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寫在前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閱讀是一場穿越時空的奇妙對話,當余華翻開那些文學經典,他在字里行間與偉大的靈魂對話,汲取養分,最終創作出屬于自己的經典之作,在文學的星河中閃耀光芒。而我,懷著崇敬與好奇,翻開了《余華文學課》,開啟了一場與余華的隔空對話。</p><p class="ql-block">同樣是閱讀,余華與我卻走向了不同的路徑。他以獨特的視角和深刻的理解,將經典作品拆解、剖析,再重新構建,創造出震撼人心的文字世界。而我,在他的文字里徘徊、摸索,試圖捕捉那些智慧的火花,探尋文學創作的奧秘。</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讀懂了余華。他的文字里,有對人性的洞察,有對生活的感悟,還有對文學的執著與熱愛。這些深邃的思想,如同浩瀚星空,我只能仰望,卻難以觸及。我沒有像他那樣創作出經典作品的能力,也無法清晰地說出自己究竟從他的文字中收獲了多少。</p><p class="ql-block">但我知道,閱讀之路沒有盡頭。我愿像一個虔誠的朝圣者,一課一課地讀下去,在文字的海洋中不斷尋覓。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我能找到那把開啟文學寶藏的鑰匙,發現屬于自己的“東東”。畢竟,閱讀的魅力就在于此,在不斷的探索中,遇見更好的自己,感悟文學的無窮魅力。</p> <p class="ql-block">第1課 兩個牙醫</p><p class="ql-block">以齒為喻:文學分寸里的生命圖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余華文學課》的第一頁,兩個牙醫的故事如交錯的光影,在文學的畫布上暈染開來。埃及作家阿拉·阿斯瓦尼與中國作家余華,這兩位跨界行醫與寫作的創作者,以截然不同的筆觸勾勒著生活的輪廓,卻在文字的肌理中,共同編織出關于文學分寸的精妙哲學。</p><p class="ql-block">阿斯瓦尼的文字如同尼羅河畔的月光,帶著熾熱的溫度傾瀉在人間。他“用陽光的感受描寫月光,用白晝的心情寫黑夜”,讓黑暗不再是純粹的陰影,而是裹挾著人性溫度的斑斕夢境。在他的筆下,開羅街頭的市井煙火蒸騰著蓬勃的生命力,哪怕是生活的褶皺里藏著的苦難,也因這份熾熱的筆觸而閃爍著希望的微光。這種創作方式,恰似用明亮的色彩去調和暗沉的底色,讓讀者在殘酷現實中依然能觸摸到生活的鮮活與柔軟。</p><p class="ql-block">反觀余華,他更像是一位冷峻的時空編織者。在《第七天》中,他將分散在不同時空的人和故事,如同散落的珍珠般串連在一起,在虛構的“死無葬身之地”里,構建出一個濃縮的人間百態。那些被命運拋擲的靈魂,在同一時空下相遇、碰撞,荒誕與真實交織,絕望與溫情并存。余華的文字沒有刻意回避生活的苦難,而是以近乎白描的方式,將人性最本真的模樣袒露無遺。他筆下的世界,沒有過多的修飾與粉飾,卻因這份真實而具有直擊人心的力量。</p><p class="ql-block">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創作風格,恰似牙醫手中的鑷子與探針,一個擅長填補生活的缺口,一個專注拔除人性的病灶。文學創作與牙醫的工作,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在“分寸”二字上達成了奇妙的共鳴。就像牙醫要精準判斷哪顆牙齒該拔、哪顆該補,作家也必須在敘述的汪洋中把握好尺度。過度的渲染會讓故事失去真實的重量,而過于克制又可能讓情感流于表面;肆意的想象能拓展文學的邊界,但失控的表達則會讓作品偏離初衷。</p><p class="ql-block">我站在文學的門外,常常在描寫生活的迷霧中迷失方向。有時想將內心的洶涌盡數傾瀉,卻怕文字變得臃腫雜亂;有時試圖含蓄委婉,又擔心情感的傳遞失了溫度。阿斯瓦尼與余華的創作之道,恰似兩盞明燈,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阿斯瓦尼教會我,即便是沉重的主題,也能用充滿生命力的筆觸賦予其溫暖的底色;余華則讓我明白,真實的力量往往藏在簡潔而精準的敘述之中。</p><p class="ql-block">在未來的閱讀與寫作中,我愿做一個虔誠的學徒,反復研讀余華的文字,在字里行間尋找那份對分寸的精妙把握。或許有一天,我也能在文學的天地里,像熟練的牙醫一般,游刃有余地雕琢文字,讓每一個句子都成為照亮生活的微光,在真實與虛構之間,找到屬于自己的創作坐標。</p> <p class="ql-block">第2課 老農民詹姆遜</p><p class="ql-block">思想的麥田與生活的舊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知識的浩瀚星空中,總有那么一些獨特的星辰,以別樣的光芒照亮人們的心靈。老農民詹姆遜,這位杜克大學的教授,便是其中一顆耀眼卻又與眾不同的星。</p><p class="ql-block">初見“老農民詹姆遜”這個稱呼,腦海中便勾勒出一位頭戴草帽、挽著褲腳,在田間辛勤勞作的老者形象。可當得知他是學術成就頗豐的大學教授時,反差感瞬間襲來,如同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顆巨石,激起層層漣漪,讓人忍不住想要探尋他背后的故事。</p><p class="ql-block">詹姆遜教授的形象,與人們印象中學者的光鮮亮麗大相徑庭。他衣著最土,那樸素的衣衫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故事,沒有華麗的剪裁,沒有精致的裝飾,卻有著一種返璞歸真的韻味。他開著一輛紅色大眾車,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這輛車或許并不起眼,但它承載著教授穿梭于學術與生活之間的軌跡。他住在鄉下,那座舊房子,斑駁的墻壁、老舊的門窗,在時光的侵蝕下略顯滄桑,卻又散發著獨特的寧靜與溫暖。這里沒有都市的繁華喧囂,只有鄉村的靜謐祥和,仿佛是他遠離塵世紛擾、潛心思考的世外桃源。</p><p class="ql-block">生活中的詹姆遜教授,守舊得如同古老的時鐘,按著自己的節奏緩緩前行。可就是這樣一個在生活上“常常止步不前”的人,在思想的領域卻永不止步。他在學術的麥田里,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耕耘者,揮舞著知識的鐮刀,收割著智慧的果實。他的每一次思考、每一次研究,都像是在為思想的大廈添磚加瓦。</p><p class="ql-block">余華受邀參觀他的住房,那留下的極深印象,也如同一顆種子,種在了我們心間。在那座舊屋里,或許沒有奢華的陳設,但一定有滿架的書籍,那些散發著墨香的文字,是他思想的源泉;或許沒有現代化的電器,但一定有溫暖的壁爐,跳躍的火苗照亮了他探索知識的道路。在這里,生活的簡樸與思想的深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禁感嘆,原來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可以如此豐富,而物質的追求在思想的光芒下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p><p class="ql-block">讀余華,讀詹姆遜,像是在與智者對話。他們讓我們在喧囂的世界中尋得一方寧靜,在浮躁的生活里覓得一份清醒。詹姆遜教授用他的一生詮釋了,真正的富有不在于物質的豐裕,而在于思想的充盈。他就像一位老農民,守護著自己的思想麥田,任憑時光流轉,依然堅守著那份純粹與執著。</p><p class="ql-block">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我們常常迷失在追求物質的道路上,忘記了內心真正的渴望。而詹姆遜教授的故事,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我們前行的道路。