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區邊上的學院農場,一到冬天便顯得格外的空曠。枯黃的荒草作物在寒風中凌亂舞動著,光禿的枝丫在碧藍天空下勾勒出疏朗的線條。那扇平日里緊鎖的鐵閘門,如今只是虛掩著,輕輕一推就發出"吱呀"的聲響。東邊高墻下紅磚鋪就的小路蜿蜒向前,在冬日午后斜斜的陽光照耀下,溫暖成一道優美的風景,成了我和母親散步的絕佳去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無獨有偶,在我倆散步的路上總能瞧見一位賣冰糖葫蘆的中年男子。每天下午三點,他推著一輛老舊的自行車,準時出現在校園那高高的圍欄下,后座挷個碩大的柱型泡沫包,上面插滿了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遠遠望去,那些裹著糖衣的葫蘆串在陽光下閃爍著琥珀色的光芒,像是一簇簇跳動的火苗,給蕭瑟的冬日平添幾分暖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爬滿枯藤的圍欄下,等待著下課鈴聲響起。一日,我和母親緩步上前,“呀!你這糖葫蘆品種還挺多,但山楂糖葫蘆最漂亮!”母親笑著搭話,我接著說“你這手藝可真不賴!”賣糖葫蘆的漢子靦腆地笑笑,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自行車把手上的鈴當。我又湊近細看,頂端插著的是各色水果串在一起的假糖葫蘆,而真正的糖葫蘆插在包的中端。每顆糖葫蘆上都裹著一層均勻透明的糖衣,散發出飽滿紅潤的光澤,象一串串紅色的小燈籠可愛;有的糖葫蘆渾身綴滿了粒芝麻粒,瞧著就讓人垂涎欲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買一串嘗嘗?”我向母親提議道。母親連忙擺手:“這大冷的天,吃了該鬧肚子了。”我笑著掏出手機:“那給您拍張照吧?”母親笑意盈盈配合地站到糖葫蘆前,我找了好幾個角度,終于拍下她站在糖葫蘆前笑得像個孩子似的模樣。 </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突然,悠揚的下課鈴聲劃破園區的寂靜。教學樓里頓時沸騰起來,潮水般的孩子們涌出樓道。一群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學生像快樂流淌的溪流,歡快地奔向圍欄這邊。“叔叔,我要草莓的!”“叔叔,給我山楂的!”“叔叔、叔叔……”一時清脆的聲音此起彼伏。糖葫蘆叔叔嘴上忙不迭應著,手上動作麻利的絲毫不亂。最有趣的是他們的交易方式——只見他利索地把十多串糖葫蘆裝進一個小竹籃,用一根長長的細竹竿挑著,顫巍巍地越過兩人高的圍欄。不一會兒,竹籃又晃晃悠悠地回降下來,里面零亂地地放著一些紙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母親站在一旁,欣賞著這充滿煙火氣的場景。孩子們拿到糖葫蘆時開心的笑臉,賣糖葫蘆的漢子被寒風吹得發紅的鼻尖,還有空氣中飄散的淡淡甜香,都讓這個平凡的午后變得格外溫暖。忽然想起卞之琳的那句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說不定此刻,教學樓里的某個窗口,正有好奇的目光落在我們身上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隨著上課鈴聲響起,最后一串水果糖葫蘆也找到了主人。暮色漸濃,賣糖葫蘆的漢子收拾好裝備,帶著一臉的滿足,推著自行車漸漸走遠,背影慢慢融進冬日蒼茫的暮色里。我和母親沿著紅磚小路慢慢往回走,身后傳來竹簽碰撞的清脆聲響,混著歡快的笑語,漸漸散在風里。 </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來冬天的暖意,未必非要來自爐火。一串冰糖葫蘆,一次隔欄相望的交易,一群孩子的歡呼,就足以讓這個季節變得生動起來。那些糖殼碎裂的咔嚓聲,那些舌尖泛起的酸甜,那些無需言語的默契。也許,生活里的甜,往往就藏在這些微不足道的瞬間。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在夕陽溫暖著的小路上,我緊拉著母親的手,她的手心溫柔暖和,早已勝過所有糖衣包裹的暖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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