從血水中撈出一枚刻著八卦紋的蛋殼。就在這一瞬間,窗外的桃樹竟在寒冬時節(jié)奇跡般地綻放出滿枝紅花,凜冽的寒風(fēng)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芬芳。新生嬰兒眉心嵌著醒目的朱砂痣,眼瞳中銀星流轉(zhuǎn),仿佛藏著浩瀚星辰。接生婆嚇得臉色慘白,手一抖,打翻了銅盆,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妖星轉(zhuǎn)世!這孩子會克死全村人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思鄉(xiāng)的兒子武向天,望著襁褓中的孩子,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十九年前那個奇異的夢:一條碗口粗的白蛇,口中銜著明珠,周身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緩緩游進妻子腹中。孩子滿月抓周時,小手剛觸碰到《黃帝內(nèi)經(jīng)》,房梁上的琉璃瓦瞬間炸裂,一道雪白的袍角在瓦縫間一閃而過,與他爹夢中仙翁的衣袂竟一模一樣。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歲那年的雷雨夜,狂風(fēng)呼嘯,豆大的雨點砸向地面。一只普通的布老虎玩具突然化作白光猛虎,威風(fēng)凜凜。小百能咯咯笑著,毫無畏懼地騎上虎背,穿墻時帶倒了油燈。令人驚奇的是,火苗卻凝在半空,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托住。武家夫婦追到院中,只見旋風(fēng)裹挾著孩童直沖云霄,云端之上,仙翁的白發(fā)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宛如冰雪。仙翁懷里的白蟲探出腦袋,吐出一串冰晶,恰好落在向天妻子張依依哭濕的衣襟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無名山的歲月,被藥香所彌漫。七歲時,百能被猴群搶走銀針,他靈機一動,用麥芽糖引得猴王親自押著傷猴前來。十歲時,他成功馴服偷藥的松鼠,讓這只小獸成了采藥的得力幫手。最驚險的是十二歲的冬夜,大雪紛飛,天地間一片銀白。為救凍僵的白狐,他毫不猶豫地將解毒湯藥盡數(shù)喂給了畜生,自己卻因此高燒三天三夜。仙翁捋著胡須,看著榻邊守護的銀狐,白蟲額間那道紅紋,正是少年傷口毒血所化。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年時光,如白駒過隙。仙翁留書離去那日,百能對著青銅藥鼎怔怔出神。鼎身的二十八星宿圖突然轉(zhuǎn)動起來,散發(fā)出神秘的光芒,白蟲纏上他的手腕,發(fā)出低吟。與此同時,西南天際隱隱傳來亡魂的嗚咽,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歸鄉(xiāng)那日,宿林村正被蛇毒的陰影籠罩。王寡婦的獨子腳踝上浮著黑蛇咬痕,生命垂危。百能燃起金線蓮,青煙中凝出毒蛇的幻影。白蟲瞬間化龍,吞盡煙瘴,孩童的面色轉(zhuǎn)瞬紅潤,而鼎底卻結(jié)出霜花藥渣。“今夜子時,埋于西柳樹下。”百能將藥包塞給婦人,卻沒留意暗處老藥農(nóng)驟縮的瞳孔——那“九寒凝”霜紋,分明是《毒經(jīng)》里記載的鎮(zhèn)尸邪術(shù)。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月移柳梢,百能的血緩緩滲入老柳樹根。血靈芝瘋狂生長的菌絲,如饑餓的觸手般纏住地底的陶甕。三年前大疫中死去的冤魂,化作青煙哀嚎著破土而出。老藥農(nóng)盯著掌心咳出的金絲血沫,突然想起武家祖墳的碑文:“白蛇借腹,代代鎮(zhèn)魂。”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暴雨傾盆而至,百能的白衫在電光中若隱若現(xiàn),無數(shù)人形陰影在他皮膚下游走。眉心的朱砂痣裂開細縫,半只蛇瞳赫然顯現(xiàn)。沾了紫槐花的村民紛紛跪地叩拜,他們身上的陳年舊疾竟奇跡般地消退。卻不知花蕊里的紅芒正源源不斷地匯向古槐——樹根深處,碗口粗的白蛇石像緩緩睜眼,額間朱砂痣與百能如出一轍。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仙翁的話音如洪鐘般在百能耳畔轟然炸響,少年渾身一震,下意識握緊了那條躁動不安的白蟲。與此同時,西南深山之中,一陣沉悶的陶甕碎裂聲裹挾著山風(fēng)滾滾而來,聲響之大,震得宿林村的屋瓦簌簌作響。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村間的夜風(fēng)瞬間被一股濃烈的鐵線蛇硫磺味所彌漫,那氣味辛辣刺鼻,讓人幾欲作嘔。百能眉頭緊皺,抬眼望向古槐,只見樹根處的白蛇石像周身泛起詭異的紅光,額間朱砂痣光芒大盛。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時,原本跪地叩拜的村民們突然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他們身上的紫槐花紛紛枯萎變黑,陳年舊疾雖已消退,此刻卻好似有一股邪惡的力量在體內(nèi)滋生。百能心中暗叫不好,剛要有所行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逐漸被一層半透明的冰繭包裹。