讓我們以他為榜樣,在生活中學會知足,在思想上永不停歇,去追尋屬于自己的那片精神的麥田,在那里播種希望,收獲成長,讓自己的心靈在知識的滋養下變得更加醒豁、更加豐盈。</p> <p class="ql-block">第3課 紀念辯證法大師詹姆遜</p><p class="ql-block">在文字的迷宮里觸摸永恒——紀念詹姆遜與一場跨越時空的閱讀啟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四月的風掠過窗欞時,總讓人想起那些在書頁間流淌的時光。當指尖撫過詹姆遜《卡夫卡的辯證法》泛黃的紙頁,忽然覺得這位辯證法大師的思想,恰似一道穿透霧靄的光束,既照亮了卡夫卡文字里的幽微褶皺,也為我們打開了理解文學本質的另一扇門。余華說卡夫卡的“敘述程序”讓邏輯的可能性成為無窮序列,而在這樣的啟示里,我仿佛看見無數文字在詹姆遜的辯證視野中化作星子,在文本內外的蒼穹里閃爍不息。</p><p class="ql-block">讀卡夫卡的《變形記》,總在格里高爾變成甲蟲的瞬間屏住呼吸。這不是傳統小說里伏筆與高潮的精準呼應,而是一種讓邏輯鏈條突然墜入霧中的眩暈。詹姆遜說卡夫卡的敘述程序是“讓可能性自我繁殖的母體”,那些看似荒誕的轉折,實則是對現實邏輯的溫柔拆解。當其他小說在既定軌道上駛向可預測的終點時,卡夫卡的文字卻像一條不斷分叉的河流,每一次轉彎都生長出新的河道。你以為自己在追蹤一個故事,卻在某個瞬間發現,故事早已化作千萬個可能性的碎片,在“如果”與“或許”的迷霧中閃爍。</p><p class="ql-block">這種不可預測性,恰是對文學本質的深情致敬。就像詹姆遜所言,閱讀卡夫卡時我們陷入“無窮無盡的選擇”,不是因為敘事的混亂,而是因為每一個句子都在邀請讀者成為可能性的共謀。當格里高爾趴在天花板上凝視家人時,我們既是旁觀者,也是那個在現實與荒誕間搖擺的靈魂——文本不再是封閉的容器,而是一座向所有可能性敞開的迷宮,每一次踏入都能發現新的小徑,每一次駐足都能聽見不同的回聲。</p><p class="ql-block">詹姆遜的偉大,在于他為文學批評安上了一雙能看見“雙重風景”的眼睛。他既俯身傾聽文本內部的細語,那些藏在隱喻背后的震顫,那些在結構褶皺里的呼吸;又抬頭望向文本之外的世界,讀者的心跳、時代的潮汐、甚至語言本身的進化軌跡。他說分析文本時要“讓每一種可能性都獲得呼吸的權利”,就像一位高明的園丁,既培育花朵的嬌艷,也守護泥土的芬芳。在他的視野里,文學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一個永遠在對話的生命體——與作者對話,與讀者對話,與無數個平行時空中的“可能性”對話。</p><p class="ql-block">這種辯證思維讓我想起第一次讀《活著》時的震撼。福貴的一生在余華筆下展開,不是線性的苦難堆砌,而是無數個“可能不”的疊加:可能不賭輸家產,可能不被抓壯丁,可能不失去親人……但所有的“可能不”最終都在命運的荒誕里碎成齏粉。余華像卡夫卡的繼承者,用“敘述程序”編織出一張網,讓讀者在“如果”的漩渦中看見生存的本質。而詹姆遜的智慧,正在于他教會我們:當我們在文本內為福貴的遭遇落淚時,文本外的我們早已在思考“活著”的千萬種形態——這便是辯證的魔力,讓一個故事超越了“故事”本身,成為照見人性的多棱鏡。</p><p class="ql-block">站在詹姆遜的理論肩頭回望,忽然發現文學的魅力從來都藏在“可能性”與“確定性”的博弈里。卡夫卡讓情節成為無窮序列,卻在無窮中定格了人類共同的困境;詹姆遜讓分析跨越文本內外,卻在跨越中找到了理解人性的公約數;余華繼承了這種辯證的敘事,卻在苦難的序列里錨定了生命的尊嚴。就像《許三觀賣血記》里,每一次賣血都是一次對生存的追問,而追問的序列最終匯聚成一曲關于堅韌的贊歌——原來無窮的可能性里,始終跳動著一顆恒定的心臟,那是對人性、對存在、對永恒的深情凝視。</p><p class="ql-block">此刻合上書頁,窗外的櫻花正簌簌飄落。忽然懂得,詹姆遜留給我們的,不僅是一種文學批評的方法,更是一種看待世界的眼光。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我們習慣了快速消費故事,習慣了尋找“標準答案”,卻常常忘記:真正的文學,是讓我們在無窮的選擇中學會停頓,在文本內外的辯證中學會思考。當我們讀卡夫卡時,我們讀的是人類面對荒誕的勇氣;當我們讀余華時,我們讀的是苦難中綻放的溫柔;而當我們讀詹姆遜時,我們讀的是一種永遠開放的心靈——像他那樣,既走進文本的深處,又帶著文本的光照亮現實的路。</p><p class="ql-block">暮色漸濃時,書桌上的臺燈在紙頁投下溫暖的光暈。那些關于辯證法的文字,此刻都化作了對文學的感恩。感謝詹姆遜讓我們看見,在文字的迷宮里,每一次轉身都是新的遇見,每一次思考都是對永恒的靠近。就像卡夫卡的敘述程序永遠在生長,詹姆遜的辯證思維永遠在流動,而我們的閱讀,也將在這無窮的序列中,繼續尋找屬于自己的那束光——那束既照亮文本,也照亮心靈的光,在時光的長河里,永遠閃爍,永遠年輕。</p> <p class="ql-block">第4課 卡夫卡的“諸位請原諒”</p><p class="ql-block">在無法駕馭處聽見靈魂的顫音——讀卡夫卡與余華的沉默哲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深夜讀卡夫卡,臺燈的光暈在紙頁上投下蝴蝶般的陰影。當格里高爾在清晨的甲殼中睜開眼睛,當饑餓藝術家在四十天期滿后被抬進鋪滿稻草的籠子,那些關于“無法駕馭”的宿命感便像潮濕的霧氣,漸漸漫過心尖。余華在課上只是靜靜敘述這些故事,如同在時光的湖面投下石子,而漣漪的走向,終究要由每個駐足的人自己聆聽。</p><p class="ql-block">格里高爾的甲殼是一道殘酷的隱喻。曾經能撐起家庭的脊背,此刻變成布滿硬殼的異質存在;曾經流暢的話語,卡在復眼里的世界里碎成無法辨識的音節。他望著墻上掛著的女士禮服廣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觸角連書頁都翻不動——身體不再是靈魂的居所,而是一座突然斷電的牢籠。這種異化的荒誕,比死亡更令人窒息:死亡是終點,而無法駕馭的生存是永無止境的懸停。就像饑餓藝術家把禁食當作信仰的儀式,卻在管理員用生菜喂養豹子的聲響里,聽見自己的榮耀像碎玻璃般崩裂。他們都在極致的自我囚禁中走向悖論:格里高爾越是想維持人的尊嚴,甲殼就越是將他推向非人的境地;饑餓藝術家越是追求純粹的禁食藝術,觀眾就越是把他的痛苦當作消遣的戲碼。</p><p class="ql-block">卡夫卡的文字里藏著一種溫柔的殘忍,他讓我們看見:當身體不再聽從意志,當生存脫離掌控,人類最本能的尊嚴感會如何在裂縫中生長。格里高爾躲在沙發底下偷聽家人對話時,觸角無意識地摩挲著布料的紋路;饑餓藝術家在臨終前反復念叨“我找不到適合自己的食物”,這些細節像顯微鏡下的切片,讓我們看見靈魂在無法駕馭的軀殼里,如何發出細不可聞的顫音。那聲“諸位請原諒”,與其說是向世界的致歉,不如說是意識對存在的最后一次確認——即便被剝奪了所有外在的掌控權,靈魂仍在徒勞卻執著地擦拭著自己的鏡面。</p><p class="ql-block">讀《饑餓藝術家》時,總想起那個始終空置的籠子。四十天的禁食期里,它是榮耀的展臺,綴滿鮮花與掌聲;四十天后,它變成遺忘的容器,盛著逐漸僵硬的軀體。觀眾來了又走,管理員更換飼料,連豹子都比禁食者更懂得如何在世界上存活。這種群體性的漠視,比個體的異化更令人心驚——原來最深刻的無法駕馭,是連“被駕馭”的資格都會被時間收走。格里高爾的家人從最初的驚恐到后來的厭煩,用掃帚清掃他殘留在地板上的黏液;饑餓藝術家的展覽棚被改造成馬戲團的獸籠,連他的死亡都成了豹子進食前的背景音。他們的存在,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在他人的目光里輕得沒有重量。</p><p class="ql-block">但卡夫卡的慈悲正在于此:他沒有讓筆下的人物成為悲壯的英雄,而是讓他們在塵埃般的處境里保持著微弱的尊嚴。格里高爾在臨終前努力把身體轉向窗戶,讓陽光最后一次撫摸甲殼;饑餓藝術家在咽氣時仍緊攥著籠子的鐵欄,仿佛那是握住自我的最后支點。