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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你為誰芳香盈路?

順順

<p class="ql-block">文:順順</p><p class="ql-block">圖:張靈(部分為網絡圖片)</p> <p class="ql-block">  不知你是否留意,四月的街巷間,總有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沁人心脾。它不動聲色地鉆入鼻孔——那是樟花的香。</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們便是循著味道找到香樟樹的。</p> <p class="ql-block">  那個四月的黃昏,剛結束了一天的會議,我和靈漫步在四環(huán)路的林蔭小道上,邊走邊聊。空氣里浮著一縷清涼的辛香,像是薄荷與松木的私語,又帶著一絲舊書頁的溫潤,霎時讓我們的心變得清明澄澈起來。</p> <p class="ql-block">  順著這氣味望去,才發(fā)現路邊那排蒼翠的樹冠下,藏著無數細碎的小花——它們就是香樟!原來,我們早已在城市的綠蔭里,與香樟樹相伴多年,我卻渾然不覺。</p> <p class="ql-block">  也許,香樟樹的花太平常了。黃綠色的小花朵攢成圓錐花序,遠看如枝頭覆蓋了一層薄雪,花瓣只有米粒大小,顯得有些平淡無奇。春天來了,我們時常會聽到身邊有人說:“走,我們去賞桃花”“我們去賞櫻花”,卻未曾聽人說起過“走,我們賞香樟花去”。但,香樟樹的花香與葉香,如此清新,仿佛雨后森林的呼吸,令人流連。</p> <p class="ql-block">  同時,樟樹的別名眾多:香樟、芳樟、烏樟、瑤人柴……每一個名字都隱藏著人與樹的羈絆。而“香樟”是最直白的告白——揉碎一片葉子,指尖便沾上清冽的樟腦香,仿佛整棵樹就是一座行走的香料庫。</p> <p class="ql-block">  據說,樟樹是南方城市的“遮陽英雄”。芳菲四月,是屬于香樟樹的季節(jié),是香樟一年中最香也是最好看的時候,整座城都浸潤在清韻雅味里。陽光穿過時碎成斑駁的光點,風起時樹葉嘩啦嘩啦,連蟬鳴都顯得更清透。</p> <p class="ql-block">  此刻,香樟樹的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銀光,仿佛是綠色的浪花在輕輕搖曳。微風拂過,芳香盈路。也許,人在花前,心便柔軟下來,連眼神也變得溫柔。我們站在那里,不說話就十分美好。</p> <p class="ql-block">  在香樟樹下,我不禁輕輕地摘下一枚香樟葉,輕嗅它的清芬。站在樹下,我突然懂了托爾斯泰說的:“幸福就是能與草木共呼吸。”也許生命的豐盈,就藏在這些平常時刻里——在斑駁的光影里,在穿葉而過的風里,在那縷讓人心頭一軟的香氣里。</p> <p class="ql-block">  張愛玲有一句經典語錄,便細膩描寫出了樟樹的獨特氣味:回憶這東西若是有氣味的話,那就是樹的香,甜而穩(wěn)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像忘卻了的憂愁。</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們向前一路走去,靜靜欣賞香樟之美。是啊,它的樹皮是粗糙的,枝干是遒勁的,樹冠是翠綠的,春風掠過,酣暢淋漓的綠,便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p> <p class="ql-block">  香樟的樹干粗壯,樹皮深灰且略帶裂痕,似歲月在它身上一筆筆刻下的沉默。它不以艷麗奪目的花朵示人,也不靠豐碩的果實吸引眼球,它的美在于隱忍、在于長年累月的守候與庇佑。</p> <p class="ql-block">  以后感到焦慮時,我就喜歡把掌心貼在樹干上,感受樹的溫度,靜靜地呼吸著它散發(fā)的淡淡花香。仿佛它在告訴我,向上生長,本就是一種治愈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這個春天,讓我們遇見一些開花的樹,遇見一些可愛的人,怎能忘記?</p><p class="ql-block"> 只是,你可知道,香樟的壽命極長,樹齡可達1000年以上。因為年限越久的香樟,它的香味更加濃郁。</p> <p class="ql-block">  在江南大戶人家,在女兒出生時,父母會在庭院中親手種下一棵香樟樹,名為“女兒樹”。女兒樹會和女兒一起成長,直到她出嫁時,樹也成了材。出嫁時,家人會將樹砍下,做成兩個大箱子,并放入絲綢,作為嫁妝。這個習俗的含義是“兩廂廝守”,即女兒嫁出去后,可以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這種習俗不僅體現了香樟樹的悠長壽命,更賦予了它深厚的文化內涵。</p> <p class="ql-block">  香樟,從江南女兒的嫁妝箱,到都市街角的綠蔭廊,它始終站在那里,提醒我們:有些陪伴,早已滲入生活的肌理,只待一場偶然的駐足,一次用心的凝視。只是,你可曾駐足回眸?</p> <p class="ql-block">  記得小時候,我們家里有一口樟木箱子,又深又沉,放在床底,仿佛充滿了神奇的秘密。我總是驚奇地窺伺著母親,忙完一天的工作和家務,在一些重要的時刻,她會在燈下吃力地拖出樟木箱,然后,緩緩地打開箱蓋,取出一些物件細細端詳。那時,母親的眼神變得無比清亮,仿佛陷入了什么回憶。我不知道樟木箱里到底有什么,只記得那怪異卻又嚴肅的樟腦味。</p> <p class="ql-block">  我唯一真正記得的一件東西是一幅漂亮的蘇繡被面,綠色的緞子上,繡著牡丹。母親一邊整理,一面回過頭來溫柔地說:“別碰,別碰,等你長大結婚時就送給你。”我只會懵懂地點頭傻笑。</p> <p class="ql-block">  那幅蘇繡后來不見了,但我不能忘記的是母親打開箱子時那份喜悅自足的表情,會讓我覺得她忽然不屬于周遭的世界。那時候她會忘記晚飯,忘記我扎辮子的紅絨繩。</p> <p class="ql-block">  回到不曾開啟樟木箱子的日子,母親總是安靜地做家務,洗衣服,到夜晚,她會一個門一個窗地去檢查、關好。</p> <p class="ql-block">  四月里,萬物生長,愛也是。生命中的柔軟與堅韌,原是如此交織著,在無聲中生長,又在記憶里永恒。</p> <p class="ql-block">  愿你我,在這紛雜人世,活成一棵會開花的香樟樹——根深、葉茂、沉穩(wěn)無爭,也自有清香傳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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