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文/懷化老頭</b></p> <p class="ql-block"> 五一勞動節到了,太多的人想到的是“小長假”、是“旅游”,對于勞動者這個節日主體卻缺少應有的關注。懷化老頭曾長期在企業工會工作,對工人們的喜怒哀樂、對工人們愛黨愛國的情懷、對他們投身國家建設的熱情感觸很深。</p><p class="ql-block"> 過節了,很想對工人弟兄說點什么。于是翻出初上紅網時的發帖再發,借此祝天下工人兄弟姐妹們節日快樂!</p> <p class="ql-block"> 那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了。老頭推薦一位工人當了全國勞模。</p><p class="ql-block"> 2005年,過完年剛上班,老頭就收到了市總工會的文件。要在全市范圍內進行推薦勞模的工作,五一勞動節進行表彰。</p><p class="ql-block"> 老頭明白,公司能推薦評選出一位勞模的話,對單位是一種榮譽。他也清楚省級勞模、全國勞模是要有指標的。他不想辛辛苦苦弄出一疊子材料,費了一肚子勁而落得個“沒有指標”,他不喜歡做那些沒把握的事。</p> <p class="ql-block"> 三十年工會工作經歷,讓市總分管勞模推薦工作的主席、科長成為他的哥們,幾十年交道下來彼此已十分了解。老頭找科長去了。</p> <p class="ql-block"> “怎么樣?指標再少,今年你要留個省級勞模指標給我。”</p><p class="ql-block"> 科長的話卻令他為之一振:“我說你這個人呀,太保守了。電力公司是市里龍頭企業,你就不能睜大眼睛給我找個全國勞模出來么?” 科長又說,今年全市分配有八個全國勞模名額,具體還劃分到了職業。有領導干部,科技人員,教師等等,其中安排有一位農民和兩名產業工人。</p><p class="ql-block"> 老頭心想全市產業工人少說也有近百萬呢,百萬分之二是這么好爭取的么?科長卻告訴他:破產和停產的企業不少,許多工人都沒活干了,還勞什么模?不管什么比例不比例,就看誰的材料扎實,誰的事跡典型了。</p><p class="ql-block"> 老頭思考一會,最后給科長留了一句話:“那好,我回去就按全國勞模的要求摸底。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了,現在什么榮譽都作興拿錢買,我要選就選一線生產工人。你如果打什么歪主意,到時又是要贊助又是要喝酒送禮的,別怪我掃你面子!”</p><p class="ql-block"> “滾”!科長笑著對準老頭就是一拳。</p> <p class="ql-block"> 心里有底,回公司老頭就張羅開了。把下屬八個分公司的工會主席喊來,讓他們先分頭摸底排隊,把表現最突出的典型個人搞個材料送來。至于為什么沒有一開始就向黨政頭兒匯報,一是老頭想先自己把把關,如果沒有合適人選,那就全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另外老頭也還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董事長又兼著書記,背地里有的職工稱他是“叫化子烤火——往胯里扒”的角色。先給他一說,沒準這事就會鬧出鬼來。</p><p class="ql-block"> 或許下面動靜大了一點,這事還是很快讓董事長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老頭!這么大的事你都不先給我通個氣啊?”</p><p class="ql-block"> “別誤會,我只是想先模模底,如果有這種典型再報上來討論。要是選不出合適人選,那又何必勞神費力白白分散你領導的精力呢?” </p><p class="ql-block"> 董事長笑了笑,“確實也是這樣。可以先摸摸底吧,沒那個可能也就不必費勁去準備了。全國勞模的待遇現在比離休干部還實惠,一般是難得搞到手的。</p> <p class="ql-block"> 老頭果然聽出了話外之音:一般?什么又是不一般?一線工人在董事長心里還真是太一般了。</p><p class="ql-block"> 幾天后,一位與老頭關系較好的副總來串門了。</p><p class="ql-block"> “聽說你在搞推薦勞模的事?還全國勞模?” </p><p class="ql-block"> “還在摸底呢”。</p><p class="ql-block"> “太難了,你看現在那些人大代表呀,政協委員呀,勞模什么的,大多是有個一官半職或者是法人代表什么的。” </p><p class="ql-block"> 老頭突然明白了。“是董事長讓你當說客來了?”副總笑了笑,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說不管報誰,具體經辦的老頭這一關都通不過就報不成。</p><p class="ql-block"> 老頭告訴副總,上面要求是報一名一線的生產工人。再說董事長是主管局派來的,在職工中口碑不怎么好:一來就改了年齡,換了老婆,中專學歷變成了研究生。開會作個報告顛三倒四的,下面記錄的個個都搖腦殼。成天就是陪客、作客,花天酒地,頭發抹的油光發亮地像個嫖客。</p><p class="ql-block"> “老總呀!