這些瞬間讓我想起余華的《活著》,福貴牽著老牛的背影,與卡夫卡的主人公們構成奇妙的呼應——當外在的掌控權被一一剝奪,人如何在“無法駕馭”的宿命里,守住內心那盞搖曳的燈?或許余華不說破的,正是這種沉默的力量:真正的生存哲學,從來都藏在那些說不出口的“請原諒”里。</p><p class="ql-block">余華在課上只是敘述,像一位安靜的引路人,把我們領到卡夫卡的迷宮前,卻不遞出地圖。他知道,那些“猜不準”的困惑,那些在字里行間游走的曖昧,正是文學最動人的部分。就像格里高爾變形后的第一個清晨,卡夫卡沒有描寫他的尖叫或崩潰,只寫他“仰臥著,背甲像硬殼般拱起”;饑餓藝術家的死亡,沒有眼淚或嘆息,只有“籠子被打掃干凈,豹子沖了進來”。這種克制的敘述,讓每個讀者都成了故事的共謀,在留白里填入自己的悲歡。</p><p class="ql-block">想起第一次讀《許三觀賣血記》,許三觀在大雪里走夜路賣血,余華只寫他的腳印在雪地上融化。那些沒有說出口的疼痛,比直白的抒情更有力量。卡夫卡和余華都深諳此道:當語言無法承載生存的重量,沉默便成了最鋒利的手術刀。那聲“諸位請原諒”,是說給世界的,也是說給自己的——在無法駕馭的命運面前,我們終究要學會與荒誕和解,在妥協中守住最后的驕傲。就像饑餓藝術家籠子里的稻草,格里高爾窗臺上的塵埃,這些微小的存在,終將在時光的褶皺里,顯露出比宏大敘事更持久的光芒。</p><p class="ql-block">合上書時,窗外已泛起淡青色的天光。卡夫卡的主人公們在記憶里徘徊,他們的甲殼、籠子、以及那句未說完的“請原諒”,都成了照見人性的鏡子。余華的沉默,讓我懂得:文學的魅力,不在于給出答案,而在于讓每個靈魂在他人的故事里,聽見自己的回聲。那些無法駕馭的時刻,那些說不出口的辛酸,終究會在某個清晨,化作我們眼中的星光——原來最深刻的理解,從來都藏在凝視與沉默的交界處,像雪地里的腳印,看似消失,卻早已融入大地的年輪。</p> <p class="ql-block">第5課 西.倫茨的《德語課》</p><p class="ql-block">書頁間的遷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春深時整理書架,指尖觸到那本《德語課》硬殼封面的紋路,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舊物市場賣掉新褲子的午后,我攥著皺巴巴的紙幣往書店跑。那時尚不懂得,有些文字的抵達,本就是一場穿越重洋的遷徙,要經過多少人的掌心傳遞,才能在陌生的土壤里重新抽枝發芽。</p><p class="ql-block">讀阿爾巴尼亞作家卡塔雷爾的故事時,總在想象那趟穿越邊境的旅程。當《亡軍的將領》換上《德語課》的封面,油墨未干的新書名在海關臺燈下泛著微光,像是給一本流浪的書臨時偽造了身份證明。邊防官員的手指劃過書脊時,是否知道這層封面下藏著另一個戰場——那里的硝煙不是德軍的鐵蹄,而是母語被收繳的疼痛?就像余華在面對圖書管理員的盤問,最終他選擇繳納罰款,讓這本書以"丟失"的身份留在身邊,仿佛用罰金為文字筑起一道小小的護城河,任外界的規則在墻外流淌,書頁里的世界始終完整如初。</p><p class="ql-block">我那本譯名相同的書來自柏林墻倒塌后的舊書店。店主是位戴圓框眼鏡的老太太,書架間的過道堆滿用牛皮紙包好的書磚,她總說每本書都在等待命中注定的讀者。當我翻開這本輾轉來到亞洲的德文書,發現內頁有用藍色鋼筆寫的批注,日期停在1989年11月9日,正是柏林墻開始拆除的那天。字跡在"不許作畫"的章節旁格外清晰,像是當年的讀者在文字構筑的圍墻上鑿開的小孔,讓東德少年弗里德里希的故事,隨著磚塊崩塌的聲響,飄向更廣闊的天地。</p><p class="ql-block">想起在大學圖書館初見中文版《德語課》的場景。深綠色的精裝本躺在借閱臺上,書脊上的燙金字在燈光下像未融的積雪。翻開扉頁,譯者在前言里寫:"翻譯這本書時,總覺得自己在修復一座被戰火損毀的教堂,每塊剝落的墻皮都藏著神圣的圖案。"那些在德文中纏繞的隱喻,經過譯者的拆解與重組,終于在方塊字里找到了新的根系。</p><p class="ql-block">此刻合上書頁,窗外的木棉正把猩紅的花瓣灑在行人肩上。忽然明白,每本跨越國界的書都是候鳥,它們帶著原產地的氣候與土壤,在不同的語言里完成遷徙。卡塔雷爾的書換了封面,余華的書交了罰金,我的書賣了褲子,這些看似曲折的軌跡,實則是文明在尋找知音的本能。就像弗里德里希在禁畫令下依然堅持的素描,文字總能在限制中找到生長的縫隙,在禁止與允許的邊界,在獲得與失去的渡口,搭建起連接人心的橋梁。</p><p class="ql-block">抽出書架上的《德語課》,指尖劃過書頁的觸感,比金屬更溫暖,比誓言更持久——這或許就是文字最動人的遷徙,它讓每個跨越山海的相遇,都成為精神原鄉的重逢。</p> <p class="ql-block">第6課 威廉.福克納</p><p class="ql-block">在生活的褶皺里縫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初讀福克納是在梅雨季的閣樓,舊電扇攪動著潮濕的空氣,書頁間飄出的油墨味混著樓下理發店的薄荷香。他叼著煙斗的照片印在扉頁,粗呢外套皺得像團隔夜的馕,眼神卻像盯著某個只有他看得見的生活褶皺——后來才懂,這位總被誤讀為隨性的作家,原是把所有精心都藏進了生活的肌理,如同老裁縫將細密針腳隱在布料的紋路里。</p><p class="ql-block">他的手稿總讓我想起祖母補了又補的棉襪。在牛津大學的展覽上見過《喧嘩與騷動》的修改稿,藍黑色墨水在泛黃的紙頁上織成蛛網,某處句子被劃掉三次,最終留下的竟是最樸素的表達:"班吉在哭。"那些被刪掉的華麗比喻,像脫線的線頭被他一一剪去,只留最貼近皮膚的真實。就像他在諾貝爾獎演說里說的:"我拒絕接受人類的末日",卻在作品里鋪滿生活的碎屑——發霉的玉米面包、生銹的馬具、深夜里反復響起的鐘聲,這些不體面的細節,反而讓人物比英雄更有血溫。</p><p class="ql-block">記得在密西西比州的奧克斯福,路過他住過的"綠園莊園"。廊柱上的藤蔓正吞噬著褪色的白漆,門廊搖椅的藤條斷了三根,卻用鐵絲隨意捆著。導游說他常穿著工裝褲在廚房寫作,稿紙邊角記著給馬添料的時間。忽然明白,所謂"和生活平起平坐",原是讓筆尖與泥土地面保持同樣的高度,不去俯視苦難,也不美化瑣碎。就像《八月之光》里的喬·克里斯默斯,在暴雨中狂奔的段落,句子的節奏跟著腳步打滑,泥漿濺上紙頁,卻比任何修辭都更接近逃亡者的心跳。</p><p class="ql-block">余華說福克納教會他"讓人物自己走路",這話在看《活著》時忽然有了畫面。福克納的人物從來不是被作者操縱的木偶,他們帶著自身的重量在故事里沉浮,如同農貿市場里討價還價的婦人,褲腳沾著泥點,嗓門里混著汗味。讀《獻給艾米麗的一朵玫瑰花》,當發現艾米麗臥室里的秘密時,那具腐爛的尸體并不讓人戰栗,反而像生活本身的一個哈欠——帶著腐朽的真實,卻又在荒誕里藏著必然性。</p><p class="ql-block">去年在巴黎左岸的舊書店,撞見一本1930年版的《喧嘩與騷動》,書脊開裂處露出泛黃的襯頁,有人用紅筆在昆丁自殺前的段落旁寫:"此刻的時間不是鐘表的滴答,是血管里的潮水。"忽然想起福克納說的"時間是個循環",他筆下的人物總在過去與現在間穿梭,不是為了炫耀技巧,而是生活本就如此——祖母的圍裙上有母親的針腳,祖父的懷表停在某個午后,我們每個人都是記憶的疊影。</p><p class="ql-block">如今讀他的書,總習慣準備一支粗鉛筆。遇到那些看似隨意的句子,比如"日落像潑翻的煤油,在玉米葉上燒出金邊",便在旁邊畫個笨拙的太陽。他教會我真正的寫作技巧,是讓技巧溶于生活的湯汁,就像鹽溶于水,嘗得出味道,卻看不見顆粒。就像街角修鞋的老人,錘子落下時帶著經年的韻律,你只看見鞋子重新貼合腳掌,卻數不清他敲了多少下。</p><p class="ql-block">合上書時,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晾衣繩上的襯衫滴著水,在水泥地上砸出不規則的圓斑——這多像福克納的段落,從不是精心設計的圖案,卻在偶然的水漬里映出生活的全貌。他讓我懂得,文學從不是高于生活的鏡子,而是生活本身的一塊碎瓷,帶著使用的痕跡,缺角處反而折射出更真實的光。就像他煙斗里的煙,看似隨意地飄向天花板,卻在某個瞬間,與整個房間的空氣達成了微妙的平衡。