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人老重病時的選擇。

海島夜歸人

清明節過后，天氣一下子熱起來，氣溫達到了32度，午后市區的水泥路面，有了烤房的感覺。 這是綽號“總部”的駐馬店，四月十二日的下午一點，禮拜六，市農行營業部正常上班。 這個點，正是大多數人午睡的時段。營業部的玻璃大門前，來了一位大約八十五歲的老媽媽，拄著一根帶叉的木棍，穿一件褪色花點布衫，鞋子上沾有星星點點的泥巴。 她想進來，拉了幾下門，沒有拉開。 我趕忙過去，把她迎進大廳的沙發坐下。 “老人家，你辦啥業務？” “俺孩在這里面排隊呢”，老人耳朵不聾。 一會兒，走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衣服整潔，看外表，用俺駐馬店話說，是個場面人。 這男子走到超級柜臺前，大堂業務經理對他說，需要人臉識別驗證。原來老人的社保卡出了問題，兒子取不出來錢。 男子轉過頭來，“你過來啊，你坐那里弄啥哩？”男子的聲音，大堂的二樓也能聽得見。 老人手拉沙發的靠背，站兩次都沒有站起來，十米外的兒子，連續吼了三次，但他沒有過來，扶起他的媽媽。 2022年9月22日，上蔡縣人民醫院的二樓大廳。 我坐在臨時休息的簡易凳子上，等待取藥。我也辦理了慢性病醫保，長期的血壓高，讓我對生命有了敬畏，一場大病，也使我對人生有了更深的思考。 “你到底還看不看，要不今天就做手術，今天不做我哪里還有時間回來？”一個中年男人，對這個柱一根木棍的老人，在大聲喊。聲音傳遍整個大廳，許多人木納地看著，這是一個沒有憐憫同情的地方。 老人走幾步，就需要蹲下來歇歇喘口氣。半天嘴里嘟囔出來一句，要不不看了，回家吧，萬一也看不好呢？ 我無權也不應該去苛責這些兒子們，畢竟，別人的苦我們不知道。生活的重擔，也許已經把他們的腰壓彎，生病的父母，對于他們來說，那不是時代的一粒塵土，而是一塊大石頭砸到了頭上。 作為人子，誰的記憶里沒孝順二字？ “當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在世長壽，這是第一條帶應許的誡命”。（以弗所書6.2）。 也許他們已經沒有了辦法，堅持不下去了。 還是那天。 走出上蔡醫院的大門，我站在路邊，想掃碼一輛小黃車回家，路邊一個中年女人的罵聲，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站在她的身后看。 “你咋不死去啊，我斗想用架子車把你推那大河里去，吃的時候，比誰吃的都多……”。 路邊的道牙子上，坐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右手撮成捏東西狀，走路像趙本山的小品，肯定是腦出血后遺癥。 問之，韓寨鄉的。我按下手機拍攝鍵，轉發給韓寨鄉的一個原客戶好友，他一下子認出來了。 這個男人生病前，還是三里五村的能人，平常還承包個小工程，帶十幾個工人。一場腦出血，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失去了勞動能力，家里的頂梁柱成了家庭的累贅。 今天是老婆孩子，帶他來縣城復查拿藥，開的本田車，可想家庭原來情況還是不錯的。 他走路一搖一晃的，也不知道把手機丟哪里了，得來妻子的一頓羞辱。他坐在路邊一聲不吭，他也想解釋和爭執，可是他已經不能用清晰的語言表達了。 一晃兩年半了，今天行文突然想起這個生病的男人，不知今安在否？ 人老了最怕什么？不是沒錢，不是兒女不管，而是怕得了死又死不成，活又活不成的病。 這個時候，自殺，就該提到了日程。 自殺，在鄉村是個經常見的事，也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武漢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賀雪峰教授，對此有多篇研究報告，比較客觀地再現了鄉村真實情況，我一直是他的擁躉。 我的老家，代代相傳的口頭禪，誰誰好修道啊！意思就是得病就死亡，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是上天的恩賜。 可許多時候，得病你死不了，得一燈油熬干，熬的兒女嫌棄，熬的親友嘆息，熬的家產散盡。 難怪，前些年鄭大一附院，那個被確診癌癥晚期的老人，對兒子斬釘截鐵地說，不住院回家，治，家破人亡，不治，人亡家不破。 也許老人回家，想自我了斷，誰知道他的內心呢？誰又不想每天看看這藍天白云，繁華人世呢？ 其實，鄉村自我了斷的老人，大多外人不知道，兒女掩蓋下去不說，畢竟老人自殺，還是要對后代娶媳婦有影響呢。 可眼下這個時代，重病纏身的老人，你不自我了斷，還能咋活下去？ 2025.4.25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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