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84416151</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圖文編輯:閑談趣事xixi</span></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茜茜的腳陷在淤泥里,每一步都像要扯斷筋脈。弟弟的哭聲斷斷續續飄過來,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p><p class="ql-block"> 她忽然想起去年插秧時踩到水蛇的感覺——冰涼滑膩的恐懼從腳踝直沖天靈蓋,此刻的黑暗卻比水蛇更駭人,正順著褲管往骨頭縫里鉆。</p><p class="ql-block"> “娘——”她剛張嘴,濕冷的空氣突然灌進喉嚨。那聲呼喊被某種無形的棉絮堵在胸腔,化作悶悶的震顫。手指觸到岸邊垂柳的剎那,掌心傳來尖銳的刺痛,是去年寒冬母親給她刺挑凍瘡留下的疤。</p><p class="ql-block"> 黑暗開始有了重量。茜茜感覺自己在往下沉,不是陷進淤泥,而是墜向更深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弟弟的手不知何時松開了,四周漂浮著零星的記憶碎片:灶臺上裂了口的陶罐,父親咳出的血沫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母親藏在枕頭下的白羽毛突然化作千萬片雪花。</p><p class="ql-block"> “姐!”大弟的喊聲像根銀針戳破混沌。茜茜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仰面躺在田埂上。露水浸透的后背貼著冰冷的泥土,北斗七星在頭頂碎成粼粼的銀屑。</p><p class="ql-block">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昏過去了,喉嚨火燒火燎地疼——原來在栽進池塘前,她一直死死咬著下唇。</p><p class="ql-block"> 弟弟正用草莖給她擦臉上的泥,八歲男孩的手比蘆葦桿還顫。“娘找到了。”他啞著嗓子說,指縫里還粘著干涸的血痂。 </p><p class="ql-block"> 茜茜支起身子時,看見遠處搖曳的火把像飄在黑夜里的螢火蟲,叔叔的蓑衣在火光中泛著水光。</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回家的路長得沒有盡頭。三妹把小弟綁在背上,細麻繩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勒出紅印。</p><p class="ql-block"> 母親被眾人簇擁著走在最前頭,濕透的褲腳拖出蜿蜒的水痕,月光一照,宛如一條蜿蜒的銀蛇在啃食她的影子。 灶屋里還飄著藥香。那只粗陶壇子歪倒在柴灰里,裂開的泥封像張嘲諷的嘴。 茜茜蹲下身去撿碎片時,發現壇底粘著根白羽毛,細密的絨毛上沾著暗紅的血絲——那是母親拔毛時被雞啄破的傷口。</p><p class="ql-block"> “明日要賠兩只。”書記臨走前又折回來,煤油燈把他的影子投在漏雨的屋頂上,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p><p class="ql-block"> 母親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濕頭發貼在慘白的臉上,水珠順著下巴滴進空米缸,發出空洞的回響。</p> <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后半夜起了風。茜茜蜷在母親懷里數她的心跳,每一聲都像破舊的風箱在茍延殘喘。</p><p class="ql-block"> 小弟的囈語混著遠處的犬吠,月光從窗欞爬進來,照見墻角堆著的草藥包——那是父親上次咳血時從縣城抓回來的,包藥的牛皮紙上還留著褐色的指印。 黎明前最黑的時候,母親突然坐起來。茜茜在混沌中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睜眼時正撞見母親把什么東西塞進陶罐碎片堆里。</p><p class="ql-block"> 晨霧漫進來時,她看清那是三枚帶著體溫的雞蛋,裹在沾著雞糞的稻草中。 “去張嬸家。”母親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茜茜抱著雞蛋走到村東頭時,露水把草鞋浸得能擰出水來。 </p><p class="ql-block"> 張寡婦正在喂雞,那群雪白的蘆花雞撲棱著翅膀,揚起細碎的絨毛在晨光中飛舞,像極了母親那夜偷偷拔毛時落下的雪。</p><p class="ql-block"> (八)</p><p class="ql-block"> 賠償會開在曬谷場上。母親站在脫粒機旁,單薄的身子被秋陽曬得透明。書記每念一句“偷盜他人財產”,就有雞毛從母親褲腳飄出來。茜茜忽然發現母親的發髻里藏著根白羽毛,在風中輕輕顫動,像只垂死的蝶。</p><p class="ql-block"> 那天夜里,父親咳血的信到了。茜茜蹲在灶膛前燒信紙時,火苗突然躥起老高,把墻上的影子扯成猙獰的鬼怪。她聞到焦糊味里混著熟悉的藥香——母親不知何時把剩下的藥渣倒進了火塘。 </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后,當茜茜在城里見到雪白的烏骨雞時,總會想起那個晨霧彌漫的秋日。</p><p class="ql-block"> 菜市場的燈光下,那些精心飼養的禽類羽毛光潔如緞,卻再沒有一根能讓她想起月光里沾著血絲的白羽,想起母親塞給她雞蛋時掌心的繭子如何刮疼她的手腕。</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見到那只粗陶壇子是在拆房那年。它在廢墟里裂成三瓣,裂縫中卡著片風干的桂圓殼。茜茜彎腰去撿時,忽然有羽毛從不知名的角落飄來,輕輕落在她的鬢角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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