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近輝 | 惠中人（七）

醒云涉水（何近輝）

屈碧榮老師 我已經不記得屈碧榮老師是哪年退休的，應該有好幾年了。 2004年我進入惠中工作時，她就已經在學校閱覽室了。學校原來有座坐東朝西的兩層小樓，一樓為階梯教室，多用于學生上晚自習或校內外教師專家講座。二樓一分為二，以墻相隔。北邊是計算機房，由劉捷老師管理，負責學生上課等事宜；南邊為閱覽室，由屈老師管理，負責教師及學生借閱圖書等事宜。 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到閱覽室的情景。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分外明亮，我一上二樓就看到過道兩邊低低高高的書桌書架上擺滿了報刊圖書。過道盡頭是一張長條形桌子，上面擺放著書籍文件。整個閱覽室干凈整潔，書香四溢。 閱覽室有幾位老師正在看書，我緩緩地走到鄰近的書架前，拿起《詩刊》準備翻閱，突然旁邊的書架后面就走出來一位女士：“你是新來的老師？以前沒見過你。” 她的聲音穿透力很強，語速很快。我點了點頭。她40歲上下，個子較高，身型輕瘦，臉型稍長，顴骨微突。一頭微卷的長發垂在肩上，身上穿著深藍色工裝，手上戴著白色手套，胳膊上套著碎花套袖。從側面看過去，她和莫文蔚在一個影片中的形象很像。看來，她就是同事說的閱覽室的屈碧榮老師。 那天，我在閱覽室里停留了很長時間，這里的書可真多啊！不說其他書籍，單是美術類就有《國畫家》、《美術之友》、《藝苑擷英》、《連環畫報》等十數種。學校的圖書館是學校文化底蘊和精神內涵的縮影，惠中可真不一般！ 屈老師坐在窗前，一邊整理書桌，一邊和其他老師說話。她語速確實很快，就像打機關槍一樣，別人一般很難插上話，除非她刻意停下來，等待別人回答。我當時覺得她的聲音和整個閱覽室安靜的氛圍太不協調了，但是豐富而質量頗佳的圖書已經讓我不在乎這些了。 　　從那之后，我常去圖書館看書閱報，就和屈老師相熟起來，我也逐漸適應了她的說話方式。 一次，閱覽室只有屈老師一個人，她坐在書桌旁和我熱情地打著招呼。我從書架上取了一本《國畫家》雜志坐在了她對面，一邊看書一邊聊天。我們先聊到學校的文化建設，又聊到她以前教授英語課的往事。聊著聊著，就聊到花卉上來，屈老師說她特別喜歡荷花。我立刻在一張空白的A4紙上用鉛筆以白描手法畫了一幅《荷花圖》，畫面上一片張開的荷葉和一朵盛開的荷花，再加了幾筆水草和幾片浮萍。 屈老師拿著畫認真地看著，令我驚詫的是她看著看著居然哭了，一邊哭一邊夸我畫得好。我一下就懵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更不可能問她緣由。等她心情稍好一些，我才離開閱覽室。隔天，我畫了一幅《水墨荷花》送給屈老師，她一邊道謝一邊夸我是有心人。 過了幾天，我去閱覽室，屈老師將三本書遞到我手上：“小何，這是我自己的書，特意選來送你。” 三本書都是雜志，一本是《讀者欣賞》，另外兩本是《光與影》，這三本書都以圖片為主，輔以文字，至今還在我的書架上。 一天，我翻閱《教師報》，欣賞上邊刊登的繪畫作品，屈老師說：“小何，你也投一下試試。” 在她的鼓勵下，我選了兩幅大學時畫的四尺斗方的花鳥畫照片，懷著忐忑的心情投寄給了《教師報》，一個月左右，那兩幅畫相繼刊出。之后，我又多次投稿，皆有發表。 屈老師真是個有心人，她將我在《教師報》上發表畫作的那一版面集中排列出來，放在閱覽室非常顯眼的位置予以展示并介紹給前來看書的同事們。 　　由于學校圖書太多，存放不便，于是屈老師向學校建議將一些圖書低價售賣給師生，既可以騰出存放空間，又可以讓這些書發揮更大的作用。