你說我要把董事長報上去當了個全國勞模,職工會不會把我當‘馬屁精’罵個狗血淋頭?” </p><p class="ql-block"> 副總點點頭,又搖了搖頭</p> <p class="ql-block"> 這期間,市總科長又電話告訴老頭,董事長安排了一位副職找到他,要求把一線工人這個名額換成領導干部。科長直接就拒絕了,還硬綁綁地甩出一句狠話:“你們如果報上來的不是一線工人,我不管他是什么長,到我這一關就直接刷掉。” </p><p class="ql-block"> 科長催老頭抓緊篩選推薦,他也怕夜長夢多呢。</p><p class="ql-block"> 分公司頭兒很積極,都想著給各自部門爭爭面子。材料報來了,老頭很快就相中了“電力110搶險隊”的隊長。這人老頭熟悉,墩墩實實,黑不溜秋的。四十歲年紀,參加工作二十年,一直在外線班做事,當隊長也十幾年了。干起工作來還真有拼命三郎那股子蠻勁,技術不錯,還入了黨。這么多年來,不管刮風下雨,也不管是正吃著飯還是在睡覺,只要外面有故障一接到用戶電話立即就帶上人出發了。有次春節前夜,老岳父去世了,隊長在靈柩前服喪,當接到用戶報警電話時連黑布袖套也沒取便出了警。處理故障中,有時用戶急等恢復用電,對師傅們又遞煙又倒水的,隊長和他管的兵都會謝絕。公司有幾十公里的線路是從叢山峻嶺中穿過的,一到冬季,山上積雪有一尺多厚,導線被冰包裹得比胳膊還粗。每年的冬季,除留人值班外,隊長都會帶兵上山除冰排除隱患,從山下做好的飯菜送到山上時都會冰涼,十天半月不出山的情況也是常有的。</p> <p class="ql-block"> 認真整理好上報材料后需單位蓋章時,老頭找領導匯報了。董事長也知道這位隊長表現不錯,卻又老覺得哪里不如意。于是沒話找話地說“太年青了點,就怕那么多辛辛苦苦干了一輩子的老同志不服氣。”</p><p class="ql-block"> 老頭知道,真正不服氣的不會是什么老同志。他有他的道理,推選勞模是對模范人物辛勤付出的肯定,同時也是樹立起一個標桿,用他的表率作用帶動和影響一批人。</p><p class="ql-block"> 他笑著調侃董事長,別老想著像你我這批老家伙吧,弄個勞模掛兩年就退休去坐享待遇?倒不如像隊長這樣年青人,他還得干二十年,這二十年他要替你干多少活?利用他的作用,二十年你又要培養和造就多少人啊?董事長笑了笑:“你報上去吧,萬一能批下來也算我們培養了人才了。” </p><p class="ql-block"> 佩服了,這人還在說“萬一”。</p> <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市總科長帶著人找老頭來了。“叫你報個推薦材料你弄了三四千字,誰看啊?上面規定材料只能在一千五百字以內,怕你舍不得改,我自己來了。方便的話也想跟隊長見個面,了解些情況。”</p><p class="ql-block"> 幾個人斟字捉句弄了半天,隊長也來了。僅問了幾個情況,下班時間到了。隊長使個眼色把老頭叫到門外“領導!我真的感謝你們。該吃飯了,請科長去弄頓便飯吧。”跟著就從口袋里拿出幾張紅票票,要塞給老頭。</p><p class="ql-block"> “去你的!還沒批下來你就要學壞了?科長吃不吃飯是我們領導的事,你湊什么熱鬧?” </p> <p class="ql-block"> 在等待省總和全國總工會批準的日子里,老頭辦好手續退休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快到五一節時,分公司辦公室主任打了個電話給老頭,說是隊長的全國勞模批下來了,名字上了《人民曰報》。已經接到通知二十八號送勞模去市里報到,準備上北京接受表彰。他們頭說公司要舉行歡送儀式,老頭退休了也一定要請他來參加。</p><p class="ql-block"> 老頭好興奮,幾個月心血總算沒白費。他說公司那歡送儀式就不參加了,免得有的人看到他會不舒服。接著他又給分公司主席打了個電話:送我是要送的,到市里就三四里地,別弄個什么鳥小車嘀嘀著去。這些年工人從“領導階級”、“老大哥”降成了“打工崽”,夠憋氣的了。你聽我一回,弄幾個吹號的打鼓的,把隊長打扮打扮,再拉個橫幅,就寫上《歡送工人勞模上北京》,雄糾糾,氣昂昂走著去市里,我在半道上截你們。</p><p class="ql-block"> “好咧!”電話里都看的到主席眉飛色舞了。</p><p class="ql-block"> 隊伍來了!好氣派啊!</p><p class="ql-block"> 前面一條橫幅開道,隊長披紅帶花,胸前彩帶上《全國勞動模范》幾個字金光閃閃。隨后是十幾個白制服吹洋號的,《咱們工人有力量》的音樂響徹云霄。再后面又是退休老太太們那支幾十號人的腰鼓隊,大紅衣服頭上還插著花,徐娘半老個個花枝招展呢。</p><p class="ql-block"> 馬路兩邊的看鬧熱人看得開心了便使勁鼓掌,直呼:“痛快!痛快!揚眉吐氣啊!” </p><p class="ql-block"> 老頭一直等候在家門口的馬路邊。隊伍來了,他也不管什么禁燃不禁燃了,點燃了好大兩團鞭炮,一陣噼哩叭啦的,散落的紙屑一下就紅了半邊馬路了。</p><p class="ql-block"> 二十年了。隊長勞模本色沒變,仍然忙碌在生產一線。他告訴老頭,馬上要到退休年齡了,只要工作需要,他仍然會一直干下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老頭退休后巧遇勞模執行搶修任務時高興合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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