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壬寅年大暑日,決定去山里待兩天,與老閨蜜一拍即合,彼此安頓好家中的老人,兩人開車來到七步溝,預定好的天門湖賓館,又按照我們的喜好重新選擇了喜歡的房間,忽然想起上次同住還是高中三年同住大通鋪時光,30年倏忽而過,彼此的喜好和習慣一點兒也沒變。一到山里,這里的環境使人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就讓我們在最宜閑散的日子里,心安理得地放下一切偷個懶兒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里很涼,又恰逢小雨,我們披長袖出門,蔡瀾說過,人生大事,吃喝二字,我提議先步行到村里吃柴火拽面,老友很溫順地說,聽你的。我撲哧一笑,一如兒時我們在一起的樣子,她還是她。我們慢悠悠地相伴閑步,放眼四周青綠翠屏,時有涼風過耳,時而山鳥高鳴,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味道,路兩旁夏花絢爛生香,在小雨的浸潤下玩樂著,“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我們走走停停靜下心來體味著慢中的美。走到一家農家院門前,拉面大姐一邊繞面一邊熱情地招呼著行人,屋檐底下,老貓蜷縮于主人腳邊,昏昏懶懶,院中柴火堆了一地,廚房內兩三個人慢條斯理地和面、洗菜、切肉、打鹵開始燒火做飯。有句詩很應景兒“炊煙起了,我在門口等你”。我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約而同說,就在這家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坐在門口的涼亭下,要了兩碗面,一盤清炒豆腐。“吃面不吃蒜,不如喝碗飯,老板,來兩瓣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面是筋道十足,鹵是香到家了,再來碗面湯,“原湯化原食”,北方人吃面的步驟一個也不能少,只吃得我們腰肥肚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邊吃邊聊,聊家長里短,說著那瑣碎事務的美好,訴說著各自的悲歡,我們談年少時的愛情,談工作中的迷惘,談生活的不易,談育兒的辛苦,談病床前的父母,談即將老去的自己;其實,哪個中年人不是一本厚厚的書,哪個中年人不是歷經百折千回?人到中年,或許只想和舒服自在的人一起發發呆、喝喝茶,吃吃飯,看看天,漫無邊際通宵達旦地說話。一個人懂另一個人,恰如其分地懂得,人生有知己,真是一種幸福。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只剩一絲氣息,夜色漸濃,涼意漸起,此時兩側的山卻更有立體感,比晴日下多了幾分冷峻。我對老友說,我非常喜歡此時的山氣,或者叫氣象,我也表達不清山氣到底是什么?也許是一種態,抑或是一種勢,我也曾不止一次等著太陽落山后,在山中感受這種說不清的山氣,老友隨手拍了一張照片存了下來。老友說,這是風骨,是去掉那些浮華之后的干凈和澄澈,只剩下山本來的模樣。一語驚醒夢中人,老友解釋的很準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了兩萬多步,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累的不想動彈,又開始秉燭夜聊,昏天黑地地說,繪聲繪色地說,沒完沒了地說,說到動情處,直坐起身又是一番高談闊論,說到那些刻骨的、不堪的、掙扎的、失落的,房間里瞬間安靜了,彼此一言不發,就這么靜靜地躺著,無聲無言,也許淚流滿面,也許早已釋懷,也許到了這個年齡,什么都可以原諒了,什么都可以放下了。雖然房間里沒有開燈,可我們彼此都看得見對方的眼神依舊似少年,臉上都有自足的淡定和從容,又有說不出的堅強和勇氣。不知是凌晨幾點,也不知說到哪個話題,就睡著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睡到自然醒,一覺醒來窗外綠意斑駁,趁著晨光熹微,又免于日曬,我們準備去山上走走,因為雨后的山中是最美的,仿佛山水畫一樣,藍天白云、青山溪水、小橋山洞……一時找不到更好的語言來表述七步溝的景色,我們途經百瀑峽、羅漢洞,在山谷里游走,在溪邊穿行,整個山谷中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對著天空長喊一聲,聽聽山谷外的回音,有種回到遠古一樣,我覺得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吧,青山在門,白云當戶,走到白云禪寺,一路上我們從儒家的中庸、道家的無為、說到佛家的智慧,一路上我們背誦古詩,雖然每首詩都記不完整,但是我們借助于詩,寓情于景,浸享于詩詞中,完成對生活的和解,與自我的和解,與個人命運的和解,也終將成為庸俗瑣碎苦難中真正救贖我們的力量。恰好寺院的鐘聲敲響,大殿中傳來師父們誦經的聲音,藍天、白云、鳥鳴、蟬聲、一切都剛剛好,我們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驚動這天與地之間的一切,有如神明知道,有如一切明了。老友說,我們心中有善念,不用求不用問不用想,都很好。拾級而上,見禪寺、見僧人,默讀了安秋生先生寫的碑文片段:白云悠悠兮千載徜徉,寶剎巍巍兮聳立太行,七步蓮花兮粲然開放,盛景凈土兮我心向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覺得,多年以后也很難忘記這個清晨:遠山云霧如畫,曠野古樹參天,山谷清泉隨流,山中涼亭幾座,寺院晨鐘裊裊。我愛極了這山水,這光陰。此時,恍如暫且離塵,蕭然塵外,我們張開雙臂,閉上雙眼,靜聽山風陣陣,不妨做個無事小神仙,下山途中,姿雅清幽,所有悅目的美好都化作心底的淡然與寧靜。山谷空曠,沿路山崖邊那些讓人動容的野草從不嬌嫩,風雨中滌蕩出萬千風情和精神強度,在山水和時間里,在入世與出世之間,人的溫度,山的精神,自然界的光澤,都一一呈現,想想古人,知己兩人,深山古寺,松下煮茶撫琴吟詩,好不愜意,我們也學學古人,我提議好久沒有一起唱歌了,我們可以沐浴陽光詠而歸。于是一路歡歌“向往著逍遙自在”我們下了山。山路兩邊的銀杏樹根深葉濃,我順手摘了幾片銀杏葉,老友說當作書簽用。突然心生一個念頭,最近一直在練習書法,摘片銀杏葉寫個字如何?蹦入腦子里一個字“禪”,對,就寫一個“禪”字。什么是禪,當下我理解的是心生喜悅就是禪。其實快樂一點都不難,不過將心門打開,用一顆澄澈之心,收集一些別有滋味的瞬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房間,蟬聲越來越聒噪了,太陽也開始毒起來了,我們體力也消耗了不少,不必委屈自己,隨心而至,隨性而為,拉上窗簾,靜心端坐房間小憩。伏天雨多,忽而驟降,雨大如珠,聲聲敲窗,時盛時弱,旋律變換,側耳傾聽,頗有琵琶行“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妙。我們在房間背起了元好問的“驟雨打新荷”。呆在屋內一角,坐看彼此華發已生,皺紋平添,相視一笑,我問:而今何事最相宜,老友答:宜醉、宜睡。于是小酌一杯,開始午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又一個日落來臨,我們靜坐在涼亭之上喝茶,看人群攢動,景區準備了雜耍和篝火晚會,我們隨著音樂,品品夏味。聽聽夏聲,周作人說: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塵夢,人生不一定有很多意義,但是一定要有意思,比如:做一個有趣的人、有意思的人,有靈魂的人、有風骨的人,總之,做一個好玩的人,既風花雪月又柴米油鹽,既有詩和遠方,還有面前這個能和你心里對話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一個人生的十年,都有不一樣的人生進程。我們相約,一定要在60歲之前去旅行,去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人世間,希望有生之年一直彼此陪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2.7.25</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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