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鷺事

杜茂

1987年八月的一清晨，大理師范畢業在家的我，在院里雞鳴狗吠聲之中，穿著涼鞋走出老院子，沿著門前的趕街路往村東頭的門前田去菜地找菜。走在側溝埂上滿是灌木的路上，路旁灌木下野草瘋長，露水打濕我的褲腳。行至村頭四隊烤煙房時，忽有一陣振翅聲掠過頭頂，抬頭望去，只見幾只白羽如雪的大鳥正排成人字形，越過村子朝著東邊飛去。它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碧波蕩漾的水稻田盡頭，只留下天際一抹流動的白痕。 　　我找菜回到家后，我向同院的楊奶奶打聽：“奶奶，今早往東飛的大白鳥是什么呀？”她笑著告訴我：“那是白鷺。”剛十八多歲的我還有點懵懂，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此后每年入秋，我去小河南邊自家宅基地上栽花澆水，每到暮色時分，總能看見小河南岸的田野上空，有白鳥排成整齊的一字或人字形向南遷徙。我一直誤認它們是大雁，直到幾天反復看見相同的景象，才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卻始終未曾深究，這群白鳥是不是鷺鷥？ 　　十幾年前，果河公路從南到北橫穿村子東邊，恰好經過曾經的老草田。每到秋季，水稻收割后，幾場秋雨落下，田里的積水無法排出，整片水田化作一片浩渺的水澤。此時，成群的鷺鷥便成了這里的常客。它們時而在水中嬉戲覓食，時而舒展翅膀優雅遷徙，時而單足立于田埂，宛如水墨畫中靈動的筆觸，為這片田野增添了無限生機。2012年老村子東的老草田老河地被政府征收后，這里成了開發區，這一帶從此沒鷺鷥在此活動的身影了。只在早晚偶有飛越開發區的身影。 近幾年每至假期或周末，我總愛在晨曦初露時，沿著村東的西大河漫步。當朝陽即將躍出東山，天邊的紅霞被染成金色，成群的白鷺便從壩子西山翩然飛來。它們排著整齊的人字形或一字形隊列，朝著霞光四射的東方振翅而去，掠過阡陌縱橫的田園、蜿蜒的溝渠與波光粼粼的海塘，最終消失在絢爛的朝霞之中。 　　暮色四合時，我又踏上歸途。夕陽西沉之際，只要稍一抬頭，便能看見一群群白鷺自東邊逆著晚霞飛來。它們身姿優雅，羽翼掠過天際，宛如靈動的詩行，向著壩子西山的山間水塘飛去，在那里尋覓棲息之所，為一天的覓食之旅畫上句點。這些年漫步故鄉的阡陌小徑，只要留心天空，總能看見鷺鷥成群結隊地穿梭于壩區。它們晨出暮歸，隨四季更迭在天地間遷徙，時而向東，時而往北，宛如自然寫下的靈動詩行。這些優雅的精靈每日都會尋覓新的覓食地，偏愛那些人跡罕至的田野，在靜謐中獨享大自然的饋贈。 　　初冬的周末清晨，暖陽輕灑在鄉間田野。在少有人踏足的莊稼地里，白鷺們悠然自得地覓食休憩。我躡手躡腳地靠近，試圖用鏡頭定格它們優雅的身姿。可即便隔著百米之遙，這些警覺的精靈還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剎那間，潔白的羽翼紛紛舒展，如同一朵綻放的云，匆匆飛離這片“是非之地”。它們在不遠處重新落下，一只接著一只，繼續享受屬于自己的靜謐時光。在天氣晴朗的日子里，每當有人在耕耘農田菜田時，這些天空的驕子會翩然而至，在新耕出的田泥里在啄食什么。它們與耕耘者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看起來，這些“天之驕子”鷺鷥不僅時刻提防著空中偷襲的鷹隼，對人類也始終保持著一份戒備，仿佛在守護著獨屬于它們的自然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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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鷺事

杜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