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還小說以自然</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早讀福樓拜的作品是在三十多年前的讀大學時期,最早閱讀他的作品是《包法利夫人》。近日連續閱讀福樓拜的作品,終于感悟了大師活著時,公眾對他并不感冒和打壓、排擠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從福樓拜的《情感教育》和一生執著中可以看出,福樓拜以一個藝術家的良知,“在茫茫一片灰色中”,多少也會“偶爾在這中間看到一點粉,一點綠”,一樣也是“有喜愛人群(大眾)的騷動”的。畢竟能夠在大眾的生活里,必然會有詩,會有色彩,會有形象的美麗,會有闊大的波瀾,會有讓人呯然心跳的瞬間。但老實說,他從人群中看到的只是一種不可把握的力量,而不是清楚明晰和透徹有力的智慧。他在1866年1月致尚特彼女士的一封信中說道:“人類愚蠢的行動,同人類一樣永久。我相信人民的教育和勞苦大眾的道德全是將來的事。致于大眾的智慧,我否認到底,因為無論如何,這永久是群眾的智慧。”大師此處的意思,并沒有否認那眾的首創精神,僅僅只是:他所看到的群眾并不堅牢,甚于水性楊花的婦女,甚于隨波逐流的友誼,最是接近見風使舵、同流合污和忘恩負義。</p> <p class="ql-block"> 在這樣的人性觀照下,在福樓拜的整個《情感教育》一書中,所有形形色色的 人物形象,都是自然精準地從現實生活中摘取過來,說白了就是:所有人物都乏善可陳! 正像李健吾在《情感教育》譯序中所說的:不論你是在法國還是中國,“誰不見過見異思遷的毛漏(書中男主角)?孩子氣十足的西伊?循規蹈矩的馬地龍?我們難道沒有戴勒瑪爾,裝模作樣,貌若無人,永久是‘一只手放在心上,左腳向前,眼睛向天,他的鍍金桂冠套在他的風帽上,用力往他的視線放進許多詩意,來勾引貴富人們’,小報回頭捧成了救國明星?我們難道沒有羅染巴,成天到晚,酒館一坐,借酒消愁,滿腹牢騷,問急了,便是他的‘萊茵河’的口號?我們難道沒有白勒南,開口藝術,閉口勢利,一幅畫三分不像人,七分活像鬼,高唱藝術革命,向臨時政府請愿,成立一個類似交易所的藝術公會?我們難道沒有余掃乃,浪子文人,專辦短暫的蚊子小報?我們難道沒有法提納斯女士,打起婦女參政的旗幟,捧無聊的戲子,而且睚眥必報,不愧一個婦女先進?像那搖身三變的老政客,老奸巨猾的黨布羅斯,我們難道沒有看夠!革命前一日還是保皇黨,后一日連腮幫子都掛滿了主義?和他相反,和他一樣善變,我們難道沒有看夠比比皆是的賽耐喀,你可以罵他狼心狗肺,可以夸他鐵面無私,有朝一日人民嫌他獨裁,踢他下臺,他會成為皇室走狗,刺死大好人杜薩笛耶,那個被變節為殺了作為朋友的自己的唯一可以稱為英雄的老百姓?”</p> <p class="ql-block"> 事實上,在法國1848年這樣一個貌似偉大卻虛偽狂妄,人人欺人、人人自欺的年代,多少人小產、流產,或者寧做丁客而無所產!吃苦,受氣,沒有名譽,缺錢可用,誰不想做出什么來,誰又做出了什么來!誰又敢說高誰一等,不負當年的夸口,友朋的推許?這樣、那樣,臨了還不都是一樣!形形色色,幾乎全有一個代表在大師的小說里活動,一個一個,仿佛一堆漠不相干的群眾:你擠壓我,我擠壓你;你推搡我,我推搡你;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你抹黑我,我抹黑你;你誣陷你,你誣陷你;你閃在我的身后,我閃在你的身后;我推翻你,踏過你的脊背,你扳轉我,登上我的胸膛;老實的人被被損傷、被凌辱、被蹂躪、被犧牲,狡黠的野心家受吹捧、受追隨、受簇擁,受愛戴,成為掛在領導口唇上的勛章,一而再再而三的層層鍍金、重復炫耀……相互撕咬的結果,生存環境越惡劣,人際關系越來越緊張,病態、變態者越來越多,道德良心越來越爛!在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舞臺上,人們摔下來又爬上去,爬上去又摔下來;前趕后,后趕前,然而逃不出一個“踏步走”,在原地動而不進。 各人有各人的夢想,難得一個夢想成為事實。你明明想做這件事,結果你做了另一件事。你本來愛這一個人,卻不得不睡在另一個人的枕畔。你挖空心思以為害了別人,反而成全了他;你苦口婆心以為成全了他,反而害了他……“你相信這會有什么結果嗎?不要做夢了,一天一天過去,幾件事是有結果的?”人生不是一出圓滿的戲。今天你茶館里遇見他,幾天后再去你就遇不見他,隔些年你忘記了,偏偏你又遇見他。什么樣平凡、幻麗而又正常的人生!怎樣的巧合!怎樣的巧離!肩摩肩,踵摩踵,這一個從小巷溜出來,那一個從小巷溜進去,全又走在相同的單調而又喧豗的人行道上。</p> <p class="ql-block"> 在此過程中,你反對人世的偏私、卑鄙與暴虐,反對生存的一切齷齪與猥褻。但是你認清它們了嗎?你全研究過了嗎?你是萬能的上帝無所不知嗎?誰告訴你,人的裁判不會錯誤?誰告訴你,你的情感不會騙你?既然我們的感覺是有限的,我們的智慧是有窮盡的,我們有什么資格宣稱并相信我們已擁有對真善美和宇宙本體的絕對的認識?我們最終會有一次真正能破解絕對的存在?——既然不可能,小說唯一能做的,就是按人類原本的樣子和不斷提高的認識,自然精準并盡可能簡潔地把它表現出來。</p> <p class="ql-block"> 福樓拜以上的創作趨向和特色,帶來了小說創作上的一次革命,那就是福樓拜對現實世界的自然、科學、精準的描寫,創造了一種沒有小說化的小說,這種小說和城市本身一樣地憂郁、迷模、神秘,和城市一樣,以可怖的結尾為滿足,唯其結尾并非物質上地戲劇的。唯有自然而精準的表現,才能回歸小說的使命與地位。</p> <p class="ql-block">(部分圖片來自網絡,特此致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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