</p><p class="ql-block">書架上的福克納全集已經磨出毛邊,最常翻的那本《我彌留之際》,書末夾著片干枯的玉蘭花瓣。那是在他故鄉撿的,花瓣邊緣早已蜷曲,卻依然保留著盛開時的重量。這或許就是他教會我們的:真正的文學,從不在云端搭建樓閣,而是蹲在生活的塵埃里,撿起每一片帶著體溫的花瓣,輕輕放進時光的標本夾。當我們在那些"不高明"的故事里看見自己的影子,便忽然懂得,原來最動人的寫作,從來都是在生活的褶皺里縫針,讓每一道線腳都連著心跳的節拍。</p> <p class="ql-block">第7課 胡安.魯爾福</p><p class="ql-block">胡安·魯爾福:在文字中相遇的精神導師——論魯爾福對馬爾克斯的隱秘啟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拉美文學的星空中,胡安·魯爾福與加西亞·馬爾克斯雖未謀面,卻因文字締結了跨越時空的精神契約。魯爾福的《佩德羅·巴拉莫》如同一面魔鏡,照見的不僅是馬爾克斯的創作可能性,更是拉美文學自我覺醒的密碼。這種“未見而神交”的文學緣分,本質上是一場關于“如何講述自己的土地”的隱秘對話。</p><p class="ql-block">馬爾克斯曾坦言,初讀《佩德羅·巴拉莫》時,“感覺書中的每一個字都在等待我去閱讀”。這部小說以亡靈視角構建的科馬拉村,用碎片化敘事編織現實與魔幻的邊界,打破了傳統現實主義的線性邏輯。魯爾福的敘事革命——如鬼魂游蕩的自由視角、時空交錯的蒙太奇、充滿隱喻的拉美鄉村圖景——為馬爾克斯提供了一個關鍵啟示:文學可以掙脫“如實記錄”的桎梏,用更貼近拉美靈魂的方式重構現實。</p><p class="ql-block">《佩德羅·巴拉莫》中,人物在生死間穿梭,記憶與夢境交織,村莊因權力與欲望淪為廢墟。這種對“魔幻現實”的本能捕捉,直接催生了《百年孤獨》中馬孔多鎮的誕生。馬爾克斯后來回憶:“魯爾福教會我,原來我們家鄉的神話、傳說和荒誕現實,都可以用這樣的語言來講述。”魯爾福的文字如同鑰匙,打開了馬爾克斯對“本土經驗”的自信——無需模仿歐洲文學范式,拉美本身的混沌與神奇,便是最富生命力的素材。</p><p class="ql-block">魯爾福筆下的科馬拉是一座“被詛咒的村莊”,佩德羅·巴拉莫的暴政與孤獨,本質上是拉美獨裁歷史與人性異化的縮影;而馬爾克斯的馬孔多則是“百年孤獨”的實驗室,布恩迪亞家族的循環宿命,是整個大陸孤獨命運的隱喻。兩者的共性在于:將個人/家族的故事升華為民族寓言,在微觀敘事中嵌套宏觀歷史。</p><p class="ql-block">魯爾福對“孤獨”的處理是冷峻的:佩德羅在權力巔峰時的無人理解,科馬拉居民在貧困與暴力中的麻木,構成了存在主義式的孤獨圖景。馬爾克斯則在此基礎上注入了狂歡化的詩意,讓孤獨在奧雷里亞諾上校的小金魚、蕾梅黛絲的升天、阿瑪蘭妲的壽衣中具象化。這種轉化,正是馬爾克斯在魯爾福的“現實之重”上嫁接了自己的“魔幻之翼”——前者教會他凝視痛苦,后者則讓痛苦在想象中獲得超越性的美感。</p><p class="ql-block">馬爾克斯閱讀《佩德羅·巴拉莫》的過程,實則是一個“自我辨認”的儀式。魯爾福的文字讓他意識到:作家的使命不僅是創造故事,更是為土地和人民招魂。科馬拉的亡靈們借魯爾福之筆重返人間,馬孔多的居民則在馬爾克斯的筆下獲得永生——兩者都是對拉美“被遺忘的歷史”的救贖性書寫。</p><p class="ql-block">這種精神共振還體現在敘事倫理上。魯爾福對底層人物的悲憫(如蘇珊娜·圣胡安的悲劇、少年胡安的流浪),被馬爾克斯繼承并拓展為對“邊緣者”的全景式觀照。《百年孤獨》中,無論是始終清醒的麗貝卡在廢墟中吃土,還是阿卡蒂奧第二在罷工屠殺后沉迷羊皮卷,都延續了魯爾福對“被歷史碾碎的靈魂”的凝視。不同的是,馬爾克斯在這份凝視中加入了更復雜的情感——戲謔、憤怒、溫柔與絕望交織,形成了獨屬于他的“悲喜劇詩學”。</p><p class="ql-block">馬爾克斯從未復制魯爾福的風格,而是將其精神內核轉化為自己的藝術武器。《佩德羅·巴拉莫》的緊湊與冷峻,在《百年孤獨》中演變為繁茂的敘事迷宮;魯爾福的“亡靈現實主義”,在馬爾克斯手中發展為“魔幻現實主義”的完整體系。這種轉化印證了T.S.艾略特的觀點:偉大的作家在繼承傳統時,必然通過“誤讀”來創造新的傳統。</p><p class="ql-block">魯爾福之于馬爾克斯,不僅是榜樣,更是一面鏡子——照見拉美文學的根脈,也照見作家自身的使命。當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寫下“多年以后面對行刑隊……”時,他既是在向魯爾福的敘事魔法致敬,也是在宣告:屬于拉美文學的“百年”已然開啟,而這一切,都始于那個在文字中相遇的瞬間——一個作家通過閱讀另一個作家,最終找到了自己與世界對話的方式。</p><p class="ql-block">胡安·魯爾福與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故事,是文學傳承最動人的注腳。它告訴我們:真正的文學影響,從不是技巧的模仿,而是精神的共振。當一個作家在另一個作家的文字中看見自己的影子,那影子便不再是虛幻的鏡像,而是一粒種子——在本土經驗的土壤里,在時代的風雨中,終將長成屬于自己的參天大樹。正如馬爾克斯所說:“魯爾福是我們所有人的作家。”他教會后來者:閱讀,是為了在他人的光芒中,找到屬于自己的星辰。</p> <p class="ql-block">第8課 埃米爾.庫斯圖里卡,沒有邊境的寫作</p><p class="ql-block">在文字的曠野上,架設流動的鏡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暮春的雨絲斜斜漫過窗欞時,我正讀著余華筆下的埃米爾·庫斯圖里卡。這個總與巴爾干半島的風、多瑙河的浪、吉普賽人的篝火相連的名字,原以為會永遠定格在晃動的電影鏡頭里——那些讓現實與魔幻共舞的《地下》《鐵皮鼓》,那些在歷史褶皺里捕捉荒誕與溫情的光影詩篇。卻不曾想,當余華翻開《婚姻中的陌生人》,文字的曠野上忽然升起了與鏡頭同樣灼熱的篝火,讓我們看見:這位用膠片編織夢境的導演,早已在文字的疆域里,搭建起沒有邊境的精神家園。</p><p class="ql-block">庫斯圖里卡的文字帶著強烈的作者印記,卻又與電影保持著奇妙的互文。余華曾說,讀他的小說時,總能看見“鏡頭在字里行間游走”,那些在電影中標志性的長鏡頭、荒誕的群像、突然爆發的狂歡與淚水,都在文字里找到了新的載體。比如《婚姻中的陌生人》里的第一個故事,當丈夫在深夜凝視熟睡的妻子,文字突然從細膩的心理描寫滑向超現實的場景——妻子的發絲化作藤蔓,在月光里生長出巴爾干半島的輪廓。這種敘事的“越界”,恰似他電影中突然插入的魔幻片段,讓現實的表皮裂開,露出底下沸騰的潛意識巖漿。</p><p class="ql-block">但比起電影,文字給予他更自由的呼吸。在膠片的框架里,畫面需要精準的調度,而在文字的曠野上,他可以讓一個男人的孤獨在打字機的咔嗒聲里無限蔓延,讓婚姻中的猜疑在一杯冷咖啡的氤氳中凝結成固體。余華特意提到那個關于“雪人”的故事:夫妻在雪山旅行時走失,重逢時卻都帶著對方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容。這段文字沒有電影的視覺沖擊,卻用細膩的感官描寫——雪粒落在圍巾上的聲響、呼吸在冷空氣里結成的白霧——讓情感的隔閡具象得觸手可及。原來,當鏡頭沉入文字,不是妥協,而是一場更隱秘的遷徙,讓那些在影像中稍縱即逝的情緒,在文字的褶皺里得以永久棲息。</p><p class="ql-block">六個中短篇小說,像六面破碎的鏡子,每一片都映照著“陌生”的不同切面。余華逐一解讀時,語氣里帶著發現珍寶的雀躍——他看見《婚姻中的陌生人》里,夫妻間的疏離與《地下》中戰友的背叛共享著相似的情感密碼;看見《雪人》里的身份迷失,暗合著《鐵皮鼓》中奧斯卡對成人世界的拒絕。但最動人的,是庫斯圖里卡對“陌生”的溫柔凝視:那些在婚姻中相對而坐卻無話可說的伴侶,那些在旅途上偶遇卻泄露心底秘密的旅人,那些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靈魂,最終都在故事的褶皺里找到了和解的可能。</p><p class="ql-block">余華特別提到一個細節:某個故事里,主人公在陌生城市的街頭,看見櫥窗里自己的倒影與一個陌生人重疊。