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撰 稿 人:阿芬</p><p class="ql-block">美 篇 號:217424395</p><p class="ql-block">圖片來源:自拍+網絡</p> <p class="ql-block">看到有同學發苦楝花開的照片,燦如云霞,很是驚訝。</p><p class="ql-block">以前村子里楝樹很多,只記得楝樹有一叢叢貌不驚人的小果子,從來沒有留意過楝樹花開居然有這么美。</p><p class="ql-block">看到這默默無聞的花,便想到了那個曾經也有過花季的祖母。還有祖父,那個我叫他“阿爹”的男人。</p><p class="ql-block">楝樹花,是祖母教我認的。楝樹籽,是阿爹教我認的。他把那一小簇青色的小果實放我的手掌心,說:楝樹籽籽,苦的,不能吃啊。</p> 一 <p class="ql-block">祖父是1910年出生的,念過幾年私塾,會熟背三字經,也寫得一手好字。我記事時他已經快60了,總是一身粗布對襟短衫,藏青色。身材瘦小,面容和善,話不多,少與人計較。</p><p class="ql-block">老實的祖父娶了能干的祖母,沒有生育。兩人省吃儉用置了幾畝田產,準備以租養老。解放時土地歸公評家庭成分,得了個“富裕中農”。祖父沒有意見,說是總算和“富裕”搭上了邊,這“成分”評得中肯。</p><p class="ql-block">沒有子嗣終究沒有安全感。解放后祖父祖母領養了父親,又節衣縮食供養父親念完了中學和大學。父親是村子里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祖母很自豪,有時難免把這份喜悅放在嘴上。想來祖父也有成就感,但是從來不言不語。</p><p class="ql-block">阿爹的喉嚨是沙啞的,祖母說是喝涼水喝啞的。</p><p class="ql-block">一次我問祖父:阿爹,那時候咱們家哪里有錢供我爸讀書啊?</p><p class="ql-block">阿爹:家里所有的錢都供你爸念書了,還不夠。</p><p class="ql-block">我問:那怎么辦?</p><p class="ql-block">阿爹:我挑了山芋去城里賣,挑了菜去城里賣。</p><p class="ql-block">我問:這樣夠了嗎?</p><p class="ql-block">阿爹:還是不夠。后來賣了點家里的東西。</p><p class="ql-block">我問:你的喉嚨是怎么啞的?</p><p class="ql-block">阿爹:一次挑了擔山芋去城里,路上渴了,就捧河里的涼水喝,渾身出汗又嗆了涼風,回來就啞了。</p> 二 <p class="ql-block">祖父60多歲還是健旺的,筋骨很好,不惜力。</p><p class="ql-block">那是生產隊里搶工分的年代,別人求快,他求好。割麥,鐮刀一定要貼著土平割,割下的麥子一定要攏得整整齊齊。插秧,一定是橫平豎直,每一棵秧苗也都要筆直的,不能有一棵浮苗。祖母說,別人是干活,你阿爹是“繡花”,罵他是“呆子”。隊長喜歡他,把他的活當樣板,說我阿爹插的秧好看,也活得快。</p><p class="ql-block">種麥的時候,要用鐵耙和鋤頭碎土。牛犁過再靶過的地,土塊仍然很大,總有人在碎土的環節偷工,土塊大小不一,麥攏高低不平。祖父只顧按自己的標準,做自己的精細活,不和人比。所以他的活我認識,在一攏一攏的麥地里,哪一攏是祖父種的,我一眼就能認出來。</p><p class="ql-block">也總有人對阿爹說,用不著那么認真,等到天冷土凍了,敲麥壓土的時候,用麥榔頭多敲兩下土就碎了。他笑著說,習慣了。然后用手背抹一下額頭的汗,繼續埋頭干活。 </p><p class="ql-block">阿爹掙工分肯定比不上年輕力壯的,比不上手腳快捷的,但是也不很差,因為他有韌勁,每天早出晚歸,也就補齊了不少。</p> 三 <p class="ql-block">祖父寫得一手好字,家里的竹匾籮筐蒸籠之類,上面有他“吳炳虎記”的毛筆字,是規矩自持的柳體。炳虎是他的名字。父親也很服帖,說你阿爹沒念幾年書,但是他的毛筆字,我們都比不上。</p><p class="ql-block">祖父總說他“心功”不巧,沒有把書念好。心巧還是心愚,我不敢說,但手巧是肯定的。他給我扎的兔子燈,一直是全村最漂亮最拉風的,可惜沒有保存下來。</p><p class="ql-block">最絕的是他的手編,漂亮、結實又好用。家里的米囤是草編的,放鋼精鍋的保溫桶是草編的,水缸、米缸、酒缸的蓋子是草編的,一用就是幾十年。用干凈的稻草或麥秸稈做成的草編,緊致漂亮,記得父親也帶了幾個保溫桶去上海送人,讓上海朋友喜歡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冬天農閑或者不出工的雨天,祖父就定定心心地做手編。草簾、干稞簾編得最多,可以賣錢。祖父的草鞋也編得很好,但是只穿不賣。</p> 四 <p class="ql-block">面條是祖父的最愛,也是軟肋,生性恬淡的他最難抵抗面的誘惑。</p><p class="ql-block">祖母性子烈,平日里祖父總是讓著她。有時候老太太沒有掌握好分寸,“兇”到祖父心尖上了,動了氣的祖父也不多話,直接賴床蒙被不起,作駝鳥狀。這時祖母會推我去當說客:“爺爺,奶奶把你愛吃的面條下好啦!”</p><p class="ql-block">祖母做的陽春面,清湯上漂著豬油花,撒幾粒蔥花,再加個荷包蛋,是祖父的最愛。每當祖母惹祖父生氣時,這碗面總是最好的和解藥。我端著面站在床前,看他假裝翻身,鼻子卻忍不住抽動。最后總是嘆著氣坐起來,嘟囔一句:"面要坨了......" </p> 五 <p class="ql-block">祖父有兩件寶貝,一件是一面銅鏡,她說是唐朝的古物,很是珍愛,一直懸掛在床頭帳桿上,說是可以辟邪。另一件是一本家譜,曾多次拿出來給我講解。他說這兩件寶貝能夠逃過“破四舊”,很是不易。我那時候太小不懂事,對他的寶貝完全沒有興趣,以至于后來拆遷搬家時,都遺失了。</p><p class="ql-block">為此,我心里很是不安。所幸如今坂上老家的閣樓上,還保留了幾件他用過的農具,鐮刀上他磨過的刃口仍然發亮,鋤頭把柄上也還留著被他的手掌磨出來的光。最神奇的是那把他曾一直用的老算盤,輕輕一晃,珠子依舊發出碰撞的聲音,仿佛隨時準備幫家里再算一算今年的收成。 </p> 六 <p class="ql-block">暮春季節,苦楝樹又開花了,淡紫細碎,味微苦。這樹不引人注目,不討人喜歡,木質卻堅韌,農人用它做犁轅、打板凳,落花和果實則肥田沃土。</p><p class="ql-block">祖父像一株平凡的苦楝,不驚不擾地扎根在這片泛著水光的土地,不悲不喜地默默耕耘。勞動于他,是換取口糧的手段,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一種習慣。 </p><p class="ql-block">祖父像極了平凡的苦楝,一生默默無聞,也不無歡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相關鏈接:【《詩經》里的勞動之美】</span><a href="http://www.xsjgww.com/5cy4samw?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217424395"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20px;">網頁鏈接</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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