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錄連載）追夢之路

清雅竹韻

一九六九年的夏季，初中畢業的我和母親兩個妹妹一起，響應毛主席的號召，從城市插隊落戶到農村。本想著一輩子扎根農村，在廣闊天地里努力作為。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這個想法徹底動搖了。因為我勞動一年掙的工分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怎么為父母養老送終？我年齡一天天變大，連個媳婦都找不到，怎么為家族傳宗接代？所以我朝思夢想的都是怎樣盡快返城好成家立業。 　　回顧我的追夢路，不但坎坷曲折，而且充滿了荊棘。起初我想當兵，可不爭氣的眼睛近視無望，想當工人可沒靠山無門。接著我想通過推薦上大學實現夢想，可兩次小隊大隊公社三級都把我推薦到了縣上，卻輸在了這最后一關，因沒有領導提攜而被別人擠掉，扎的我渾身是傷。干了三年民辦教師轉正無望，到公社電影隊依然是不脫產的八大員，都與夢想不沾邊。恢復了高考后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夢想，所以七七年參加中專考試，成績名列全縣第二卻因粗心大意填錯年齡而失敗。七八年參加高考時瞻前顧后沒有離崗去學校復習，結果僅以二分之差榜上無名。 屢戰屢敗的我沒有氣餒，仍堅持負重前行。因為我堅信，終有一天會擁有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一九七八年的春天，黨和國家制定了“百廢待興，教育先行”的戰略，這時候我縣遇到了中學學生劇增教師急缺的難題。七月高考結束后，縣政府就決定從高考落榜的學生中，從歷屆高中畢業生中，通過統一考試選拔一批品學兼優的青年充當代理教師，補充中學教師的缺口，招教考試的科目和范圍都和高考一樣。 所謂代理教師，就是不轉戶口沒有編制，每月發三十三元工資的臨時代課教師。用當時時髦的話來說，代教就是一個泥飯碗。聽到這個好消息后，我沒有嫌棄，毫不猶豫的放下手頭的電影放映工作，奔赴縣教育局招教辦公室，填表報名領取了準考證。 　　這次招教考試，要從九百多報名者中按分數擇優錄取三十人，競爭相當激烈，只有半個月的復習時間我豈敢懈怠。鑒于上次高考沒有請假專門復習應考的教訓，我報名后就找公社領導請假復習功課。公社領導聽了我的話，看了我的請假條后說：“你師傅還在為公社修建舞臺，你徒弟剛來還不能獨立工作，你一走電影隊就打住了，放映不成了，所以不能給你準假。”我仗著和公社領導熟，就死皮賴臉的懇求領導放我一馬。沒想到領導一聽生氣的訓斥我說：“你不能這山看著那山高，干著電影隊的差事還想著去當教師。要么乖乖的回去放電影，要么就辭職我們另找人。” 我轉身走出領導房間回到電影隊，給師傅說了我的想法和領導的態度。通情達理的師傅讓我安心回家復習功課，電影放映工作停一停再說。我回到家對媽媽說：“這次執意離開電影隊回家復習應考是背水一戰，考上了就可以實現多年來返城愿望，端上一個鐵飯碗：如果考不上，就很可能丟了放映員的差事，回生產隊勞動。”媽媽說：“兒啊不要有心里負擔！只要盡心盡力了，人生就不會留遺憾。考上了更好，考不上回家務農媽媽陪著你。” 時間緊任務重，不可能全面鋪開。我準備重點復習高考成績最差的物理、數學、語文三科。我上高中時語文沒有學過古文，物理沒學過分子熱運動、電磁感應、聲波、磁場中的運動等知識，數學沒有學過立體幾何、函數等知識，而這些知識我讀過的課本中都沒有，就從一大堆書里找出姐姐讀過的高中數學、物理、語文課本準備全力一搏。 山村的黎明，在雞窩里睜開了眼睛。隨著“喔喔喔”一聲雄雞報曉，擁抱了一夜、親吻了一夜的天和地，戀戀不舍的松開了手，在天地的唇邊，呈現出了一個新的世界。我拿著語文課本走出窯洞，迎著朝陽走向田野，坐在一棵大柳樹下開始讀書，背誦著古詩詞、翻譯著文言文、積累著實詞和虛詞…… 　　看著社員收工的時候，我合上書本回到我家的窯洞，媽媽已經做好早飯。匆匆吃過早飯，兩個妹妹上工走后，我就坐在窯洞里邊的桌子上學習物理知識。窯洞外邊驕陽似火，窯洞里邊清涼如春，正是我學習的好時機。我一遍又一遍地計算著物體運動的速度、距離、時間，判斷著導體內電流的方向、感生電流的方向、物體在磁場受力的方向…… 吃完午飯后我開始學數學，邊學習邊演算邊記憶，什么一次函數二次函數、方程組和一元二次方程、三角函數的各種公式……，天黑了，就在媽媽點燃的煤油燈繼續算；口渴了，就端起媽媽送來的涼開水抿幾口；瞌睡了，就用媽媽遞過來的涼毛巾擦擦臉。就這樣一直學到新的一天來臨，轉過頭一看，媽媽還坐在我的身旁，納著鞋底陪著我。 一眨眼的功夫，考試的時間就到了。八月十五日下午，我背著饃進城住到了同學家。第二天早上拿著準考證走進了南街小學的考場。經過多次考試鍛煉的我應試能力，心里一點都不緊張，好在試題的內容沒有高考那么難，兩天后我順利考完了五門科目的考試。 　　回到電影隊后發現大舞臺已經竣工了。走進我的房間里，不見了徒弟劉信茂，卻看見曾經和我一起在景村辦“三史一展”的程忠厚坐在桌子前看書。他看見我高興地站起來握著我的手說：“建民師傅，終于把你盼回來了。我剛調到電影隊，你的徒弟劉信茂調到了公社當了通訊員。”我也高興的說：“歡迎歡迎，歡迎程哥加入電影隊。”轉身來到師傅的房間，請示什么時候下鄉巡回映出？師傅說：“等我到西安參加全省電影系統勞模表彰大會回來再說。” 一個星期后我收到了郵遞員送來的錄取通知書，上邊寫著：祝賀周建民考生以總分三百九十八分的優異成績，被縣教育局錄取為代理教師，分配到彬縣中學工作，請于八月三十日前持本通知前去分配學校報到。公社一把手韓書記看了我的錄取通知書后，就委派沈宏勛副主任監督，電影隊王隊長負責，把會計手續移交給新放映員程忠厚。臨別時，王師傅和程忠厚兩人合買了一面玻璃風景鏡框送給我留作紀念。 　　經過了九年的苦苦追夢，距離既定的目標僅剩一步之遙，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我告別了師傅，離開工作了兩年半的電影隊，背著被褥回到新莊子村。 回憶錄第六章艱難返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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