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是《毒經(jīng)》的反噬!”暗處的老藥農(nóng)踉蹌著走出,他的臉龐迅速變得扭曲,皮膚下隱隱有黑色的蛇影在游動,“三年前大疫,我用鎮(zhèn)尸邪術(shù)操控蛇毒,本想借此永生,沒想到被這白蛇血脈破壞!”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百能額間蛇瞳閃爍,他強忍著冰繭帶來的劇痛,將白蟲狠狠按向自己眉心。剎那間,一道刺目的銀光從他身體里迸發(fā)而出,與古槐下白蛇石像的紅光相互交織。宿林村的地面開始劇烈顫抖,地底傳來萬蛇蠕動的沙沙聲。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想要化解這場災(zāi)禍,必須犧牲自己的神魂。”仙翁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比之前虛弱了許多,“但一旦如此,你將魂飛魄散,再無輪回之機。”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百能沒有絲毫猶豫,他深吸一口氣,蛇瞳中銀星流轉(zhuǎn),光芒愈發(fā)強盛:“身為武家后人,守護宿林村是我的使命。若能換來村民安寧,魂飛魄散又何妨!”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嘶吼,百能的神魂裹挾著耀眼銀光沖天而起,與地底涌出的蛇毒黑芒激烈碰撞。然而,就在神魂即將消散的千鈞一發(fā)之際,白蟲突然脫離百能眉心,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穿梭,身上散發(fā)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暈。這光暈將百能的神魂與蛇毒黑芒層層隔開,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光暈之中,白蟲不斷蛻變,身形愈發(fā)巨大,最終幻化成一條渾身散發(fā)著圣潔光芒的巨龍。巨龍張開巨口,將蛇毒黑芒盡數(shù)吸入腹中,而后發(fā)出一聲響徹天地的龍吟。隨著龍吟聲響起,宿林村的地面逐漸恢復(fù)平靜,彌漫的硫磺味也慢慢消散。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良久,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灑在這片飽經(jīng)磨難的土地上。古槐下的白蛇石像已然破碎,化作無數(shù)石礫。村民們緩緩蘇醒,眼中滿是迷茫,仿佛全然忘卻了昨夜發(fā)生的一切。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百能躺在古槐樹下,面色蒼白如紙,但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巨龍緩緩落下,重新化作白蟲,纏上百能的手腕,低吟幾聲后,陷入沉睡。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微風(fēng)拂過,村頭的老槐樹輕輕搖曳著枝葉,似在無聲訴說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而武百能的傳奇,才剛剛拉開序幕...... </p><p class="ql-block"><br></p> 3 呼蛇納涼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夏日的驕陽似一團熾熱的火球,高懸于天際,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都融化。宿林村外的麥田里,一片金黃的麥浪在微風(fēng)中輕輕翻滾,那是豐收的旋律在奏響。沉甸甸的麥穗飽滿而充實,壓彎了麥稈的腰肢,仿佛在向人們展示著這一季的豐碩成果。陽光灑在麥芒上,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空氣中彌漫著麥子成熟的香氣,那是一種混合著泥土芬芳和谷物香甜的獨特氣息,讓人聞之陶醉。武百能站在田埂上,望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滿是期待。他知道,這二十畝麥子凝聚了他一年的心血,即將迎來收獲的時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為了這一季的收成,武百能早早就開始了精心的準備。他從角落里找出那把陪伴他多年的鐮刀,仔細地擦拭著上面的灰塵。那把鐮刀雖然有些陳舊,但刀刃依然鋒利,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他將鐮刀放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地打磨著,每一下都充滿了力量和專注。隨著磨刀的聲音,刀刃變得更加鋒利,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豐收。除了打磨鐮刀,武百能還每日望著麥梢,憑借著多年的經(jīng)驗估算著收割的時機。他時而蹲下身子,仔細觀察麥穗的顏色和飽滿度;時而站起身來,感受著微風(fēng)中麥子的擺動。經(jīng)過一番掐指推算,他確定近日不會有風(fēng)雨,于是決定趁著清晨的薄霧,開始下地收割。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清晨的薄霧還未完全消散,武百能便來到了橋溝地的麥田。