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陽,先是怯怯地探出頭來,繼而大模大樣鋪滿整個天地。楊柳抽了新芽,嫩綠得幾乎要滴下水來。海棠花開了,粉白透紅的花瓣在風(fēng)中輕輕顫動,仿佛少女含羞的臉龐。芍藥花見風(fēng)長,隔夜抽莖躥枝打了花苞,長勢之快晃人眼睛。人們脫去厚衣,換上半袖,嘆一聲春天真短。 也是真短。抽時間剪了一張《風(fēng)箏圖》,配詞:忙趁東風(fēng)放紙鳶。剛掛朋友圈就被老友笑話。谷雨已過,再有7天就立夏了,還好意思說趁東風(fēng)。是呀,什么時候開始北方春天短的只剩寸許,不帶細品,就進入夏天了? 周末,母親的一眾老友都去了燕山大峽谷游玩,獨剩母親一人,因年齡大沒有同往。我早早回市里,接了母親,陪她逛避暑山莊。母親走路時微微駝著背,卻仍固執(zhí)地拒絕攙扶。園中游人如織,多是父母領(lǐng)著年幼子女,嬉笑打鬧。母親走在其中,滿頭白發(fā)尤為顯眼。 母親每天都是乘車到萬樹園站,從萬樹園門進出山莊。今天我倆步行,從德匯門進入山莊,母親嫌人多,選擇沿著東湖邊這條路逛。東湖邊樹木多,早晨柔和的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望著她布滿皺紋的側(cè)臉,驚覺時光流逝之快。童年時覺得一年漫長如世紀(jì),如今卻真如母親所言,轉(zhuǎn)眼就是一年。 "一年沒來這里了,這里倒還和從前一樣。"母親說道,指著遠處的一座小亭子。<br> 我順?biāo)种竿ィ灰娔峭ぷ蛹t柱青瓦,檐角高高翹起,亭頂是黃色的茅草,確是一處精致的所在。然而我卻記不起何時曾來過。<br> "去年,咱倆在亭子里休息,遇到一群大爺大媽在此商量集體出游,直到咱倆走,他們也沒商量出結(jié)果。"母親笑道。<br>我點點頭,心中卻無甚印象。人腦何其古怪,有些事記得清清楚楚,有些事卻忘得一干二凈。母親記得的,我忘了;我記得的,母親未必記得。<br> 東湖沒有游船,清澈見底。母親知道我喜歡喂魚,從家走時給我?guī)Я嗣姘伞K诤吙粗遥叶自诤呂刽~。面包干搓成碎屑,用力撒入湖中,不見魚,卻見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 中午回家,母親喝茶,我準(zhǔn)備午飯。茶香裊裊中,母親說最近再看老相冊。說著拿相冊給我指她在灤平任教時所教班級合影。她說教師的名字基本記得,但學(xué)生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她指的其中一張相片說,只剩下這兩個老師活著,其他的都已離世。母親說這些的時候,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不時應(yīng)和幾句。 下午給母親洗完頭,準(zhǔn)備回家。本來坐著的母親,忽的站起來,翻翻沙發(fā)底下,翻翻床底下,摸出個袋子來。我知道這是要給我拿東西,我忙說,我啥也不要。母親不管,只管往袋子里裝櫻桃和耙耙柑。 我跟她說:“我費勁從樓下提上來,你還讓我提下去,多累人。”<br> 母親振振有詞:“你買這么多,我吃不了,剩下都壞了,浪費”。<br> 母親不管我推脫,還是給我裝了一袋子吃的。看著母親我心頭一緊,有時候會用這忙那忙為由,獨自偷閑,少了陪母親的時間。而那些所謂這忙那忙的事,多半早已忘得一干二凈,而錯過的時光卻再也追不回來了。<br> 回到家,給母親報了平安。推開窗,看著遠處的武烈河,楊柳依舊青青,海棠花依舊嬌艷,只是看花人的心境,年復(fù)一年,早已不同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古田县|
元阳县|
鹿泉市|
容城县|
巩义市|
蒲江县|
四会市|
高密市|
黄浦区|
驻马店市|
滦南县|
许昌县|
军事|
衡阳市|
乌鲁木齐县|
元江|
日照市|
那曲县|
齐齐哈尔市|
肥西县|
浪卡子县|
承德市|
抚顺县|
梁山县|
孙吴县|
新乡县|
汶川县|
靖远县|
瑞安市|
柘荣县|
白城市|
云和县|
镇宁|
江孜县|
泽普县|
台南县|
卓尼县|
安平县|
陇川县|
大同县|
南岸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