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云

楊默

（小車站兒紀事之三十） 記憶中的五月帶著艾草的清香，菜園子里的薄荷搖曳著碧綠的新葉，我知道，該包粽子了。每當這時，我的腦海里便浮現出三哥的大女兒鳳云的影子。 　　鳳云是我家鄰居三哥楊德榮的大女兒，三哥楊德榮是哈鐵列車段的運轉車長。鳳云生得乖巧可愛，從小就很機靈懂事。她很小的年齡時就樂于助人，主動去幫助身邊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小小的女孩兒深得父母和鄰居們的喜愛。在我們小車站兒和左鄰右舍誰家有什么困難，需要幫助了，在那里總是能見到她嬌小的身影。 我從小就很笨，都長到兩三歲了，還不會自己穿衣服，至少不會自己系衣服扣子。這位大我兩歲的大侄女鳳云每天一大早在我起床時就跑來我家幫我穿衣服，并且一遍遍耐心地教會我自己穿衣服，那時她才不過五歲啊！ 日子天天過，歲數年年長，轉眼間我上學讀書了。因為我從小就很聽爸爸媽媽的話，上學了又聽老師的話，老師和同學們都很喜歡我，我學習也很好，在一年級下學期時和我們班的另外兩位同學第一批加入了少先隊，戴上了紅領巾。 我都上學了，依然還那么笨，不會自己系紅領巾。上學都快遲到了，就是系不上紅領巾。反復系了好幾次，系得不是那么回事兒，急得我都快哭了！我的窘態讓左臂佩戴著少先隊大隊長標志三道杠的鳳云看見了，她笑嘻嘻地跑過來，麻利地給我系上了紅領巾。然后又把我脖子上的紅領巾解了下來，就像前幾年教我穿衣服一樣，反復幾遍教會了我自己系紅領巾。 這個時候的鳳云已經讀四年級了，是哈鐵三小的少先隊大隊長。我再看她胸前的紅領巾和她左臂佩戴的三道杠，顯得格外地鮮艷，紅得閃亮！我們一起寫家庭作業，看她的考試卷子和作業本每頁都是一個個紅色的對號兒，學習成績永遠是紅色的5分。 　　盡管我從小就很笨，但對一些好玩兒的事情都感興趣，都想去學會。這個時候的我卻很聰明，幫媽媽干家務活兒時在小小的淘氣中居然學會了包粽子！ 從此，在媽媽的允許下，我每年的端午節一定會幫媽媽包粽子，減輕媽媽的負擔。有一天我淘起氣來，想到了一個小惡作劇。去菜園里采來一些大蔥葉，洗了洗包上了高粱米飯，系上線繩，包了一盤子很漂亮的大蔥葉“粽子”，擺到飯桌上，家里人看了好氣又好笑。 有一年端午節前的一個星期天，媽媽在忙其它的事情，我一個人在家里包粽子。正趕上鳳云來我家有點事兒，見我在包粽子，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二叔，你教教我包粽子唄！我爸媽都不會包，每年的端午節我都吃你家的粽子，真不好意思。我家的江米（糯米）每年都讓我媽煮飯吃了，好好的江米都吃糟踐了！” 我像個小大人兒似的跟她說：“你回家征得我三嫂的同意，先把江米洗凈泡上，今晚或明早換一次水。去顧鄉屯三分社買兩把粽葉和一些馬蓮回來也洗凈泡上，粽葉和馬蓮需要煮幾分鐘，增加韌性。馬蓮買多了也不會浪費，可以用來綁豆角架。你們喜歡吃甜的再準備一些大棗或葡萄干兒，我明天中午放學就去你家！” 第二天中午放學，我放下書包，吃了幾口早上的剩飯，就去了三哥家。鳳云見我來了，欣喜地說：“二叔，江米和粽葉什么的都泡好了。等我學會了包粽子，以后每年的端午節，我就可以給家里人包粽子了！”我笑笑說：“包粽子好學，一看就會，你仔細看著我包就行了！”鳳云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包粽子的每一個動作和細節，看我包了幾個之后，她也拿起兩片粽葉，靈巧的雙手學著我的樣子把粽葉卷成漏斗狀，抓進幾把江米和兩個大棗，用馬蓮把這個粽子扎緊綁好。你別說，她包的這個粽子包得真像樣！就這樣，她繼續包下去，包的一個比一個漂亮，越包越快。 高出我半個腦袋的鳳云自豪地笑了：“二叔，謝謝你！你教我學會了包粽子！” 　　鳳云是個熱心腸的女孩子，不出半天，她居然還教會了我們大院不會包粽子的幾個人家，大家都學會了包粽子！ 大侄女楊鳳云那年十二歲。 從那年的端午節開始，每年的端午節，我們大院家家都散發出煮粽子的粽香味兒，香甜的粽香味兒飄出很遠很遠…… 如今回想起那些年被粽香浸潤的日子，連同鄰家女孩兒鳳云小時候教我穿衣服，教我系紅領巾的溫暖掌心，都成了我記憶中最美好最甜的記憶。 原來善良就像糯米里的蜜棗，總是能在尋常的日子里，釀出意想不到的甘甜。 本文圖片：楊默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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