學校同意后，屈老師即刻發布了售書信息，師生們都爭先恐后地選購心儀的圖書。由于圖書種類繁多，價格又極低，因此很快就被師生搶購一空。 有次和屈老師聊天，屈老師提到木心。屈老師說晚年的木心由國外回到老家烏鎮，由兩位青年人照顧飲食起居。木心是誰？我當時并不知曉。后來才在電視上看到關于木心的介紹，才知道他在文學與藝術上皆有造詣，并購買了木心的《文學回憶錄》。 去年暑期，我們一家去南方旅游，在烏鎮這個典型的江南水鄉里我們還參觀了木心美術館。 木心美術館陳列著木心的繪畫、手稿、衣物等大量物什。木心晚年的水墨繪畫作品我看得格外仔細，這些畫作多采用先拓印再添加潤色的手法，作品靜謐深沉，有種穿越歷史滄桑之后的和寧。畫家將油畫的明暗層次與宋畫的古雅沉厚相融合，靜靜地溢出一片溫潤平和的風神。在木心美術館，我就不由得想起屈老師對我說起木心的情景。 屈老師善良耿直，她對圖書的熱愛，她對閱覽室規章制度的完善與實施，她對選購圖書的建議等等事項，都走在了兄弟學校的前列。正因為她的付出、敬業，閱覽室才干凈整潔，溫馨舒適，充盈著濃濃的書香，成為廣大師生常常光顧、常常惦念的所在。 屈老師退休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聽說她去了兒子生活的城市。 愿她一切皆好。 4月24日 晏哥 那天，晏哥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工服出現在餐廳的時候，大家頓覺眼前一亮，不禁調侃起眼前這位敬業干練的老大哥：“哎呀呀，晏哥，鳥槍換炮了，真是帥呆了！” “你們這伙貨，沒事竟拿你老哥開涮，去去去，吃飯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晏哥佯嗔道，于是大家大聲地笑了起來，晏哥也跟著一起笑。 晏哥名叫晏鵬，我開始一直叫他晏老師，也不知從何時起就叫成了晏哥。晏哥在總務處工作，他看上去非常年輕，完全不像比我年長16歲的樣子。 我來惠中頭幾年，每到開學時，學校會安排我辦塊黑板報歡迎新同學，我有時會畫一些卡通人物充實版面并增加歡快的氣氛。晏哥夸我人物畫得好，寥寥數筆就將人物的神情動態畫得活靈活現。我很不好意思地說：“這些卡通人物是我從板報書上抄下來的，不是我的原創。千萬不要夸我。” 晏哥倒說：“抄下來也不容易，讓我抄，我也抄不了。” 學校原來有輛面包車，晏哥還有一項工作就是開著這輛車載著同事們上戶縣上西安開會或賽教。我也坐過好幾次，晏哥開車很穩，一看就是高手。 和晏哥接觸多了，我深深地被這個人吸引住了。他有豐富的人生閱歷，他有謙和平易而從不居高臨下的姿態，他更有任勞任怨、認真細致的工作態度。 　　晏哥有幾年在西安做事，和一些書畫家關系不錯。有一位書法家想去看看多年未見的老師，他陪著一同前往。書法家的老師住在鄉下，路途較遠，交通不便。書法家居然雇了一輛牛車拉著他們走在滿是坑洼起伏不平的土路上，牛車上的兩個城里人自然收獲了不小的回頭率。牛車走得緩慢，他們一路上欣賞著優美的鄉村景色。書法家的老師用當地特有的面食熱情地招待他們。他們的到來，讓半條街道的人都沸騰起來，前來圍觀的村民不在少數，面對如此熱情淳樸的村民，他們便把車上的礦泉水分贈給村民，村民也把家里的吃食贈予他們。 晏哥也和我提到西安的一個畫家，我說這個畫家我知道，是個人物畫家，尤其以畫仕女見長，在業內也有不小名氣，我家里還有一套他畫的仕女畫掛歷。晏哥說他以前和這個畫家有過較深地交往，這些年斷了聯系。我說，這些書畫家如今名氣都不小，想找到他們也并不困難，憑借你們以前的關系，贈送一兩幅字畫我想也不是難事。