只見他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快速結(jié)印,施展起了分身術(shù)。剎那間,他的身影在麥田中不斷復(fù)制,眨眼間,多個武百能出現(xiàn)在了不同的地塊。每個分身都手持鋒利的鐮刀,動作嫻熟而迅速地收割著麥子。他們的身影在金黃的麥浪中穿梭,猶如靈動的舞者,所到之處,麥子紛紛倒下。村民們遠遠望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只見每一片麥田里,都有武百能忙碌的身影,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仿佛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的排練。隨著時間的推移,大片的麥子被收割下來,堆成了一個個小山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晌午時分,太陽高懸,熾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武百能的妻子秀娘提著飯菜來到了田間。她看著丈夫忙碌的身影,眼中滿是心疼。武百能在田間匆匆吃完了飯,秀娘便收拾好碗筷回家去了。武百能來到地頭的樹蔭下,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他搖著蒲扇,感受著微風(fēng)的吹拂,心中想著:要是能在這樹下蓋座房子,再支張床,以后休息就更舒服了。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他便決定立刻行動起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百能打定主意后,便盤坐在地,神情肅穆,雙手結(jié)印,口中念念有詞,開始施展招蛇咒。只見他的嘴唇快速翕動,咒語聲低沉而神秘,仿佛與天地間某種神秘的力量進行著溝通。隨著咒語的念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起來,原本安靜的樹林里也隱隱傳來了沙沙的聲響。不一會兒,一條小蛇從草叢中緩緩爬了出來,它吐著信子,似乎受到了某種召喚,朝著武百能的方向爬來。緊接著,數(shù)條蛇紛紛響應(yīng),從四面八方的洞穴、草叢中鉆了出來,它們的身體在地上蜿蜒前行,仿佛一條條黑色的絲帶。隨后,三五成群的蛇不斷趕來,越聚越多,將武百能圍在了中間,場面頗為壯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著眼前聚集的蛇群,武百能心中暗自滿意。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念起了搭房咒。隨著咒語的響起,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些大蛇仿佛聽懂了他的指令,紛紛扭動著身體,相互纏繞,逐漸化作了粗壯的梁檁,穩(wěn)穩(wěn)地架在了房子的框架上。而小蛇們則靈活地穿梭其中,變成了一根根細長的木椽,整齊地排列著。它們的身體緊密相連,形成了一個堅固而又奇特的屋頂。眨眼間,一座由蛇身搭建而成的房子拔地而起。這座蛇房雖然造型奇特,但卻十分堅固,仿佛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武百能看著自己的杰作,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百能躺在用蛇身搭成的床上,感覺格外舒適。蛇身的溫度適中,既不冰冷也不燥熱,仿佛一張?zhí)烊坏拇矇|。他閉上眼睛,雙手枕在腦后,悠然自得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微風(fēng)輕輕拂過,帶來了田野里麥子的香氣,讓他的心情格外舒暢。在村民們眼中,此時的武百能仿佛有分身之術(shù)。他們既能看到他躺在蛇房里休息的身影,又能瞧見他在其他地塊忙碌收割的模樣。這種神奇的現(xiàn)象讓村民們驚嘆不已,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駐足觀望,眼中滿是敬畏和好奇。而武百能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當夕陽的余暉灑在宿林村的每一寸土地上時,武百能創(chuàng)造了一個令人驚嘆的奇跡。從清晨開始,他憑借著分身術(shù)和超凡的能力,在麥田里不知疲倦地忙碌著。每一個分身都如同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士,手中的鐮刀揮舞得虎虎生風(fēng)。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片片麥子被整齊地收割下來。到了黃昏時分,原本金黃的二十畝麥田已經(jīng)變得光禿禿的,而那一堆堆收割好的麥子,仿佛是他辛勤勞作的勛章。二十畝麥子,就這樣在一天之內(nèi)全部收割完畢,這在常人看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卻被武百能輕松實現(xiàn)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柳柏場里,此時已經(jīng)堆滿了武百能收割回來的麥子。那一個個麥堆如同小山一般,錯落有致地排列著。