這個瞬間讓我想起庫斯圖里卡電影中常見的“鏡像”——《地下》里不斷出現的鏡子,映照著戰爭中扭曲的人性;《巴爾干半島雨靴》里,雨水積潭中的倒影,模糊了現實與幻覺的邊界。在文字里,這種鏡像變得更加微妙:婚姻中的陌生人,何嘗不是我們與世界關系的隱喻?當我們在愛人眼中看見陌生,在故鄉的變遷中感到疏離,庫斯圖里卡的文字卻告訴我們:陌生不是隔閡,而是讓我們重新看見彼此的契機。就像他筆下的主人公,最終會在對方的陌生里,觸摸到更真實的溫度。</p><p class="ql-block">余華用“沒有邊境”來概括庫斯圖里卡的寫作,這個詞本身就帶著一種破繭的力量。在傳統的文學分類里,電影導演的小說常被視為“跨界”,但庫斯圖里卡卻用文字打破了這種區隔。他的故事里,巴爾干的民謠與巴黎的咖啡館共飲一杯葡萄酒,戰爭的硝煙與婚禮的彩帶在同一片天空下飄蕩,現實的細節與魔幻的想象像吉普賽人的手風琴般交織出復雜的旋律。余華說,讀他的小說時,“分不清是在看電影還是在讀詩”,這種模糊的邊界,正是藝術最動人的模樣。</p><p class="ql-block">更深刻的“無邊境”,在于他對人性的書寫。那些被戰爭撕裂的靈魂、被婚姻困住的男女、被時代拋卻的邊緣人,在他的筆下都擁有同等的重量。他不害怕展現人性的復雜:愛與背叛可以同時在一個眼神里生長,善良與殘忍能在同一場狂歡中起舞。就像《婚姻中的陌生人》里,一對夫妻在離婚前的最后一夜,竟在彼此的冷漠里發現了久違的激情——這種矛盾的真實,讓故事超越了簡單的道德判斷,抵達人性更深的海域。余華說,庫斯圖里卡的文字“沒有禁區”,因為他相信,在所有的邊境背后,都是人類共通的情感原野。</p><p class="ql-block">合上書時,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暮色中傳來遠處的手風琴聲,恍惚間像是從庫斯圖里卡的故事里流淌出來的。這位永遠在路上的創作者,用電影和文字告訴我們:藝術從來不該被形式束縛,就像靈魂不該被邊境囚禁。當余華在課堂上細細拆解那些故事時,他拆解的不僅是文本,更是對創作本質的追問——當我們打破所有預設的邊界,是否能在文字與影像的交匯處,看見更廣闊的人性星空?</p><p class="ql-block">或許,這就是“一課一得”的意義:在別人的文字里,看見自己未曾抵達的精神邊境。庫斯圖里卡的寫作沒有邊境,因為他始終相信,在所有的陌生與隔閡之下,我們共享著同一片渴望連接的心跳。就像他小說里那些在邊境線上徘徊的靈魂,最終都會在故事的篝火旁,找到屬于人類的共同溫暖。</p> <p class="ql-block">第9課 一個游魂在講述。</p><p class="ql-block">《在亡靈的絮語里觸摸時光的紋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暮春的河面上漂著細碎的櫻花,我總在這樣的時刻想起阿里亞什。那個永遠停留在塔斯馬尼亞河灣里的亡靈,用他半透明的手指撥開時光的霧靄,讓我們看見:原來死亡不是故事的句點,而是另一種敘述的開始。理查德·弗蘭納根在《河流引路人之死》里搭建的,是一座由記憶碎片與靈魂私語交織的巴別塔,當我們沿著阿里亞什的聲音逆流而上,終將在敘述的褶皺里觸摸到生命最本真的肌理。</p><p class="ql-block">阿里亞什的聲音第一次漫過紙面時,像初春融雪滲入凍土般悄然。這個被河水奪走體溫的引路人,以一種介乎存在與虛無的姿態俯瞰人間。他的眼睛是打碎的棱鏡,既能看見自己腐爛的腳趾在河底招搖水草,也能望見生者睫毛上未干的淚滴。這種亡靈視角的妙處,在于打破了時間的線性枷鎖——他可以在講述溺水瞬間時,突然插入二十年后某場葬禮上的風笛聲,讓過去與未來在同一個呼吸節奏里共振。</p><p class="ql-block">當我們習慣了生者視角里非黑即白的世界,阿里亞什卻在陰陽交界處織就了灰色的網。他說:"我死的那天,湯姆正在山核桃樹下磨斧頭,鐵銹混著樹汁的氣味鉆進他的袖口,后來這味道成了他悼念我的方式。"這種將死亡日常化的敘述,讓悲傷不再是洶涌的浪潮,而是像河床上的鵝卵石,被時光之水打磨得溫潤可觸。亡靈的特權在于不必避諱真相,卻又懂得用溫柔的褶皺包裹鋒利——他看見妻子改嫁時新丈夫袖口的補丁,卻只說"她終于不用在雨夜修補漏風的屋頂"。</p><p class="ql-block">弗蘭納根筆下的人物出場,像流星劃過混沌的夜空,短暫卻留下永恒的灼痕。那個總在黎明前哼唱淫猥小調的擺渡人,袖口永遠沾著鱒魚鱗片的漁婦,還有把《圣經》墊在船頭當坐墊的傳教士,他們的故事從未完整,卻在阿里亞什的記憶里拼貼成流動的浮世繪。這讓我想起河邊的蘆葦,單株看來脆弱易折,成片卻能在風中吟唱出壯闊的和聲。</p><p class="ql-block">阿里亞什講述時的呼吸節奏是迷人的。他可以在三句話里穿越三十年光陰,也能為一片漂過眼前的梧桐葉駐足五分鐘。當他回憶第一次帶學徒認辨回水灣時,突然插入多年后那學徒溺亡時鞋底的泥漬:"和我當年教他辨認的那種藍黏土一模一樣,鞋底還卡著半片鱒魚的鱗,是他十二歲那年我送他的漁獲。"這種碎片式的敘述不是斷裂,而是生命本身的復調——我們誰不是在記憶的迷宮里,靠著某個氣味、某個聲音的線索,拼湊出自己與他人的輪廓?</p><p class="ql-block">讀這部小說時,常有一種在激流中掌舵的錯覺。阿里亞什的敘述時而如瀑布般奔騰,比如講到河難時,二十七個溺水者的尖叫在同一段落里炸開;時而又像深潭般靜謐,用整頁篇幅描寫月光在自己肋骨上流淌的軌跡。弗蘭納根對節奏的把控,如同老練的引路人掌控木筏,知道何時該順流而下,何時該扯住岸邊的藤蔓讓故事沉淀。</p><p class="ql-block">最動人的是那些"分寸感"里的詩意。當阿里亞什描述自己腐爛的過程,沒有惡心的細節,只有"腹部的皮膚像泡發的羊皮紙,能透出底下游動的小魚影子"這樣的意象。他講述妻子的新歡時,不說"背叛",只說"他的煙斗味讓廚房的梁木都暖起來"。這種在極致自由中守住邊界的敘述,讓死亡的猙獰化作河面上的薄霧,既不消散,卻也不再刺骨。原來真正的敘述藝術,是懂得在靈魂的曠野上劃出小徑,讓讀者既能肆意奔跑,又不至于迷失在虛無里。</p><p class="ql-block">合上書時,窗外的夜色正濃。想象阿里亞什此刻或許正坐在某顆星星的倒影上,繼續講述那些被河水浸泡的故事。他教會我們:最好的敘述從來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讓每個靈魂都能在語言的河流里找到自己的漩渦。當我們學會用亡靈般通透的目光審視生命,那些被日常磨損的細節會重新發光——磨破的鞋底里藏著走過的路,未寄的信箋上留著體溫的余溫,甚至連一聲嘆息,都是時光長河里不可復制的漣漪。</p><p class="ql-block">或許每個寫作者都該有一次成為亡靈的體驗,不是去模仿死亡的腔調,而是學會用超越生死的溫柔凝視人間。就像阿里亞什在河底看見的那樣:生命是不斷重疊的倒影,死亡不過是換個角度繼續熱愛這片曾浸透自己血汗的土地。當我們的文字能像河水般包容所有的碎片,讓每個靈魂都能在敘述里找到棲身之所,那便是對弗蘭納根敘述藝術最好的致敬——在亡靈的絮語里,我們終將聽見生命最本真的回聲,在時光的河流上,永遠生生不息。</p> <p class="ql-block">第10課 魯迅寫下的是人的根本</p><p class="ql-block">在鐵屋的裂縫里看見人性的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深秋的夜風總帶著些刺骨的涼,我常對著案頭那本泛黃老書發呆——魯迅的文字像淬了冰的手術刀,在時光的厚繭上劃開細痕,讓我們看見:原來每個時代的喧囂下,都跳動著同樣的脈搏。余華從憎惡到跪拜的轉身,道破的何止是個人審美變遷,更是魯迅文字里那份對人性根本的凝視,如同北斗星般,在歷史的霧靄中始終清晰可辨。</p><p class="ql-block">讀魯迅的小說,總像被扔進《狂人日記》里的古舊鐵屋。四壁是吃人的禮教,屋頂漏下的月光都帶著血色,可那個披頭散發的狂人,偏要把手指戳進磚縫里,摳下帶著膿血的"仁義道德"四字。余華說小時候覺得魯迅的文字像干硬的窩頭,硌得人生疼,直到中年才懂,那些硌人的棱角,原是人性最本真的嶙峋。</p><p class="ql-block">阿Q臨刑前畫的那個歪扭的圓圈,祥林嫂反復摩挲的空碗,孔乙己藏在長衫里的茴香豆——魯迅從不寫英雄史詩,卻在這些市井小人物的褶皺里,縫補著民族的精神圖譜。