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如庚</p><p class="ql-block">美篇號:日131424473</p><p class="ql-block">圖片自拍。</p> <p class="ql-block">記憶中我八歲那年夏天,麥子成熟。大人們說這是最要緊的時間,搶收麥子,顆粒歸倉,搶種秋糧,一天也耽擱不得。</p> <p class="ql-block">父親天不亮就下田割麥去了,母親在灶間煮好粥,盛在瓦罐里叫我給父親送去。我拎著瓦罐兒,踏著露水珠往麥田走。東方才泛魚肚色,田野里卻已經熱鬧起來,割麥的“嚓嚓”聲此起彼伏,人們弓背彎腰的身影在麥浪中起伏。</p> <p class="ql-block">父親看見我,直起腰來用草帽扇著風,他的臉上沾滿麥秸屑,汗水在皺紋里沖出幾道溝壑。他接過粥蹲在田埂上喝起來,我站在一旁,看著田里橫七豎八的麥捆,突然覺得有趣。</p><p class="ql-block">“我能試試嗎”</p> <p class="ql-block">父親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小把戲也想當農民?”但他還是把鐮刀遞給我,教我如何握刀,如何下力。</p> <p class="ql-block">我學著大人的樣子,左手摟住一把麥桿,右手揮鐮。誰知道麥稈韌得很,一割竟不斷,反倒將我的手勒出一道紅痕。我不服氣,使出吃奶的力氣再割,這回刀鋒卻滑向左手拇指,頓時鮮血直流。</p><p class="ql-block">父親慌忙抓一把泥土按在我的傷口上,泥土混著血,結成黑紅的痂。奇怪的是我并不覺得疼,反而因為能像大人一樣“掛彩”而興奮。</p><p class="ql-block">“回家去吧。”父親說。</p><p class="ql-block">“不,我要割麥。”</p> <p class="ql-block">父親拗不過我,便讓我跟在后面拾麥穗。大人們割過的田里總有零星麥穗落下,我垮個小竹籃在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每拾一支麥穗,便像得了寶貝似的歡喜。</p> <p class="ql-block">太陽漸漸毒起來,我的后背濕透了,頭發粘在額頭上,癢癢的。拾滿一籃子,我搖搖晃晃地提到田頭,倒進籮筐里。叔叔看見了,拍著我的腦袋說:“小崽子能干活兒了!”這話讓我挺起胸膛,仿佛自己真成了個有用的人。</p> <p class="ql-block">中午回家吃飯,母親看見我曬得通紅的臉和手上的傷口,心疼的直掉淚,我卻滿不在乎,狼吞虎咽吃了兩大碗飯,仿佛從未吃過如此美味。</p> <p class="ql-block">下午我跟著母親去村邊兒的打麥場,金黃的麥子鋪滿整個曬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的任務是趕雞。一群花雞賊頭賊腦地溜過來,剛要啄麥粒,我揮舞竹竿沖過去,嚇得它們撲撲愣愣飛走。這活看似輕松,實則不然,那些雞狡猾的很,我一走神兒,它們就從另一頭溜進來,整個下午我就在曬場上跑來跑去,活像只沒頭蒼蠅。</p> <p class="ql-block">傍晚打麥場上要把麥子收攏一起,大人們用木粑粑把麥粒推成一條長龍。我鬧著也要推,母親便給我一把小豬耙,我賣力地推著,卻總是把麥子撒的到處都是。大人們哈哈大笑,說我是在幫倒忙。我不服氣,越發使勁兒,結果一跤摔在麥堆里,滿身都是麥芒,扎的我哇哇大叫。大人們笑的更歡了,我本想生氣,可看見夕陽下大家笑的那么開心,就要跟著傻笑起來。</p> <p class="ql-block">夜里我渾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月光從窗欞間漏進來,在地上畫出格子花紋。我聽著田野里的蛙叫,聞著手上殘留的麥香,突然覺得這一天比過年還要有意思。</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早我又蹦蹦跳跳地跟著父親下田了,這回我學乖了,不再莽撞。我認真地拾麥穗,小心地趕雞。雖然還是常常幫倒忙,但大人們不再笑話我,反而時不時夸我兩句。</p> <p class="ql-block">緊張的三夏結束,生產隊殺了頭豬慶祝。飯桌上父親破例給我倒了半杯米酒,我小口嘬著,辣的直吐舌頭,卻裝作大人的樣子一飲而盡。叔叔拍著桌大笑:“好小子,將來準是個好把式!”</p> <p class="ql-block">如今想來,那時的勞動似乎并不是追求什么趣味,不過是孩子把勞動當做游戲罷了。但正是這種游戲讓我早早懂得了盤中餐的來之不易,懂得了汗水換來的快樂最是甘甜。</p> <p class="ql-block">童年時代的勞動就像一粒種子,悄無聲息地埋進心田。如今那種子早已發芽生根,長成了我對土地,對勞動永不磨滅的敬畏與熱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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