金黃的麥子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一地的黃金。微風(fēng)拂過,麥堆上的麥芒輕輕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豐收的喜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百能一覺睡到東方發(fā)白,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他緩緩起身,神情平靜而從容。他站在蛇房旁,口中念動著神秘的咒語,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與蛇群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隨著咒語的念出,原本安靜盤踞在蛇房各處的蛇群開始有了動靜。它們紛紛抬起頭,吐著信子,仿佛聽懂了武百能的指令。大蛇們率先扭動著粗壯的身體,緩緩從梁檁上滑落,小蛇們也緊隨其后,有序地從木椽上爬下。它們排成整齊的隊伍,一條接著一條,朝著各自的巢穴蜿蜒而去,不一會兒,蛇群便消失在了樹林和草叢之中,只留下一座空蕩蕩的蛇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蛇群歸巢后,武百能站在柳柏場的麥堆旁,雙手抬起,口中念念有詞。剎那間,數(shù)把鏈枷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的面前。這些鏈枷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武百能的驅(qū)使下,自動揮舞起來。它們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線,重重地落在麥堆上,麥粒紛紛飛濺而出。武百能站在一旁,眼神專注而堅定,指揮著鏈枷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村民們看到這一幕,無不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打麥方式,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圍攏過來觀看。鏈枷的舞動聲和麥粒的飛濺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曲獨特的豐收樂章。</p><p class="ql-block"><br></p> 4 智戲道士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深秋的宿林村飄著柿子熟透的甜香,村口老槐樹簌簌抖落著金黃的葉子。這天晌午,村頭鐵匠張五爺正蹲在檐下磨鋤頭,忽見兩個頭戴混元巾的道士踏著滿地落葉而來。年長的道士敲響手中云鑼,年輕的那個甩著拂塵朗聲道:“上清宮玄真、玄明在此,特來為貴地驅(qū)邪鎮(zhèn)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消息像陣風(fēng)似的卷過柳柏場。正在揀豆子的王寡婦撂下竹匾,連圍裙都顧不得解就朝村口跑。不過半盞茶功夫,村中央三棵古柏圍著的青石臺前,已經(jīng)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諸位請看這桃木劍!”玄真道長將劍尖往香案上的黃符一挑,符紙竟憑空燃起幽藍火焰,“此乃三昧真火,專克魑魅魍魎!” 玄明順勢往銅盆里撒了把朱砂,清水霎時殷紅如血,惹得幾個孩童驚叫著往母親懷里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群后頭,剛從揚州回來的百能裹著灰鼠皮大氅,指尖摩挲著袖中溫?zé)岬聂浯浔菬焿亍@是他在瘦西湖畔救下溺水富商得的謝禮。望著臺上飄動的幡旗,他瞇起眼睛:那符紙分明浸過白磷,朱砂遇水變紅不過是江湖把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暮色漸濃時,村民們已在寒風(fēng)中跺腳搓手。玄真卻還在吹噓當年在終南山降服千年蛇精的事跡:“那孽畜頭有磨盤大,眼似銅鈴......” 忽然一陣怪風(fēng)卷過,供桌上的蠟燭齊刷刷熄滅。眾人只聽得頭頂樹冠嘩啦作響,兩條碗口粗的墨鱗巨蟒破空而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媽呀!” 玄明道長的云履甩飛出去,桃木劍當啷掉在青石板上。兩條蟒蛇如活鎖鏈般纏住二人腰身,獠牙堪堪抵著道袍下的牛皮護腰——原是防村民扔爛菜葉的,此刻倒成了保命符。玄真嚇得拂塵亂揮,發(fā)髻散成亂草,道冠骨碌碌滾到臺下,被看傻了的黃狗叼著就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定是百能先生出手了!” 磨坊李二最先反應(yīng)過來,抄起裝麥麩的麻袋就往臺上沖。十幾個漢子七手八腳把道士塞進袋中,玄明在黑暗里哀嚎:“好漢饒命!我們這就收拾法器......” 話音未落,麻袋已被拖過結(jié)霜的田埂,兩道歪歪扭扭的拖痕直通向村外亂葬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子夜時分,兩個泥人似的道士哆嗦著摸回借宿的土地廟。玄明捧著裂成兩半的羅盤哭喪著臉:“師兄,那蟒蛇怎的專咬咱護腰?” 玄真正從發(fā)間摘下半片枯葉,聞言渾身一顫:“怕是遇上真仙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次日天蒙蒙亮,宿林村飄起今冬頭場雪。