他像個殘酷的織錦人,故意抽斷溫情的絲線,讓我們看見:原來精神勝利法是刻在骨髓里的生存密碼,看客的冷漠是流淌在血管里的遺傳基因。就像《藥》里蘸著人血的饅頭,至今仍在某些輿論場里蒸騰,魯迅早把人性的暗礁畫在時代的航海圖上,只是我們總在觸礁后才想起他的預言。</p><p class="ql-block">魯迅的雜文是長在墳頭上的野草,帶著腐殖質的腥甜。他說"其實地上本沒有路",卻偏要在荊棘叢中踩出帶血的腳印;他寫"慘象,已使我目不忍視了",轉身又用匕首般的文字剜去膿血。余華更熟悉魯迅的小說,或許因為小說里的悲憫藏在冷峻背后,而雜文的鋒芒太過灼人——那是看透一切后的不妥協,是明知鐵屋難破卻偏要撞碎頭骨的倔強。</p><p class="ql-block">但細讀《野草》,會發現魯迅的絕望里開著最熱烈的花。"于無聲處聽驚雷"的勇氣,"肩住了黑暗的閘門"的擔當,都藏在他對"人"的根本追問里。他寫《傷逝》,讓子君的"我是我自己的"成為女性覺醒的第一聲吶喊,又讓涓生的懦弱暴露出現代性困境的暗瘡。這種對"人如何成為人"的探尋,超越了時代的皮相,直指存在的本質——就像他筆下的棗樹,即使枝椏被風雪折斷,仍固執地刺向灰冷的天空,那是人性里永不屈服的精神年輪。</p><p class="ql-block">魯迅至今"火"著,不是因為文字的犀利,而是他的文字始終是面最誠實的鏡子。我們在閏土的一聲"老爺"里看見自己的懦弱,在看客的喝彩聲中聽見自己的冷漠,在"救救孩子"的呼聲里觸到自己的麻木。余華說魯迅偉大,是因為他教會寫作者:真正的文學不是粉飾太平,而是像醫生般解剖自己所屬的族群,哪怕鮮血淋漓。</p><p class="ql-block">這種對"人學"的深耕,讓魯迅的文字成為跨越時空的密碼。當我們在社交媒體上圍觀悲劇時的沉默,在利益面前的權衡,在理想與現實間的掙扎,都能在魯迅的文字里找到對應的注腳。他早把"人"的根本困境攤開在陽光底下:既有追求自由的本能,又有自我奴役的慣性;既渴望愛與溫暖,又習慣用冷漠構筑心墻。就像《故鄉》里那道無形的厚障壁,百年后仍橫亙在人心之間,而魯迅的價值,正在于他從不假裝看不見。</p><p class="ql-block">合上書時,案頭的臺燈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忽然想起魯迅在《熱風》里寫的:"有一分熱,發一分光。"他的文字便是那永不熄滅的星火,在每個時代的暗夜里跳動。余華的轉變像一把鑰匙,打開的不僅是對一位作家的重新認知,更是對文學本質的回歸——當我們不再沉迷于技巧的浮華,而是像魯迅那樣,用灼熱的目光凝視人性的根本,文字才能擁有穿透時光的力量。</p><p class="ql-block">或許每個時代都需要這樣的醒者,在鐵屋的裂縫里鑿出光的通道,讓我們看見:所謂人的根本,從來不是完美的神話,而是敢于直面深淵的勇氣。魯迅的遺產,是教會我們在世俗的泥淖里保持清醒的疼痛,在眾生的喧嘩中聽見靈魂的顫音。當我們的筆能像他那樣,既溫柔撫摸人性的傷痕,又鋒利劃開虛偽的表皮,便是對這位在歷史長夜里舉著火把的先哲,最真誠的致敬——他的文字早已超越文學,成為照進每個"人"內心的永恒月光。</p> <p class="ql-block">第11課 飛翔和變形</p><p class="ql-block">在文字的翅膀上,論飛翔與變形的文學魔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春日的風掠過窗欞時,總讓我想起候鳥劃過天際的弧線。那些振翅的生靈帶著天空的密碼,在人類文明的初始就種下了關于飛翔的渴望。余華說,先有對天空的想象,才有飛天的神話,這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文學世界里那扇布滿霞光的門——當人類的雙腳還困在土地上時,文字早已攜著靈魂飛向云端,在變形的魔法中重塑著世界的模樣。</p><p class="ql-block">神話是人類最早的飛翔筆記。嫦娥吞下仙丹的剎那,廣袖拂過月光的紋路,將人間的悲歡揉進了永恒的寂靜;敦煌壁畫上的飛天,飄帶是流動的云彩,足尖輕點便踏碎了重力的枷鎖。這些關于升空的想象,與其說是對物理飛翔的向往,不如說是靈魂對自由的終極叩問。馬爾克斯筆下的雷梅苔絲乘著床單飛升時,麻布的褶皺里藏著馬孔多鎮所有未完成的夢——當現實像潮濕的墻壁般令人窒息,飛翔便成了最輕盈的反抗。《一千零一夜》的飛毯更像一片會移動的星空,載著無數個“山魯佐德”穿越沙漠與海洋,讓故事本身成為永不落地的翅膀。</p><p class="ql-block">中國文學里的飛翔總帶著仙風道骨。孫悟空一個筋斗翻出十萬八千里,云頭里藏著對天庭秩序的戲謔;《搜神記》中的仙人駕鶴而行,羽翅劃過之處,人間的煙火氣都染上了超凡的詩意。就連《紅樓夢》里黛玉葬花時的嘆息,在寶玉的想象中也化作了“錦囊收艷骨,凈土掩風流”的飛翔姿態——肉體越是被困在封建的牢籠里,文字的翅膀就越是要飛向精神的太虛之境。飛翔的故事從來不是簡單的升空,而是人類借由想象完成的自我救贖,是靈魂在現實重力下迸發的璀璨火花。</p><p class="ql-block">當二郎神與孫悟空在云端變幻身形,鷹隼與游魚、廟宇與古松在瞬間交替,變形的魔法便撕開了現實的表象。這種古老的敘事智慧,早在希臘神話中就已生根:伊娥變成小母牛的眼睛里,流淌著被權力異化的恐懼;美杜莎的蛇發是詛咒,也是對凝視者的警示。變形是文學最鋒利的手術刀,剖開皮囊,讓靈魂在不同的載體中顯形。布魯諾·舒爾茨筆下的父親化作螃蟹,堅硬的甲殼下藏著對平庸生活的逃離,當母親將他煮熟時,那只在熱氣中“成功逃脫”的螃蟹,分明是每個被現實規訓的靈魂在午夜的振翅。</p><p class="ql-block">中國的志怪文學將變形玩出了溫柔的弧度。《聊齋志異》里的狐妖花仙,化為人形時是“笑響點亮了四面風”的靈動,原形畢露時卻比人更懂得真情為何物。變形在這里不是恐怖的異化,而是一種詩意的跨越——當書生與異類相視而笑,當草木石頭開口說話,世界的邊界在文字中消融,顯露出萬物有靈的本質。就像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戲法,變的是外形,不變的是對自由與正義的執著,變形讓文學得以在“似與不似”之間游走,既扎根于現實的土壤,又綻放出超越現實的奇葩。</p><p class="ql-block">余華說飛翔與變形是文學想象力的雙翅,這話道破了一個秘密:人類之所以需要文學,正是因為我們永遠懷揣著對“另一種可能”的渴望。當現實的河流在既定的河道里流淌,文字便化作一只手,輕輕撥弄出幾條隱秘的支流——在那里,床單可以載著少女飛向天堂,螃蟹可以掙脫沸水的宿命,猴子可以大鬧天宮,母牛可以承載神祇的嘆息。這些看似荒誕的故事,實則是人類精神世界的鏡像,是我們在“不可能”中搭建的真理宮殿。</p><p class="ql-block">站在二十一世紀的土地上回望,那些古老的飛翔與變形故事依然在發光。它們提醒我們,即使肉身被困在鋼筋水泥的森林里,心靈仍可以在文字的云端漫步;即使生活被瑣碎磨出老繭,想象仍能讓我們在不同的身份里重新活過。文學的魅力,就在于它讓“不可能”成為一種“真實的謊言”,讓每個讀過故事的人,都能在某個瞬間,看見自己靈魂的翅膀正在書頁間輕輕顫動。</p><p class="ql-block">風又起了,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極了無數雙想要飛翔的翅膀。或許我們永遠無法真正離開地面,但幸好有文字,讓我們在每個字里行間都能體驗到升空的輕盈,在每次變形中觸摸到靈魂的另一種可能。這大概就是文學最動人的魔法:它讓人類在現實的重力下,始終保有飛向星空的勇氣,在不變的皮囊里,永遠藏著千萬種變形的可能。而我們,終將在這些故事里,找到屬于自己的永恒飛翔。</p> <p class="ql-block">第12課 生與死,死而復生</p><p class="ql-block">于生死之境,尋靈魂之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當余華的文字在眼前徐徐鋪展,我仿佛也跟隨著他的腳步,走進了那個充滿生與死碰撞的奇妙世界。他小時候在太平間午睡的經歷,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往另一個維度的門,讓我得以窺見生與死之間那層若隱若現的薄紗。