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玻璃推拉門被推開時帶起一陣穿堂風,我慌忙按住茶盤上的宣紙——小孫子今早用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寫了"爺爺?shù)膶氊?quot;,四個墨團下面還畫著紫砂壺和糖葫蘆。茶水在壺里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鏡片,恍惚間又看見近十年前攥著徽墨酥站在兒童樂園的自己,那時的手心也是這樣微微冒汗。</p> <p class="ql-block">合肥的日子總在煙火氣里暈開。每天清晨六點半,我踩著露水去菜市場,賣豆腐的老張頭總愛用合肥話打趣:"老哥又來給小俠買鯽魚啦?"傍晚棋友們聚在健身區(qū),王師傅的紫砂壺和老李頭的軍用水壺總并排擱在石桌上。有回為了一步棋爭得面紅耳赤,老李頭突然拍著大腿笑:"咱們這些老骨頭,還跟年輕時搶籃球場似的!"笑聲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也驚得在滑梯上玩耍的孫子探頭張望。</p> <p class="ql-block">去年深冬那場雪下得蹊蹺,小孫子半夜突然哭鬧著要吃糖炒栗子。我套上磨得發(fā)亮的毛線手套出門,路燈把雪粒子照得像撒了一地碎鉆。記憶突然回到三十年前的徽州,我也是這樣踩著積雪,給住校的兒子送烤山芋。那時自行車鈴鐺聲會驚醒整條巷子的狗,現(xiàn)在懷里的糖炒栗子卻只暖著爺孫倆。路過罍街時,賣糖畫的老師傅正在畫龍,小孫子亮晶晶的眼睛映著糖稀的光澤,讓我想起他第一次在徽州老宅看見天井里的月亮。</p> <p class="ql-block">寒暑假回徽州的日子是另一種節(jié)奏。凌晨四點,我總要輕手輕腳繞過廳堂八仙桌,卻總被耳朵尖的小孫子逮個正著:"爺爺又要去練江捕魚!我也要去!"晨光里,漁網(wǎng)撒開的弧線總讓他歡呼雀躍,有次他伸手抓魚,撲了個空跌坐在地,沾了滿身泥水還咯咯直笑。老宅天井的青石板上,我教他用刨子推木頭,木屑像金色蝴蝶落在他的球鞋上。他突然抬頭問:"爺爺,等我長大了,這些工具是不是要傳給我兒子?"這話驚得我手里的墨斗差點掉地——當年父親臨終前,也是這樣把工具箱鄭重塞到我懷里。</p> <p class="ql-block">有回在許國石坊,小孫子摸著牌坊上的麒麟浮雕問:"這個爺爺為什么有八個腳?"我蹲下來慢慢解釋,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后來他在作文里寫:"我的爺爺有兩個家,一個裝滿了紫砂壺和象棋,一個裝滿了老木頭和故事。"這句話被老師當作范文朗讀時,我躲在教室后門,老花鏡上蒙了一層霧。</p> <p class="ql-block">如今坐在合肥的陽臺上,望著遠處的高架橋車流如織,總會想起徽州老宅屋檐下的銅風鈴。退休前總覺得人生像本翻到末頁的書,沒想到命運又給我添了新的章節(jié)。那些教孫子打算盤的午后,和棋友爭論的黃昏,在老宅辨認磚雕的清晨,都成了歲月里最珍貴的注腳。或許等他長大,會帶著自己的孩子走過這些街巷,那時我大概還守著這把紫砂壺,在茶香里,繼續(xù)講那些永遠講不完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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