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情與景

倚梅聽雪

四月的風里夾著些微的暖意，拂過樹梢，便有了嫩綠的新芽。人們說這是人間最美的時節，大約是不錯的。走在街上，我看見路旁的櫻花開了，粉白的花瓣在風中微微顫動，仿佛少女的裙裾。 心里有情的人，看花便不只是花。那花瓣上的露珠，分明是昨夜的淚；那搖曳的枝條，分明是欲言又止的手勢。我見過一個老人站在花樹下，仰著臉，任憑花瓣落滿肩頭。問他看什么，他只道：“看從前。”三個字里，不知藏了多少故事。花開花落本是尋常事，偏是人心要給它添些意思，這便是情了。 眼里有景的人，處處皆是畫意。四月的雨細如牛毛，落在青石板上，竟不發出聲響。小巷深處，賣杏花的小姑娘挎著竹籃，杏花上還帶著水珠。這景象，古人早寫過，“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千年后依然鮮活。景之為景，不在其本身，而在觀者那一雙會看的眼睛。同一處山水，農人見收成，畫家見筆墨，詩人見性靈，各取所需罷了。 四月天最是不負人。它不似臘月那般嚴酷，也不像三伏天那樣咄咄逼人。它溫和地來，又悄然地去，留下滿地的芳菲。林徽因曾寫“你是人間的四月天”，大約取的就是這份恰到好處的溫柔。我見過一對老夫妻，每年四月必去城郊看梨花。老頭子腿腳不便，老太太就攙著他，一步一步地走。梨花白了他們的頭發，他們白了梨花的眼。這樣的相守，算不算不負四月？ 其實何止四月，人生處處有情有景，只是我們常常匆匆，忘了看，忘了記。情在心里發酵，景在眼中定格，便是活著的證據。四月終將過去，但只要心里裝著春天，眼里存著美好，便日日都是人間四月天了。花開花落自有時，人來人往皆成詩。 插圖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