百能推開院門時,兩個裹著破棉襖的身影撲通跪在雪地里。玄真額頭抵著青磚地:“求仙長指點迷津!”他身后的玄明抖開包袱,露出那柄斷成三截的桃木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百能捻著山羊須輕笑:“道在真心不在器。” 轉(zhuǎn)身從書房取來《黃帝陰符經(jīng)》拋給二人,“下月十五前背熟,背不會就回終南山捉蛇精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來有游商說,在秦嶺深處見過兩位采藥道人。他們腰懸藥鋤,布囊里裝著《傷寒雜病論》,遇到山民便贈些祛濕的蒼術(shù)。每當問及符咒之事,總擺著手笑嘆:“雕蟲小技不如真學(xué)問,當年在宿林村......” 話到此處卻戛然而止,只望著東南方怔怔出神。</p><p class="ql-block"><br></p> 5 瓜下斗法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盛夏七月,武家窊村的黃土路被曬得發(fā)白,連路邊的老槐樹都耷拉著葉子。可今日村東頭的武家大院卻熱鬧得緊,朱漆大門上貼著紅彤彤的囍字,二十八個銅釘在日頭下閃著金光——正是首富武德昌給獨子娶親的大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新娘子來嘍!” 隨著孩童的歡呼,一頂描金繡鳳的花轎顫悠悠轉(zhuǎn)過巷口。八個壯漢抬著轎桿,紅綢子扎的轎頂垂著流蘇,在熱風(fēng)里蕩起層層紅浪。敲鑼的、吹嗩吶的、放爆竹的,個個漲紅了臉,聲浪震得墻頭麻雀撲棱棱亂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群里有個青布道袍的漢子格外扎眼。這道士生得尖嘴猴腮,腰間掛著個黃銅葫蘆,此刻正倚著拴馬樁,瞇眼打量院中景象。他法號玄冥子,本是終南山棄徒,專愛用些障眼法混吃騙錢。見主家搬出十幾個渾圓墨綠的大西瓜,他綠豆眼一轉(zhuǎn),計上心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諸位鄉(xiāng)親看好了!” 玄冥子突然躍上石磨,袖中暗藏的符紙已沾了酒水。他抓起一把瓜子撒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玄黃,乾坤借法!” 瓜子遇酒即化,落地竟生出碧玉般的嫩芽。圍觀眾人倒吸涼氣,眼見著藤蔓蛇一般蜿蜒,眨眼間開出金燦燦的黃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家老管事看得直揉眼睛,那藤上竟結(jié)出七個西瓜,個個都有磨盤大!玄冥子見眾人呆若木雞,得意地抽出腰間短刀:“無量壽佛,且請諸位品鑒這仙家靈瓜。”刀光閃處,卻聽“當啷” 一聲,刀刃竟崩出個豁口,震得他虎口發(fā)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時五里外的武家祠堂里,武百能正對著祖宗牌位焚香。案頭鐵鍋突然“嗡”地顫動,鍋底水漬凝成冰晶。這位年過六旬的守村人神色驟變,枯枝似的手指在鍋面急劃:“天圓地方,邪祟退藏!” 鐵鍋應(yīng)聲翻轉(zhuǎn),將整個祠堂罩得嚴嚴實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玄冥子額頭沁出冷汗,他分明看見西瓜表皮浮現(xiàn)八卦紋路。再要揮刀,瓜藤突然活過來似的纏住他手腕。人群中爆出驚呼——那七個西瓜竟化作七盞青銅古燈,燈芯燃著幽藍火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破!” 玄冥子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銅燈應(yīng)聲炸裂。可碎片未及落地便化作冰渣,寒氣撲面而來。他道袍結(jié)霜,連退七步撞在照壁上,懷中符紙自燃成灰。這時遠處傳來洪鐘般的聲音:“幻術(shù)惑人終害己,道友還不醒悟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眾人回頭望去,但見武百能頭頂鐵鍋飄然而至。老道須發(fā)皆白,粗布麻衣上沾著灶灰,手中卻托著個完好無損的西瓜。玄冥子面如死灰,這才明白自己遇上了真正的高人——那鐵鍋看似尋常,實則是件護持本心的法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百能輕撫西瓜,瓜皮上八卦紋漸漸淡去:“道法自然,豈在炫技?”言罷將瓜輕輕一掰,清甜汁水淌了滿案。玄冥子羞得無地自容,連滾帶爬逃出村去。 后來這“鐵鍋鎮(zhèn)邪”的故事便在四里八鄉(xiāng)傳開了,每逢盛夏切瓜時,老人們總要念叨:“莫學(xué)那野道士,心不正,種出仙瓜也變妖孽哩!”</p><p class="ql-block"><br></p> 6 笊籬驅(qū)瘟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伏天,日頭像發(fā)了狂的火爐,恨不得將整個宿林村都烤化,空氣里漂浮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氣息。百能蹲在自家竹籬笆前,竹影斑駁地灑落在他身上。妻子秀娘站在一旁,正用笊籬舀起木桶里的藥水,那笊籬是用山南的老竹編的,竹篾子被歲月打磨得泛白,此時沾了水,在烈日下亮得刺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突然,村東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驚得竹竿上晾曬的草藥簌簌直落。