</p><p class="ql-block">在炎熱的生之世界里,他卻執著地尋找著死的涼爽。那太平間的寂靜與陰冷,在年幼的余華眼中,或許是對喧囂生命的一種無聲對抗。當外界的陽光熾熱地烘烤著大地,當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滿著鮮活與躁動,太平間的寧靜便成了一處獨特的避風港。在那里,時間仿佛凝固,沒有了生的忙碌與紛擾,只有死亡帶來的靜謐。然而,這死的涼爽卻又并非是冰冷的終結,它如同冬日里的炭火,在寂靜中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催生出更多生的炎熱。這種看似矛盾的感受,實則是對生命與死亡關系的深刻洞察。死亡并非是生命的對立面,而是生命的一部分,它以獨特的方式滋養著生的絢爛。</p><p class="ql-block">父親做外科手術的場景,是生與死的另一種激烈碰撞。在手術臺上,醫生們與死神展開著一場又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余華在一旁靜靜地觀看著,那些流淌的鮮血、緊張的氛圍、生與死的瞬間轉換,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而那些聆聽過的太多哭泣,更是將死亡的沉重與悲傷傳遞給他。但正是這些經歷,讓他對生與死有了超越常人的理解,也為他的文學創作注入了源源不斷的靈感。</p><p class="ql-block">生與死之間,那條神秘的秘密通道——靈魂,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指引著我們探索生命的真諦。當靈魂飛走,一個生命就此消逝,但靈魂的旅程卻并未結束。它可以起飛,掙脫肉體的束縛,抵達任何地方,進入想象的體內。在文學的世界里,余華讓靈魂自由馳騁,賦予了文字神奇的力量。死亡不再是令人恐懼的終點,而是成為了最后的作品,愛的絕唱。在他的筆下,想象力的靈魂在死亡敘述里翩翩起舞,將死亡描繪得如此凄美而又富有詩意。</p><p class="ql-block">死而復生的林脖子上圍著一條紅圍巾,這一畫面宛如一幅充滿象征意義的油畫。那鮮艷的紅色,是生命的色彩,是希望的象征。它在死亡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奪目,仿佛在向我們訴說著生命的頑強與不屈。它讓我們相信,即使在看似絕望的死亡面前,生命依然有著重新綻放的可能。這條紅圍巾,也像是連接生與死的紐帶,提醒著我們,生與死并非是絕對的界限,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p><p class="ql-block">通過余華的文字,我深刻領悟到,生與死是一場永恒的對話。我們在生的旅途中追尋著意義,而死亡則讓我們更加珍惜生命的每一個瞬間。文學,正是這場對話的記錄者,它用靈動的文字,將生與死的奧秘呈現在我們面前。在今后的生活中,我愿以更加敬畏的態度去對待生命,用更加豐富的想象力去感受世界,在生與死的交織中,尋找屬于自己的靈魂之翼,讓生命在文學與現實的碰撞中綻放出更加絢爛的光彩。</p> <p class="ql-block">第13課 要讓每個細節出現在自己的位置上</p><p class="ql-block">細節織就的溫柔與震撼——品讀《麥琪的禮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文學的浩瀚星空中,歐·亨利的作品如同一顆獨特的星辰,散發著溫暖而又令人心顫的光芒。而《麥琪的禮物》,更是其中最為璀璨的存在。它以一種看似平淡的敘述,用細節的絲線,編織出了一幅直擊人心的動人畫卷,讓每個讀過它的人,都在不經意間被深深觸動。</p><p class="ql-block">初次接觸《麥琪的禮物》,是在中學語文課本里。那時的我,只覺得黛拉和吉姆是一對平凡卻恩愛的夫妻,圣誕節互贈禮物的情節浪漫又溫馨。可當我細細品味,才發現這簡單故事的背后,藏著無盡的深情與震撼。故事里沒有宏大的場景,沒有跌宕起伏的傳奇情節,只是圍繞著一對年輕夫妻在圣誕節前夕的生活瑣事展開。然而,正是這些看似普通的細節,賦予了故事千鈞之力。</p><p class="ql-block">黛拉站在鏡子前,凝視著自己如瀑布般的金發,那糾結又決絕的神態;她在街頭徘徊,為了能給吉姆買一份合適的禮物,反復權衡、精心挑選的模樣;還有吉姆回家后,看到黛拉剪短的頭發時,那一瞬間凝固的表情……這些細節,就像一個個生動的鏡頭,將兩人的情感與生活真實地展現在讀者眼前。它們沒有華麗的辭藻修飾,卻無比鮮活,讓我們仿佛能看到黛拉眼中閃爍的光芒,能感受到吉姆內心的波瀾。</p><p class="ql-block">黛拉賣掉金發為吉姆的金表送上表鏈,吉姆賣掉金表為妻子買了發梳,這兩個看似陰差陽錯的舉動,因為細節的鋪墊而顯得如此真實又動人。歐·亨利沒有刻意渲染他們做出犧牲時的悲壯,只是用細膩的筆觸,描寫黛拉數著為數不多的硬幣時的小心翼翼,描寫吉姆默默做出決定時的沉默,讓我們自己去體會他們對彼此那深沉的愛。這些細節,如同春雨般潤物細無聲,卻在我們心中激起層層漣漪。</p><p class="ql-block">小說的魅力,就在于它能在簡短的篇幅里,通過細節的雕琢,傳遞出厚重的情感。《麥琪的禮物》做到了,它用最樸實的文字,講述著最真摯的愛情。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地出現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共同構筑起這個感人至深的故事。它讓我們看到,愛情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而是平凡生活中那些為對方著想的點點滴滴;不是華麗的物質堆砌,而是愿意為了對方舍棄自己最珍貴東西的那份心意。</p><p class="ql-block">如今再讀《麥琪的禮物》,依舊會被那些細節所打動。它們就像記憶里溫暖的燈火,在歲月的長河中始終閃爍著光芒。這讓我明白,在文學創作中,細節是多么重要。一個好的細節,能讓人物鮮活起來,能讓故事充滿生命力;在生活中,細節同樣珍貴,那些被我們忽略的日常瑣碎里,或許就藏著最真摯的情感、最美好的回憶。</p><p class="ql-block">歐·亨利用他的妙筆,教會我們用細節去感受生活、描繪生活。愿我們都能擁有發現細節之美的眼睛,在平凡的日子里,編織屬于自己的溫暖故事,讓生命也如《麥琪的禮物》般,因細節而綻放出獨特的光彩 。</p> <p class="ql-block">第14課 所有的小說都是屬于今天的</p><p class="ql-block">永恒的敘事之光:在小說的經緯里觸摸時光溫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當指尖撫過書頁,油墨的清香裹挾著故事的余溫漫入鼻腔,恍然驚覺,所有的小說都是屬于今天的。它們并非被鎖在泛黃的紙頁間,而是化作靈動的精靈,穿越時空的長河,在每個翻開它們的瞬間,綻放出嶄新的生命力。情節與細節,便是這些精靈手中的魔法棒,輕輕一揮,便能將讀者引入一個又一個綺麗的世界。</p><p class="ql-block">帕慕克的《溫疫之夜》,宛如一幅色彩濃烈的中世紀畫卷,徐徐展開。在這幅畫卷中,四個死亡事件如驚雷般炸響,卻又以一種從容不迫的姿態,將瘟疫籠罩下的混亂與恐慌,演繹得淋漓盡致。它們不是孤立的悲劇符號,而是情節鏈條上不可或缺的璀璨明珠。每一個死亡的背后,都牽扯著無數的愛恨情仇,每一次生命的消逝,都推動著故事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情節的齒輪在死亡的叩擊下,緊密咬合,環環相扣,迸發出生生不息的魅力。</p><p class="ql-block">那些藏在字里行間的細節,更是讓這部作品鮮活起來的靈魂。第十章的寫字臺,看似尋常,卻承載著主人公的思緒與掙扎。當筆尖劃過紙面,沙沙的聲響仿佛穿越時空,在讀者耳畔低語。那一道道墨痕,是人物內心的獨白,是對生活的思考,亦是對命運的抗爭。而第六十一章的木梳,更是充滿了柔情與哀傷。它梳過的不僅是發絲,更是一段段難以割舍的情感。