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逝去的歲月（19）--記憶中的焦泥灣

高原牧風

記憶中的碎片，好多都是關于焦泥灣。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夢中的家園。兒時沒有相機，沒有留下多少那時的照片，現在有了照相的手機，兒時的故鄉卻已破敗不堪,拍下的都是令人唏噓的畫面。 那時住的小土院，上房耳房廚房大小七八間，院里院外種著小菜園，門前面對四季常青的大松山。北房窗下的陽光總是很溫暖，屋檐下年年住著南來的燕。屋后的紅棗樹開滿金色的小花，蜜蜂采蜜“嗡嗡嗡”的聲音傳得老遠。墻角的沙棗花一串又一串，芳香的氣息在整個小院里彌漫。 清晨的山梁上，父親犁地的喲喝聲，在山溝里回傳。午后的糧田里，母親弓著身子鋤草，汗水打濕了衣衫。放學回來總看見，南墻上的笸籃里曬著饃饃干，溫暖的鍋臺上燉著香噴噴地黃米糝飯。 有許多鳥兒在那時候很常見，野鴿子總在村外的山梁上流連，紅嘴鴉兒經常落滿了峁峁邊上的場院，成群的麻雀兒整天在棗樹間飛竄，布谷鳥兒會在種谷子的時節準時出現。兇猛的老鷹偶爾在莊子上空盤旋，嚇得老母雞直往炕洞里鉆。大門外椿樹上的喜鵲又壘了新窩，“喳喳喳”的叫聲惹人煩。 那時的土地沒有空閑，除了承包地家家都開了荒田，多打糧食是每個莊稼人的心愿。六月里的石家臺，麥田波浪翻。七月里的宋家峁，谷穗沉甸甸。八月里的陰洼梁，糜頭向下彎。九月里的黑柴洼，蕎麥花兒開滿了山。十月里的糧食，堆滿了每個小院。收獲的喜悅，掛上了每個人的笑臉。 那時的孩童沒有內卷，放學后還要幫著大人把農活兒干。放驢撥草耕田鋤地如同家常飯，喂豬挑水收割碾場樣樣信手拈。玩兒的也很簡單，跳蠅、踢毽子、丟沙包、打毛蛋，彈珠、丟手絹、跳房子、滾鐵環。有時還扮兒童團，村頭村尾開展游擊戰。 那時的鄰里關系和睦友善，互幫互助從不計價錢。一家蓋房全莊幫忙，大事小情總有人幫辦。修路建學為集體，義務出工熱火朝天。只要是大家的事情，捐錢捐物毫無怨言。 那時的鄰里喜歡把門子串，從東家出來再到西家轉。男人們一起熬磚茶卷旱煙，談莊稼論牲口多的是亂諞傳。女人們一起納鞋底繡枕頭，說孩子評媳婦兒總離不開家常里短。有的蹴在柜頭下有的坐在炕沿邊，隨心所意是那么自在悠閑。 “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釘銀釘”說的是那時的天空和星星。那時夏天夜晚的天幕是深色的藍，我喜歡躺在清涼的大門邊，仰望無數的星星如鉆石般亮閃閃。老人說若聽見銀河的流水聲，明天就會是下雨天，這句話我信了很多年。大人也會把牛朗織女星指給我們看，牛朗織女的故事一直在流傳。 一切仿佛在昨天，轉眼卻過去好多時間，一起挖辣辣的小伙伴也已是半百之年，歲月的風霜將每個人的面頰浸染。這些年，再也沒有吃到香糯的榆錢飯。小臺壕里的毛刺花開了，是否還有人去采摘。張家窩窉里的枸杞果紅了，味道是否還是那樣的酸甜。 曾幾何時，人們陸續離開了焦泥灣，背離了生于茲長于茲的家園。菜地草掩無人種，山梁棄耕成荒田。不聞雞犬少炊煙，房倒屋塌留殘垣。昔日繁華再也不見。一切終成過眼云煙。 這片厚重的黃土地，地下埋著我們的祖先，地上承載著我們的童年，雖遠離而念不忘，再少回而情難斷。走得再遠也不能忘來時路，那是我們的根，是一切未來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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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那些逝去的歲月（19）--記憶中的焦泥灣

高原牧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