老王家最后一只蘆花雞蹬著腿,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雞冠子黑得發(fā)紫。這已經(jīng)是本月第二十三戶遭災(zāi)的人家,柳柏場上堆積的死雞如同一座小山,引得綠頭蒼蠅密密麻麻地飛來,黑壓壓的一片,幾乎遮住了半邊天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無量天尊!”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銅鑼聲,一位道士甩著云紋廣袖,大步跨進村口。他腰間懸掛的五帝錢叮當作響,拂塵上的銀絲里纏著幾根朱砂染紅的公雞尾羽,在風(fēng)中輕輕飄動。曬得黝黑的村民們見狀,呼啦啦地跪了一片,額頭緊緊貼著滾燙的青石板,蒸騰的熱氣中,汗酸與香燭的焦糊味交織在一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秀娘伸手扯了扯百能的粗布衣角,藥香從她指縫間彌漫開來。昨夜,她蹲在雞舍旁,一直守到月過中天,看見雞群里最弱的那只黃母雞,總是去啄墻根幾株開著藍花的野草。今早,她便拔了那些草,搗成汁混在雞的飲水里。此刻,竹籠里的雞崽正歡快地咕咕叫著,爭搶著拌了草籽的糠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道士手持桃木劍,猛地劈開繚繞的濃煙,符紙灰打著旋兒向天空飄去。供桌上,三牲的血順著桌腿緩緩流淌,染紅了道士雪白的云襪。百能瞇起眼睛,緊緊盯著道士翻飛的指尖——他注意到,那拂塵每次掃過雞籠時,總有一些細碎粉末從道士袖口漏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著!”道士突然暴喝一聲,劍尖直指百能家的竹籬笆。百能心頭一緊,迅速抄起檐下掛著的笊籬,朝著道士沖了過去。老竹篾劃過空氣,發(fā)出“嗚嗚”的哨聲,在道士驚愕的目光中,百能跳起了古怪的舞步。笊籬兜頭罩住飄散的香灰,隨后猛地往地上一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靈靈地靈靈!”百能學(xué)著道士的腔調(diào)大聲呼喊,笊籬舀起井水,奮力潑向老王的雞舍。水珠在半空中折射出七彩虹光,淋在僵死的雞身上,竟冒起了陣陣白煙。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發(fā)出此起彼伏的驚呼——那只黑冠子公雞撲棱著翅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喉嚨里擠出沙啞的啼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秀娘站在人群外,抿嘴輕笑,腕間的銀鐲子碰著陶藥罐,發(fā)出清脆的叮咚聲。她今晨特意把藥湯熬得濃稠,此刻藥湯正順著笊籬的縫隙,細細地滲出來。百能越舞越起勁,破舊的粗布上衣在風(fēng)中鼓得像個帆,笊籬劃過之處,那些蔫頭耷腦的雞竟一只接一只地撲騰起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道士的拂塵“啪嗒”一聲掉落在血泊里,五帝錢的紅繩不知何時散開了。他踉蹌著往后退,一腳踩碎了供桌底下藏著的青瓷瓶,幾粒赭色藥丸骨碌碌地滾到百能腳邊。柳柏場瞬間安靜得可怕,百能彎腰拾起藥丸的那一刻,人群中傳來一個孩童清脆的聲音:“爹,這不是你從鎮(zhèn)上買的耗子藥么?” </p><p class="ql-block"><br></p> 7 怒燒柏林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宿林村枕山而居,村外千頃柏林終年蒼翠。老輩人說這些古柏是禹王治水時栽的靈木,盤曲根須下鎮(zhèn)著黃河蛟龍的第三只眼。每逢月晦之夜,林間便會飄起青熒熒的霧靄,膽大的后生曾見著柏枝自動分開,露出石壁上朱砂寫的蝌蚪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夜梆子聲剛落,巡夜的趙鐵匠就瞧見黑影翻過王家院墻。賊人腳上套著鹿皮軟靴,落地比貓兒還輕,偏生懷里鼓鼓囊囊揣著個青銅燭臺。這燭臺原是王家祖宗在柏樹下挖出的古物,三足鑄成蟠龍狀,龍眼里嵌著對夜明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快請百能先生!” 里長敲響村口銅鑼時,賊人已逃進柏林半柱香時間。雨點砸在柏葉上噼啪作響,林深處傳來似哭似笑的回音,幾個舉著火把的后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百能正在祠堂擦拭一柄桃木劍,劍身刻著的二十八宿突然泛出紅光。他抓起把柏樹籽撒在香案上,籽粒竟自行滾成個 “巽” 字。“風(fēng)從虎,云從龍。” 老道抖開褪色的八卦袍,袖中飛出七張黃符懸成北斗狀,“那賊人沾了柏靈怨氣,逃不出三里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眾人追至柏樹王跟前,但見十丈高的巨樹枝葉狂舞,樹皮上滲出暗紅汁液,恍若泣血。百能解下腰間酒葫蘆潑向樹干,酒霧中顯出個蜷縮的人形——賊人正卡在樹洞中,半截身子已與柏木融為一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造孽!” 百能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桃木劍引動天雷劈下。