晏哥卻說好些年不聯系了，他們現在都很忙，應酬肯定不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晏哥也曾隨專業的拍攝團隊一同前往黃河邊的合陽拍攝瀵泉這一地質奇觀。瀵泉是從地下深層噴出地表的水，瀵泉既有普通泉眼大小，也有車輪般大小，據說大型泉眼可以將人托起。晏哥講到這些拍攝時，繪聲繪色，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般的體驗。 晏哥以前當過兵，而且是跑新藏線的汽車兵。他們運輸的路線主要涉及從新疆葉城縣到西藏阿里地區等行程，要穿越喀喇昆侖山脈，翻越十幾座達坂，跨越40多條冰河，這是一條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艱苦程度可想而知。新藏線全長超過2100公里，平均海拔高達4500米。往返一次需要20天左右的時間。晏哥說，當兵那幾年，確實辛苦，但也非常鍛煉人。是啊，晏哥身上的堅毅、執著、干練以及樂觀進取的精神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那一天，西安這邊也有5級左右的震感強度。地震來臨時，整個地面都在搖晃，震感十分強烈。晏哥本來可以在第一時間到達安全區域，但是他卻留了下來和其他老師一起在兩座樓之間疏散學生到達安全區域，并幫著教師們一起安撫受到驚嚇的學生。 每次看到晏哥，我的腦海里總會浮現出著名作家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描寫的那位年輕信客的形象，我總覺得他們身上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余秋雨筆下的那位信客是一個閱歷豐富且為大家服務的人。他先做信客，后來做了老師，再后來又做了小學校長。他飽嘗人間冷暖之后依然保持內心的善良，并能設身處地地為他人著想，默默奉獻，不求回報。 晏哥原本可以在北京或西安有很好地發展，但他為了照顧家庭，很早就回到了余下這個小鎮上。他謙虛平和，低調內斂，與人為善，踏實做事，因此有極好的口碑。 晏哥到了退休的年紀，但學校看重他的人品和能力，和他商量讓他操心師生飯堂的相關事宜，晏哥應承下來。他對學校有很深的感情，愿意繼續為學校盡心盡力。飯堂要操心的事情不少，周內大家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他明顯比以前瘦了，不由得讓人心疼。 晏哥曾對我說，他退休后也要寫字畫畫。為了適應即將退休的生活，他甚至已經置辦了文房四寶等書畫工具材料，平時在家里偶爾也會寫上幾筆。 可是現在，一忙起來，也不知道他啥時候能清閑下來。 4月29日 何近輝簡介 西安市鄠邑區人。受家庭熏陶,自幼酷愛書畫藝術。2004年畢業于寶雞文理學院藝術系美術學專業。畢業至今,任西安惠安中學美術教師。 工作以來,多次獲教學評優大賽一等獎、二等獎。同時獲“西安市課改先進個人”稱號，“西安市學科建設先進個人”稱號。輔導的學生多次獲省市級繪畫大賽一等獎，并多次獲優秀輔導獎。 教學之余,潛心于書畫藝術的研究與創作, 擅山水、花鳥，亦偶作人物。國畫作品在各級展覽中多次入展、獲獎。百余幅（篇）國畫、詩文作品發表于《美術報》、《中國書畫報》、《教師報》、《詩詞報》、《陜西農村報》、《書與畫》等專業刊物和作品集。 現為陜西省美術家協會會員，陜西省楹聯學會會員。 謝謝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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