木梳上殘留的發絲,如同記憶的碎片,勾起了那些被時光掩埋的往事,讓讀者在細微之處,感受到人性的復雜與美好。</p><p class="ql-block">在《溫疫之夜》的世界里,瘟疫帶來的不僅是死亡與恐懼,更是一面照見人性的鏡子。在混亂的局勢下,有人自私自利,為了生存不擇手段;有人挺身而出,用愛與勇氣守護他人。這些情節的碰撞,如同火花四濺的熔爐,將人性的善惡美丑熔煉得清晰可見。而那些細膩的細節,則如同春風化雨,滋潤著讀者的心靈,讓我們在感受故事張力的同時,也能體會到生活的溫度。</p><p class="ql-block">其實,每一部優秀的小說都是如此。情節是骨架,支撐起整個故事的架構;細節是血肉,賦予故事鮮活的生命力。它們共同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讀者牢牢地籠罩其中。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性的本質始終如一。那些發生在小說中的故事,或許也曾在歷史的長河中真實上演,或許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悄然發生。正因為如此,小說中的情節與細節,永遠不會過時,它們屬于每一個時代,屬于每一個熱愛閱讀的人。</p><p class="ql-block">合上書頁,故事的余韻仍在心頭縈繞。帕慕克用他的妙筆,為我們打造了一個充滿魅力的文學世界。而我們,在這個世界里,不僅看到了他人的人生,也照見了自己的影子。情節與細節的魅力,就像夜空中的星辰,永遠閃耀著璀璨的光芒,照亮我們前行的道路,讓我們在文字的海洋中,不斷探索,不斷成長,感受著小說帶給我們的無盡感動與力量。</p> <p class="ql-block">第15課 九歲的委十和九歲的委屈</p><p class="ql-block">時光褶皺里的委屈:在人生兩極聽見命運的回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歲月如同一條蜿蜒的長河,將生命裹挾其中,而在河的兩岸,九歲的委屈與九十歲的委屈,如同兩株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花,在命運的土壤里悄然綻放。萬卡與卡達的故事,恰似命運擲出的兩枚硬幣,一面映著稚嫩的淚痕,一面刻著滄桑的紋路,卻都寫滿了人世間最酸澀的無奈。</p><p class="ql-block">九歲的萬卡,蜷縮在時光的角落里,用凍紅的小手握著筆,在信紙上艱難地描繪著對爺爺的思念。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裝得下破舊的鞋鋪、嚴厲的老板和遙不可及的鄉下老家。那些本該被糖果與歡笑填滿的日子,卻被繁重的勞作和無情的打罵占據。他的委屈像初春的細雨,無聲地浸潤著每一寸稚嫩的心田。當他把信投入郵筒,那封沒有地址的信,是他對未來僅存的期盼,可現實卻殘忍地告訴他,這份期盼不過是鏡花水月。沒有未來的委屈,如同懸在頭頂的烏云,讓他小小的世界失去了所有光亮,只剩下無盡的黑暗與絕望。</p><p class="ql-block">九十歲的卡達,坐在搖椅上,渾濁的目光望向遠方。歲月的風霜在她臉上刻下深深的紋路,每一道紋路里都藏著一段故事。她的委屈,是已知的結局,是對往昔歲月的遺憾,是對生命即將走向終點的無奈。曾經的夢想、未完成的心愿,都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模糊。她的世界很大,大到裝得下一生的回憶,卻也小到只剩下自己與回憶相伴。苦不堪言的現在,是過去無數選擇的總和;沒有希望的未來,是生命即將畫上句號的必然。她的委屈,像深秋的落葉,在風中瑟瑟發抖,訴說著時光的無情與生命的脆弱。</p><p class="ql-block">從九歲到九十歲,人生的兩端,委屈如影隨形。過去的不堪回首,像一把利刃,在心靈深處留下難以愈合的傷疤;現在的苦不堪言,是壓在肩頭的重擔,讓人喘不過氣;未來的沒有希望,如同迷霧籠罩的前路,讓人看不到方向。這世間的委屈,究竟是命運的捉弄,還是生活的饋贈?或許,正是這些委屈,讓我們懂得了生命的珍貴,讓我們在苦難中學會了堅強。</p><p class="ql-block">萬卡和卡達的故事,是無數人的縮影。我們在時光的長河中,都曾經歷過或正在經歷著屬于自己的委屈。但正是這些委屈,讓我們的生命變得更加厚重,讓我們的靈魂更加堅韌。當我們回首往事,那些曾經以為無法承受的委屈,或許會成為我們最寶貴的財富。因為它們教會了我們成長,教會了我們在逆境中依然心懷希望。</p><p class="ql-block">在歲月的流轉中,九歲的委屈與九十歲的委屈,跨越時空的界限,在命運的長河中交匯。它們輕聲訴說著人生的無常與無奈,也在告訴我們,無論何時,都要勇敢地面對生活,在委屈中尋找力量,在絕望中堅守希望。因為,這就是人生,充滿了委屈,卻也充滿了希望與可能。</p> <p class="ql-block">第16課 成為一個不被別人忘掉的作家就夠了</p><p class="ql-block">墨痕深處的永恒:在時代浪潮中追尋不滅的文學星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文字的星河中,每一位作家都渴望成為那顆永不黯淡的星辰,讓自己的名字與作品在讀者的記憶里鐫刻下永恒的印記。然而,想要成為一個不被別人忘掉的作家,這看似簡單的愿望,卻如同攀登云霧繚繞的險峰,布滿荊棘與挑戰。余華曾說,作家不是空想家的游戲,而是實力的試金石,這番話語,恰似一記重錘,叩響了每一個文學追夢者的心門。</p><p class="ql-block">在文學的廣袤天地間,成為不被遺忘的存在,絕非易事。這不僅需要作家手握“幾把刷子”——那些獨屬于自己的寫作技巧與風格,更需要如鷹隼般敏銳的洞察力,穿透生活的表象,捕捉人性深處最幽微的震顫;需要如老樹般堅韌的隱忍力,在漫長的創作歲月里,默默承受孤獨與質疑;需要如磐石般的定力,在喧囂浮躁的塵世中,不為名利所惑,堅守內心的創作凈土;還需要如黃牛般的苦力,在字里行間耕耘不輟,以汗水澆灌靈感的幼苗。這一切,都需要傾注遠超“洪荒之力”的心血與堅持。</p><p class="ql-block">而今,AI時代的浪潮洶涌而至,文學創作似乎變得觸手可及。輕點鼠標,代碼便能編織出華麗的辭藻,算法可以模擬出跌宕的情節。文學看似“易得”,但真正的作家卻愈發難成。當冰冷的機器能夠快速產出文字,人類作家的價值又在何處?那些沒有溫度的文字,即便辭藻再精美,情節再巧妙,終究缺少了靈魂的共鳴。真正的作家,是用生命在寫作,他們筆下的每一個字符,都浸潤著對生活的熱愛、對人性的思考、對世界的感悟。他們在深夜里與自己對話,在孤獨中與靈魂共舞,將生命的體驗化作墨痕,在紙頁間流淌出動人的篇章。</p><p class="ql-block">面對AI時代的挑戰,作家更需堅守本心,以獨特的姿態在文學的土地上扎根生長。洞察力讓我們在瞬息萬變的時代中,捕捉到人性的永恒;隱忍力讓我們在創作的瓶頸期,不驕不躁,靜待靈感的破繭;定力讓我們在流量與熱度的誘惑前,保持清醒,守護文學的純粹;苦力則讓我們腳踏實地,用勤奮與堅持,打磨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p><p class="ql-block">成為不被忘掉的作家,或許是一場孤獨的修行,是與時間、與潮流、與自我的漫長博弈。但正是這份執著與堅守,讓文學擁有了超越時空的力量。當AI的文字如過眼云煙消散,那些由作家用心血鑄就的作品,將如陳釀的美酒,在歲月的沉淀中愈發醇香,永遠閃耀在文學的星空,被一代又一代讀者銘記與傳頌。在這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上,每一位作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書寫著屬于文學的傳奇,追尋著那永不熄滅的永恒之光。</p> <p class="ql-block">撰文 武禮建 圖片 插圖</p><p class="ql-block">2025年人間最美四月天三舍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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