紫電順著柏樹枝椏游走,卻在觸及樹洞時化作火龍。烈焰中浮現(xiàn)出戴青銅面具的虛影,面具額心赫然是第三只豎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焦土生出新芽那日,宿林村降下百年未見的青雪。雪片落在掌心化作柏葉形狀,村西頭的老啞巴突然開口吟唱:“禹王鎖蛟處,柏血沃黃土。偷得龍睛者,永世作薪燭。” 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每逢春耕時節(jié),那些長著柏紋的谷穗里,總嵌著粒粒血紅如眼的果實。</p><p class="ql-block"><br></p> 8 靈珠奇緣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宿林村的正月十五,向來是十里八鄉(xiāng)最值得期盼的日子。從村頭到村尾,紅彤彤的燈籠密得像熟透的柿子,喜慶的鑼鼓聲能驚得山雀撲棱棱四處亂飛,整個村子沉浸在熱鬧的海洋里。然而,這年元宵節(jié),武百能家門外卻圍了一群指指點點、滿臉好奇的村民。一個尖臉細目,嘴里鑲著顆金牙的南蠻子,正像一只饑餓的夜貓,圍著他家院角那破舊的碌碡打轉(zhuǎn)。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哥,這石滾子一看就有些年頭,我出三十兩!”南蠻子瞇著眼睛,聲音壓得極低,手指在碌碡裂開的石縫里來回摩挲,活脫脫一副老江湖的模樣。武百能心里一緊,下意識攥緊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喉嚨也像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在旁人眼中,這不過是個用來碾麥子的普通石器,可只有武百能知道,這碌碡暗藏玄機。十年前,他救下一只白狐,那白狐臨走前,用利爪在石面上刻下三道銀痕。從那夜開始,他總能看到碌碡散發(fā)著幽藍的柔光,仿佛里面藏著一顆從天上墜落凡間的星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在兩人即將達成交易時,村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販貨歸來的王二臉色煞白,癱坐在青石板上,手指顫抖地指著武百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喊道:“邪了門了!我在蘇州玄妙觀看燈,親眼看見你在糖畫攤前晃悠!”人群瞬間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武百能只覺后背一陣發(fā)涼,冷汗唰地冒了出來。昨夜,他還躺在床上,摸著南蠻子預(yù)付的銀錠子,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怎么可能分身到千里之外的蘇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蠻子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趁機扯住武百能的衣角,催促道:“今夜子時,銀貨兩訖!”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子時,月黑風(fēng)高,四周寂靜得可怕。南蠻子帶著三個壯漢,鬼鬼祟祟地摸進院子。他們剛把麻繩捆上碌碡,石縫里突然迸出一簇藍火。藍火瞬間化作滾滾藍煙,嚇得眾人驚呼著連連后退。緊接著,藍煙凝聚成一個和武百能一模一樣的人影,那人影長衫無風(fēng)自動,眼窩里跳動著兩團青焰,散發(fā)著詭異的氣息。 “此乃鎮(zhèn)山靈珠,就憑你們也想染指?”黑影的聲音如金石相撞,震得碌碡嗡嗡作響。南蠻子雙腿一軟,癱坐在地,金牙抖個不停,嘴里嘟囔著:“妖、妖怪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武百能聽到動靜,抄著柴刀沖了出來,正好撞見黑影拂袖掃飛南蠻子。這時,藍光突然變得柔和起來,黑影朝武百能微微頷首,說道:“昔年你救白狐斷箭,今日我護靈珠周全。”武百能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十歲那年的雪夜,他從獵戶的鐵夾下救出一只后腿染血的白狐。那白狐臨走前,哀鳴三聲,爪尖在碌碡上劃出銀線,月光下,竟?jié)B出琥珀色的血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靈珠鎮(zhèn)著村里的風(fēng)水眼,”黑影的身形逐漸變淡,“若讓南蠻子運去煉邪術(shù),百丈內(nèi)必生瘟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自那以后,南蠻子連滾帶爬逃出宿林村,再也沒敢回來。每年的元宵佳節(jié),宿林村依舊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武百能卻常常盯著碌碡出神,石縫里的藍光愈發(fā)清亮,恍惚間,他似乎能看到蘇州水巷的槳影燈輝。王二逢人就賭咒發(fā)誓,說那年燈市上的“武百能”對著他笑了一笑,眨眼間就化作青煙消散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村里的老槐樹下,總有村民看到一道白影一閃而過。月光灑在石碌碡的三道銀痕上,就像剛剛拭去的淚痕,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傳奇故事。</p><p class="ql-block"><br></p> 9 火燒二郎廟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晨霧未散的雙池鎮(zhèn),早市炊煙與晨靄在青瓦間纏綿。百能披著露水打濕的麻布衫推開柴門,指尖掠過籬笆上沾著蛛網(wǎng)的忍冬藤。這位方圓百里最神秘的術(shù)士,此刻正瞇眼望著檐角掛著的青銅風(fēng)鈴——那鈴鐺自他師父坐化后便再未響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地清朗,當乘風(fēng)云。” 百能忽然拂袖大笑,隨手折下墻根一株狗尾草。草莖在他掌心旋轉(zhuǎn)三匝,忽地迸出七點火星,竟化作三尺長的碧玉虬龍。鱗甲間蒸騰著晨露化作的云霧, 龍須掃過處,石板路上開出細碎的六月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郎神廟的金漆匾額在百能騰空瞬間震落塵埃。值守廟中的泥塑天兵眼珠突然泛起青光,香案上供奉的三尖兩刃刀嗡嗡顫動。正倚在云榻小憩的二郎真君猛睜天目,額間豎瞳映出草龍掠影,竟將手中把玩的昆侖玉核桃捏得粉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豎子安敢!” 神將怒喝震得三十三重天外斗牛宮琉璃瓦亂顫。他反手摘下懸掛在瑤池畔的射日弓,弓弦顫動時驚起九只金烏殘魄,箭簇裹挾著后羿射日時封存的落日余燼,將云海燒出赤紅裂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百能只覺后頸刺痛,轉(zhuǎn)頭見流火破空,急掐子午訣。草龍瞬間散作萬千青芒,又在三丈外重聚龍形。箭風(fēng)掠過處,他鬢角白發(fā)竟生出焦糊氣息。下方田埂間勞作的農(nóng)人仰頭驚呼,看見云層里金青二色光芒如雙龍絞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好個三眼郎君!” 百能按落云頭跌進二郎廟庭院,袖中滑落的銅錢在香爐灰里烙出八卦紋。他盯著神像鎏金面龐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注意到供桌上新?lián)Q的時令鮮果——分明是自家果園今晨被竊的楊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當夜子時,百能家后院的地窖滲出古怪紅光。七把祖?zhèn)鞯蔫T鐵鏵頭在七星陣中圍成火圈,每把都刻著《魯班書》禁篇符咒。妻子秀娘抱著未納完的千層底布鞋,看著丈夫?qū)t的鐵器生生咽下,喉間騰起的白煙里隱約有火龍翻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六把……”百能渾身經(jīng)脈暴起如紫藤纏繞,瞳孔已化作熔金色。院外更夫梆子聲忽近,秀娘想起灶上煨著的醒酒湯,慌亂間踢倒了鎮(zhèn)守離位的銅盆。當她驚呼出聲時,第七把鏵頭正迸發(fā)出鳳凰涅槃般的清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霎時間,三十六個時辰的業(yè)火在彈指間爆發(fā)。百能化作人形火柱沖天而起,所過之處青石板綻開紅蓮紋路。西北方的夜空被燒成琥珀色,二郎廟的琉璃鴟吻在高溫中熔成液態(tài),卻始終保持著昂首姿態(tà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值此時刻,昆侖山巔的玉虛鏡突然映出異象。玉帝揮退正在表演霓裳羽衣曲的仙娥,指尖蘸著瓊漿在御案畫出敕令。雷部眾神腳下的五色祥云瞬間轉(zhuǎn)作墨色,二十八宿中的畢月烏主動請纓,銜著天河弱水奔赴火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沖天火光吞沒廂房的剎那,村民們看見有道青影破瓦而出,在夜空中盤旋三匝。龍吟聲震落祠堂匾額積年的灰塵,驚醒了沉睡的宿林村。武百能的魂魄沒有消散,幻化了一條威風(fēng)凜凜的巨龍。這條龍眷戀人間,更念著故鄉(xiāng)宿林村。 《10 宿龍》 一天夜里,這條巨龍長途跋涉,回到了宿林村。它臥在村邊的山林中,龐大的身軀散發(fā)著柔和光芒,守護著這片土地。自那以后,宿林村風(fēng)調(diào)雨順,災(zāi)禍不再。為了紀念武百能,村民們便將宿林村改名為宿龍村。從此,書寫在村頭墻壁的"宿龍"二字在日光下流轉(zhuǎn)著鎏金般的光暈,恍若當年草龍尾須掠過的殘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今,在武百能的故里,這片被龍氣眷顧的土地上,春夏秋冬各展風(fēng)姿,鄉(xiāng)野景致總是那么迷人。這里的人們秉持傳統(tǒng),打造出“一村一品”的宿龍小米品牌。宿龍小米得天地厚賜,品質(zhì)純正優(yōu)良。每當秋日來臨,田野間掀起千重稻浪,谷香裹挾在風(fēng)中,飄向萬里之外 。而武百能的傳說,就如這宿龍小米的香氣,深深扎根在這片土地,融入村民的日常生活,口口相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4月2日初稿</p><p class="ql-block"><br></p> 責(zé)任編輯:梁志友,韓 雅,閆春成,趙永高,張瑞平,武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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